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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绚烂的云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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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黄一听,周三日宰量平均比自己还要多10头,气得一下笑了:“好啊,周三你比咱行啊!公司就知道签字放人,做表面文章,咱俩给他搁到起,敢不敢?”

“算了哟,还开什么玩笑哟?我说牛黄,我没找你开过口,这次我也无法了,兄弟,把你的屠宰工借几个给我,救救急。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拉兄弟一把!”

这不是那些年常见的一部电影中的名言吗?大抵都是在人走投无路时说的。

牛黄真是哭笑不得:抢人反被人抢,真是活见鬼了:“好啦好啦,你也别叫穷了。实在没人,咱们自己上吧,顶一个算一个,顺便也表现表现。不过,再要停薪留职的宰工,决不能放了。再放,就完了。”

“当然,还放?还放干脆就把自个儿放啦。你忙吧!喂,话没说完也,一点没礼貌。”

“说!”

“蓉容怎么样?有点忙吧?”

“是忙,才刚教一年多书嘛,有些事儿,得慢慢来学。二丫真怀上了?”

“怀上了,找了熟人在医院做了胎儿性别检查,是儿子哩!”

“那得提前祝贺你啰,哎,我说周三,把那个熟人给我留着,好久我也要带蓉容检查。”,电话里的周三愉快地大笑起来:“要得要得,到时找我就是。这么说,蓉容也怀上了?”

“还没有”

“没有你着啥干急?早哩,回了吧。”

所以,接到这几个屠宰工的停薪留职报告,牛黄就坚决的不同意不签字了。

眼见得出门就要封闭,屠宰工们忍耐不住了,一个叫罗娃的呯地声擂在牛黄桌子上:“真不签?老子今天和你拚了。”,罗娃红着眼睛一拳挥过来,早被跳起来的三徒单手拦住:“兄弟,有话好好说,怎么动手哇?”

曾是石桥门市部屠宰场宰工组组长的三徒,几个青工当然认识,更知道这个学过散打格斗,脾气暴燥,屠宰全套环节样样精通的组长的厉害。

“哥,我们不是冲你的。”

“哥,这牛主任也太欺侮人了,原来的怎么签字?轮到我们就不签了?这不是装怪是什么?”

“哥,抽烟,抽烟。才弄到一盒硬壳‘云烟’。”

三徒接过烟,哈哈一笑:“牛主任有牛主任的难处嘛,现在改革开放的官,你们以为好当的吗?这个我知道,都跑了,谁来顶到?各位多多理解,多多包涵呀!”

“那,你怎么最先跑了?”罗娃不服气,咬着烟卷儿,斜睨着三徒。

“啥?不错,老子是最先跑的,你们也可以像我一样跑呀?懂不懂?老子啥都没要公司的,工龄、住房什么都一刀砍断,与公司没任何关联,自己管自己。有本事,你们也跑呀。莫要又想跑出去找大钱,又想把公司死死吊着,给自己留着一条后路。我呸!”

“罗娃,不服气?来来来,今天我就让你先出手,单挑!”

……

瞅着哥几个抢过那几封停薪留职报告,边撕边骂出去了,牛黄暗暗松了口气。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牛黄瞟瞟三徒。

房地产公司的一百多号爷们,除了牛黄们几个外,其余的第二天就被分到基层去了,连新公司的头儿们长啥样?办公室如何?都没看清楚。真是个干净利落,兵贵神速。

放下砖刀抹灰板的三徒们,转眼间又拎起了闪闪发亮的屠宰刀,快得连自己也不相信;可这四壁立着提升机,电麻棒,呯呯乱响的铁勾,小手腕粗的铁杆和滚烫的烫池,潮湿的青石板地以及那些被驱赶进来的猪们拚命的连声嘶叫声,却是真真实实的。

新的工作,新的生活开始了!

每天面对沉重的屠宰任务,面对猪们拚命睁大的求生的眼睛,三徒们咒骂着自个儿的命不好,咒骂着自个儿当一般工人和百姓的父母亲和远亲近戚……

青春,在日复一日的沉重中缓缓离去;生命,在年复一年的期盼里渐渐憔悴:为了摆脱工作的烦闷与忍耐上的极限,三徒也学着老屠宰工,瞅人不注意,故意将手中雪亮锋利的大砍刀,滑向自己的手腕,用喷溅而出的鲜血,换来几天暂短的休息……

三徒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共和国也正在旧世纪与新世界之间,痛苦地选择和转型;此时的各色人们,也正在旧生活与新价值观中,痛苦的迷惘和徘徊。

这是一个注定要载入中国历史史册的年代!

这是一个注定要让后来者顶礼膜拜的岁月!

三徒们的付出,必将敲响中华民族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丧钟,换来新科学技术新价值规律和新时代的诞生……

“嘿,嘿嘿,还是那事儿?”

“唉,我不是说过,我不适合吗?”牛黄摇摇头。

“一点不难,也不费事的”三徒见他不像前几次那样坚决,以为事情有转机,便站起来,顺手拎过塞在自己屁股底下的大皮包,掏出一迭迭纸来:“你看,公司章程,概况,资金组成,批准文号,喏,瞧这,市工商局的鲜章,才刻的公章,财务章,合同章。”

牛黄瞅他掏出这一大堆宝贝,不由得站起来按住他的双手:“算啦,别再掏啦。收回去吧,整一个拎在手中的皮包公司啊,你还好意思来邀我入伙?”

三徒见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依然没能打动牛黄,只得住手,悻悻地坐下。

“我帮不到你,三师哥。老实说,这皮包公司的事儿,水也深着哩,风险大不说,还有触犯法律的危险。你知道吗?不是每人都能当老板,都能发财发家的。”

“可不去拚拚又怎知道自己不行?”,良久,三徒抬起脸颊

居然竟有二行泪迹呈现在他红肿的眼睑下:“我爹妈只是普通工人,我家穷,从小就被别人瞧不起;好不容易才盼来了今天,政府让我们穷人也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发家致富了,如何让我也像你们有文化有背景的人那样,安稳地坐在国营企业里,观风景,找时机,寻退路?”

牛黄盯住他,讲这种话的三徒,他是第一次看见;流二行泪的三徒,他更是从未见过。

“自打从屠宰场出来这二年,我睡过冰凉的车站铁凳,啃过别人扔掉不要的溲酸馒头,戴过公安派出所的钢铐……我就不信,我没这个发财的命。我花几百块钱,弄来的这些办公司用的东西,就是要挣一口气,你不帮我?行啊,人到这地步就是这样!我自己弄。”

牛黄望着他,几欲开口,想想,还是沉默不语。

“你瞧我这道伤疤”三徒挽起右胳膊肘儿的衣袖,一道深深的伤口从下至上横切而过,虽然已好结疤,那咬合不好翻着鲜红肉芽儿的伤缝,依然看得人胆悚,想像当时的惨烈。

“那次,我刚从广洲进了一批健美裤,就是眼下时兴的女人们喜欢的踩踩裤,就在火车上被几人盯住了。好在我当时急中生智向乘警求救,甩了十条健美裤和一条‘万宝路’给乘警,他让我一直躲在乘警室,才安全抵达本市。谁知,依然没逃过那几人的魔掌。”

三徒放下衣袖,冷笑笑:“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还捅了我一这刀。当我从血泊里醒来,一个瘦削的男人正跪着抱着我嘴对嘴的做人工呼吸……事后,人们都说是他救了我,是他拨打的呼救电话,帮我垫付的抢救费。这个姓姚的饭馆老板啊,我一辈子都记着。我这人,命大福大,到哪儿都有菩萨保佐哩,岂能不抓住机遇拚命向前而半途而废?”

姓姚,男人,饭馆老板?

牛黄像惊醒似的:“在哪?我倒是有个小时的同班同学叫姚三的,听说在搞饭馆。”

“个子是不是这样高?左脸上是不是有道疤?眼睛是不是这样鼓?”三徒比划着问,得到牛黄肯定的答复,一拍桌子:“真是你小时的同学!你看看,你看看,你我还是拜的同一个师傅呀,你连你的同学一半都赶不上,四徒,你当官当久了哇;了你变多了啊。”

牛黄不可置否:“师哥,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你一人在外独自闯荡,还要多注意才是。中国的事情很难说,现在大家一窝蜂的停薪留职下海奔‘钱程’,以后呢?”

“我看,共产党这回是铁了心的要搞经济,我本一介无名小卒,死了草被一裹扔了了事。咱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好歹咱也是三尺高的汉子,不能窝在这潮湿的屠宰场过一辈子呵,对不对?不像你有文化脑子灵,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师弟,几年后咱们再看罢。”

“师傅还好吗?”

“还那样,喝酒如品茶,等几年咱闯发达了,一同去看看他老人家。这几千块钱,你拿去用用,给我未见面的弟妹买点东西,我告辞了!”

“哎,哎哎,哪用得着你的钱哟?收回去吧,师哥,你在外面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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