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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儿不经意间,看见了堂上王义母子的灵位。她这才知道,原来那位曾经跟他们同甘共苦的“肖大哥”,也已经随王老夫人“仙逝西归”了。面对肖云峰母子的灵位,霞儿的情绪变得越发激动……尽管这位肖大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欺骗他们,尽管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满足他与李翰江的那笔愚蠢的交易;然而,这一路之上,他也的确帮了三个孩子很多的忙,为他们化解了不少险象危情……要不是为了救母的无奈,霞儿相信,肖云峰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大侠。
“李小姐,看看你的婆婆,看看你的丈夫吧……”霞儿面对灵位,凝神注目。思想起王母临终前的深明大义、慷慨悲壮,心底里忍不住一阵阵真情涌动……小姑娘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缓步上前,含泪为亡者敬上了一注香……看到若兰小姐悄悄陪跪到灵位前,霞儿知道,自己的努力已经打动了这位相府千金。霞儿拉住若兰小姐泪流满面:“姐姐,难道……难道好人就都该有如此的下场吗?!……姐姐,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婆婆,很爱你的丈夫……可是你现在要帮的人,正是杀害他们的罪魁祸首!……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欺骗的人,一个为了个人野心不惜断送姐姐一生幸福的人……值得你再为他做出牺牲吗……这样的恶人,难道不应该让他受到一点点惩罚吗!……”
霞儿姑娘感觉若兰小姐在低泣,就连身后的亲随、侍女也有人发出嘘唏之声……说实话,能把情“煽”到这份上,小姑娘还真有点佩服自己的表现——尽管这些“表现”都是自己的真情流露。
“我知道,姐姐并不留恋相府,姐姐想过平常人的生活;但你又不忍心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身败名裂,特别是不想让人说是你这个作女儿的无情无义,导致自己的父亲死无葬身之地,落下个不孝的骂名……”霞儿替若兰小姐拭去腮边的泪水,扶她一同坐在灵前。“姐姐,这些你都不必担心,只要你不伤害证人,我在这里当着老夫人和肖大哥的面发誓:一定让皇上赦免你父亲的死罪,成全你一家的天伦之乐……”
感情戏“唱”得差不多了,霞儿又不失时机地甩出了几句“敲山振虎”的狠话:
“如果小姐一意孤行加害证人,那你就等于亲手杀了你父亲和你的全家!皇上杀你父亲需要证据,但我们不需要;我们会在眨眼之间让相府和你的山寨化为一片焦土,让你和你身边所有的亲人、朋友死无葬身之地!”
一向言语粗悍的霞儿姑娘,今天的超常发挥的确令人难以置信;这要搁到现在,小姑娘这几下子绝对是个当“政委”的料儿。
终于,若兰小姐接受了霞儿的劝说,放了证人和铁雄他们。
回城后,霞儿把自己对李若兰的承诺告诉了扶简修。扶大人虽然心里老大的不愿意,但还是答应到时候一定在皇上面前代为转奏;所以才有了开始的那一幕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冤家保对头”。
扶简修说出了为李翰江求情理由后,朝廷上下一片沉寂:大臣们揣摩不透皇上的心理,不敢乱说;皇上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在沉思、在权衡……
沉默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尴尬。
忽然,一阵骄横的狂笑声打破了沉寂,仿佛半空中打了个炸雷,吓得不少人心里“砰砰”直跳。即使在这个时候,文武百官也能猜得到:敢在朝堂之上如此肆无忌惮,除了李翰江没有第二个人。
李翰江指点着扶简修骂道:“扶简修,匹夫!本相用不着你来猫哭耗子!”接着,老家伙瞪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瞟了一眼文武百官,吓得许多人低下头来,不敢正视李翰江。
见自己余威犹在,李翰江得意地扭过头来,傲气十足地冲皇上道:“万岁,老夫有话要与万岁私下言讲。”
皇上简直气坏了:老家伙,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你还敢如此骄横跋扈……好,你最好别领这个情,要不然朕还真不知道再找个什么借口要你的脑袋!
“李翰江,朕与你无话可讲!”
李翰江道:“万岁,老夫与皇上君臣二十载,三朝为官,可谓忠心耿耿。皇上如此听信小人谗言,冤枉老夫,可算不得明君哪!”
皇上一拍龙案怒道:“呸!大胆老贼!你也佩谈‘忠心’二字。本来朕看在你女儿的面子已有心饶你半条性命,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敢如此的狂妄!也罢,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朕手下无情了——来呀,把李翰江推出午门,立斩!”
殿下武士答应一声冲上殿来。
“万岁真的不想听老夫一言?”
——李翰江面对死亡的从容不迫令所有人折服。
“不想!”皇上怒气不减。
“非要治臣死罪?”
“尔死有余辜!”
“那好,本来老夫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今天是皇上逼得老夫不得不这么做了!”李翰江突然甩开身边的武士,登上殿口转身冲文武百官道:“列位大人,老夫这里有几话要跟大家说个明白!——不错,三年前太后的失踪的确与老夫有关,不过老夫那不是以下犯上,而是为国除逆!因为太后她犯有欺君枉上之罪,因为坐在上面的这位万岁爷,他根本就不是先皇的亲生骨肉,而是个没有一点儿皇家血脉的假皇上!是太后为了保住自己皇后的宝座,精心制造的一起天字第一号大骗局!”
李翰江的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令所有人——包括皇上——无不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沉寂片刻,下面开始有人小声的议论:
“相爷这是怎么回事?”
“疯话,肯定是疯话……瞧吧,下边指不定还会胡说些什么呢!”
……
李翰江说出这一番话之后,越发显得目空一切,仿佛他已经成了整个世界的主宰。文武百官有的现出了一脸的无奈,有的面露讥讽之色,有的仍旧在窃窃私语……
李翰江接着道:“列位大人,你们不要以为老夫是在胡说八道。老夫说的都是事实,千真万确的事实!……二十年前太后的确为先皇生下过一位太子,不过那位可怜的太子在不到一个月大的时候,便不幸夭折了。后来的太子、也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位万岁爷,是太后让人从宫外偷偷抱来的,是一个冒充太子的野种!”
扶简修断定这是老贼在耍泼皮、使无赖,有意制造混乱。他抢步上前奏道:“万岁,不可再让李翰江在此胡说八道抵毁皇上……”,扶简修说着朝愣在一旁的武士高声叫道:“万岁有旨,立斩李翰江,还不速速将老贼推出殿外!”
李翰江在朝廷之上的骄横与疯狂,已经让扶简修无法顾及对霞儿姑娘的承诺,他甚至有些后悔刚才为这个疯子求情。
李翰江的亲信党羽似乎有人明白过味儿来,开始有人为老家伙说话了:
“万岁,臣以为不管李大人是在抵毁皇上还是确有此事,不问明白就斩,恐怕有杀人灭口之嫌,传扬出去有损陛下声誉!”
有人一带头替李翰江说话,殿下顿时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了一锅粥。
扶简修再一次高声奏道:“万岁,李翰江这是有意拖延时间,蒙骗百官、制造事端……请万岁下旨立斩老贼!”
面对如此难缠的李翰江,此刻扶简修真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老家伙!
皇上忽然冲扶简修一摆手道:“不,扶爱卿,让他说下去,朕倒要看看他今天到底能耍出什么新花样来。”
李翰江不怀好意地冲上一抱拳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位假万岁爷——请原谅,目前我只能这么称呼您了——您……真的想知道实情?”
皇上点点头道:“不管是实情还是瞎话,你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那好,要想弄清此事倒也不难。后宫总管于公公知道所有的事实真相,当时他是太后身边的人,事儿也都是他一手经办的,只要将他传上殿来,一问便知。”
李翰江此话一出,朝廷上下再一次变得鸦雀无声。如果说刚才还有八成以上的人认为李翰江是在胡说八道,那么现在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开始相信这是真的;而其他的人——包括扶简修——那充满困惑的眼神中分明写着同一个疑问:这难道是真的吗?!
片刻,殿外忽然一阵哗然。一个小太监急急上殿奏报:“启禀万岁,于公公在殿外触柱身亡了。”
皇上与文武百官大惊!李翰江闻听则仰天大笑:
“好!好一个护主的奴才,这样一来此事便是死无对证了!”
实际上,于公公的自尽并不聪明,这样几乎等于告诉大家:李翰江所言句句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