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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与众和尚停在谷口,向谷中放了三支响箭。一旁的霞儿心中盘算:这两家若是朋友,一会儿准得有人来接他们入庄,我这里先做好准备见机行事;如里两家不是朋友……最好是什么冤家对头之类,那我就正好在旁边儿看一场混蛋打杂种的好戏!
霞儿这里打好了如意算盘,那边山谷中却半天没见一点儿动静。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仍不见有人马出现,却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连蹦带跳地出现在高高的柳林梢头。
小孩儿一看谷口有人,顺着摇曳的柳枝一屁股“出溜”下来。吓得霞儿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孩子完了,不死也得摔个骨断筋折!哪知道那小孩儿两脚一落地,一个老道的前滚翻居然稳稳地站在了谷口。小孩儿漂亮的身手不仅令霞儿折服,也把谷口的众和尚看得瞠目结舌、啧啧连声。
小家伙儿不但身手好,模样也生得招人喜欢:一张白里透红的粉嫩脸蛋儿,就像万绿丛中的一朵牡丹花儿;头上挽双髽髻,扎翠绿色绸带,齐眉刘海儿边垂下两绺细发随风抚面;一身华贵的娃娃服灵秀得体,金项圈儿下坠一个大号的长命锁……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
小孩儿一指众和尚:“喂,刚才的响箭是不是你们放的……我说你们是哪个庙里的歪和尚,不好好在家里好好念经,满世界瞎转悠什么啊?”
方丈没有理会小该儿的出言不逊,他上前一步打了个问讯:
“阿弥陀佛,贫僧乃静云寺主持无修是也,今日特来贵庄叨扰,还请铁二庄主海涵。”
——噢!原来这小孩儿就是柳叶山庄的二庄主,怪不得有如此的漂亮身手。看来人们所言不虚,还真就不能小看这柳叶山庄……
霞儿心里正在嘀咕,就见那小孩儿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僧人,笑道: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献花大将军……哦……不,是无修方丈。请问大和尚不在寺内参禅理佛,来我柳林谷有何贵干哪!”
霞儿一听心里说:完了,人家是熟人儿,混蛋打杂种的热闹看不成了……那“小不点儿”既是柳叶山庄的二庄主,那偷东西这事儿准少不了他!
双方的对话仍在继续,但话茬儿听起来却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二庄主,你我虽说素无来往,但静云寺也从未得罪过柳叶山庄。贫僧此次造访实为交友而来,并不想与贵庄结怨……”
也不知那孩子哪句话戳到了方丈的痛处,老家伙言语中似在强忍怒气。
那位二庄主并没把方丈的情绪怎么当回事儿,他不等那家伙说完就卜愣着脑袋嚷嚷起来:
“哎……打住,打住!你还是结怨吧!堂堂‘勺药府’的‘献花将军’,我们可高攀不起。”小家伙儿就像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跟你们静云寺交朋友,你还是饶了我们吧,我们可不想让人拿唾沫淹死……”
方丈的怒气有些压不住了:“阿弥陀佛!铁雄,小小年纪不要过于狂妄,你们弟兄也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有什么资格嘲笑本僧!”
看着对方怒不可遏的样子,小孩儿“嘿嘿儿”一笑,蔑视地瞥了一眼贼方丈:“无修,你说的不错,我们弟兄是鸡鸣狗盗之徒。不过我们偷的是赃官,盗的是豪强;不认贼作父,不卖妻求荣……”
小孩儿话音虽不高,但那颇具经事的语调却透出了几分阴损与毒辣。
“哈……”方丈狂笑着往前迈了两步,一着急连佛号也忘了念了:“小子,别把自己说的跟圣人似的,你们弟兄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最清楚……好了铁雄,交友也好,结怨也罢,贫僧在此不妨把话挑明了:被你们偷了宝物的那三个小妖人本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们盗走了他们的宝贝,等于破了妖人的法术,也算是为朝廷立了大功。昨日贫僧本已将其中的小妖女拿住,不料夜里又被她逃掉了。我听说那小妖女是来柳林谷找两位庄主要东西的,倘若你们能趁机将那她拿住送交朝廷,皇上不但可以免除你们以往的罪责,凭你们弟兄的本事,还可以在朝廷讨个一官半职。到那时,柳叶山庄便可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方丈一边与那二庄主对话,一边似乎漫不经心地在一点点靠近对方……此刻双方相距已不过五步之遥。
方丈的这番话,让躲在一旁的霞儿姑娘兴奋不已——看来我们的东西真的就在柳叶山庄!
这位大和尚说起尘世间的荣华富贵比俗人还要急功近利,而那位红尘中的铁二庄主却反倒显得兴趣索然。
“行了无修和尚,二爷没工夫在这里听你胡说八道!”铁雄打断方丈道,“我告诉你,柳叶山庄根本没见过什么妖人的宝贝,更不知道小妖女是何许人也!”
无修和尚冷笑一声:“铁雄!咱当着真人别说假话。你们盗走了妖人的宝物,朝廷不会忘记你们弟兄的功劳;可是你们要敢窝藏朝廷的要犯,那可就是通贼窝匪大逆不道,要祸灭九族的!”
方丈的话令铁二庄主火冒三丈:“呸!……我说没羞老和尚……”——小家伙故意把“无修”说成“没羞”——“你不但没羞没臊,还没心没肺!老子是谁?老子就是贼,老子就是匪!我还用得着通贼窝匪吗我?告诉你秃驴,你还少拿大逆不道的罪名吓唬我……那三个小妖人不是会妖术吗?朝廷不是拿他们没辙吗?明儿我就把东西还给他们,二爷我今天还就大逆不道了我!姓吴的,那小妖女和宝贝都在我柳叶山庄,有本事你跟我来拿呀!”
小家伙儿说罢,朝那柳林梢头轻轻一纵,看样子人家要打道回府了。
就在那位铁二庄主刚刚飞离地面一刹那,说时迟,那时快!对面的方丈突然将僧袖一抖,大喊一声“着”!只见三把“飞爪”从左、中、右三个方向,闪电般朝小家伙儿飞了过去。由于距离太近且人已在空中,小家伙儿躲避不及让方丈抓了个正着。和尚不等铁雄挣扎,一扽链索将这位铁二庄主抛出了谷口。等到谷口内的兵丁急急来救时,小家伙儿已经被绳捆索绑横在了方丈的马上。可怜大名鼎鼎的柳叶山庄二庄主,居然在自己家门口马失前蹄;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的一时疏忽呢,还是这小子本来就是个“徒有虚名”。
方丈按住铁雄冲谷中高叫:“想要你家二爷拿小妖女和宝物来换!”说完这家伙拨转马头就走。
抓住了铁雄,无修方丈心里那叫一个美!他也没想到今天的事会这么顺手,居然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柳叶山庄的二当家。无修当时心里盘算:有了铁雄在手里,事儿可就好办多了。他柳叶山庄不但得交出那小妖女,就连偷来的三件宝贝也得乖乖的给我吐出来!
情况的变化太突然了,一眨眼的工夫,这位二庄主已经成了人家的俘虏!
霞儿见贼方丈擒了铁雄打马要走,小姑娘心想:既然这二庄主跟秃驴不是一伙的,那我就应该出手帮帮他;便何况他还亲口说要把盗去的东西还给我们呢……反正说什么也不能让贼方丈得了便宜!
“秃驴休走!”霞儿一声断喝跃下谷口,落地的同时火路无形剑已经出手!
由于怕伤着马上那位二庄主,霞儿只能剑走下路。这下儿可就苦了那些马匹,一个个被炸得骨断筋折、“嘶嘶”惨叫。
无修和尚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后还躲着这么一只厉害的“黄雀”。老家伙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便已连人带马轰然倒地。
那无修方丈也非等闲之辈,这家伙身体刚一落地,便手脚并用一个“蛤蟆跳”,一下窜出了几丈远。霞儿姑娘咬牙切齿在后面穷追不舍,那贼和尚三窜两跳,居然躲过了火路无形剑的追杀,逃进山林不见了踪影。手下的和尚们一见方丈撒了鸭子,纷纷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霞儿这一突然出手,那位二庄主的乐子可大了。就在马儿倒地的那一瞬间,铁雄双脚一蹬马背刚要飞身逃离,也不知怎么那么巧,正好儿方丈的身体半堵墙似的从上面压了下来,当时砸得铁雄“嗷儿”的一声,险些没把小家伙儿的“下水”给压出来。直到和尚们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这位铁二庄主这口气儿才刚刚喘上来。
铁雄卜愣着脑袋四处一踅摸,发现救自己的是位小姑娘,连忙划拉几把满脸的灰土,上前冲霞儿连连施礼道谢。不知是因为火烤的原故还是让人撂了“秧子”有些难为情,小家伙儿此刻粉脸通红,汗湿眉鬓。
喘息方定,铁雄问霞儿道:
“女侠就是那帮秃驴要抓的小妖女吧?”
“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