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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新时代。明天西区公园里有一个千帆画展,一大批新青年画家展出自己的作品。你去看看吧,作作记录,再回来给我讲,行吗?”,怎么不行?明天正是星期天,牛黄满口答应。
好家伙,庞大一个西区公园,游人如织。广播里播送着时下流行的歌儿:“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风和日丽,阳光灿烂,人人脸上带着欢笑。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举着一大束花花绿绿的汽球,嘻嘻哈哈跌跌撞撞的跑着,年轻的母亲着急地跟在后面追逐……牛黄指给周三瞧:“上次我们来玩耍时,那河水多脏,绿荫荫的水面上遍是浮渣;可今天,嗬,水清人美,笑语欢歌的,这些年的变化可真大。”,“当然,这些年,该死的票证一样样少啦。人民肚子越来越饱,何况这水哩?”周三瞅了瞅,笑牛黄道:“你忘了你跌下河,还把蓉容也带下了河,那个狼狈样,不摆啦。”,想起那次牛黄蓉容周三二丫头四人,同游西区公园的种种有趣事儿,二人不禁都开怀笑了起来。
在一处平坦宽泛的广场上,二人找到了千帆画展。
广场四周,摆满了各种油画,不论风景或人物,都被作者涂抹得朦朦胧胧;一副像是裸女又像裸男的大副油画,像故意弄得似是而非,摆放在最里面;众多的画们,引人注目的迎着观众的挑剔的眼光,仿佛挑衅般地说:“你挑剔吧,你咒骂吧,尽管好啦!我不会回答。”……
观众很少,散落在四周的主办者们双手抱胸的望着每一个走近观看的人。脸上浮着莫衷一是的笑容。真是画家,径直就跑到了时代前面:男女青年们个个身着喇叭裤留长发,还有几个戴着像个大蛤蟆的墨镜,阳光下咋一看,还以为是近期上演的电影里的美蒋特务哩。二人对望望,无言道:“真新鲜,没见过,这是什么穿着?”,牛黄向几副似山水写意又像人物写实的画走去,而周三则更喜欢上那副是裸女又像是裸男的大副油画,仔细捉摸着个中内容和奥秘;牛黄的目光慢慢落在那像征性千张船帆重叠远航的大油画上。
“喜欢画画?”一个鬓发长长的眼镜青年上来搭讪。“嗯!”牛黄望望他:“这恐怕是今天这画展的主题画吧?”,“不错!”眼镜青年赞扬地朝牛黄笑笑:“极左的路线行动上被国家机器粉碎了,可思想上却还是存在。表面上看社会在进步前进,可思想上的禁锢却一样严厉专制。我们就是要打破这种文化思想上的禁锢和专制。”,“谈何容易哟?”,“五十年前的‘五四运动’不也在万马齐喑中爆发?”青年有些激动:“新的时代来到了,你没感觉到?”
这时,一个中年便衣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乱说什么?展就展,看就看,莫要惹事。自觉点!”,牛黄瞟他一眼,便衣瞪着他们冷冷道:“要与中央保持一致,懂吗?”,牛黄问:“未必这些作品没与中央保持一致?这是艺术品呀,我们议议有什么关系?”,“你弄清楚,报纸上正在开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我们就是在讨论这个,你干涉什么?想与党中央对着干么?”,“放你妈的屁,谁和党中央对着干?”便衣被周三呛得涨红了脸:“我是说你们,信不信我抓你小子?”,“哟,真抓?”周三滑稽的做了个鬼脸,害怕极了似的缩起身子:“你是大爷,行行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可怜兮兮的妻儿,抓不得也大爷。”,便衣发现受了对方戏弄,可憋着说不出口:“看就行了,不准议。”便扭头自顾自的咕嘟着:“依我,早封了。哼!”,这时,他屁股兜里对讲机响了:“王队长王队长,有什么动静?”,王队长取出来凑近嘴边答道:“暂时还没有,我提防着呢。请魏头放心,我守着哩,放心。”
观众陆陆续续来了又走,真正逗留在画展前思索捉摸的不多。
牛黄发现,那个在扬老师家看见过的矮小个子画家拎着几副画,也甩手甩脚的来了。依然是一件长袖海魂衫套在身上,一件黑色短裤笼在下面,足蹬一双军用破胶鞋。他旁若无人的径直走到广场中心放着千帆画展大副主题画前,将自己的几副油画一一展开,恰好就遮蔽了主题画一大半。眼镜青年不干了,愤懑的走上去质问:“攀龙,你也怕太过份了吧?”,名叫攀龙的矮小个却双手一抱,骄横的回答:“这地方是你们买了的吗?不要以为现在又提倡知识文化,又成了你们学院派的天下。我看啊你们那些所谓的油画,早该退出历史舞台啦。要不,再倒退回去为无产阶级革命派,为全人类的彻底解放摇旗呐喊。”,几个主办者围了过来:“莫要欺人过甚!那你攀龙是在野派啰?我看连油画基本的技法都没弄懂,再去读读读柯罗,莫奈、安哥尔,弄懂什么是艺术再来混。”,“胡乱抹几笔也叫油画?不如叫油抹算啦。”,“我们应当团结,唤起民众,怎么能搞窝里斗?”,“同学们,冷静,冷静,不要给人口实哟!”
中年便衣则站在一边叉着腰幸灾乐祸的瞅着他们,没有横加干涉。
临近中午,二人才离开。刚拾级而下离开广场,他们就听见了一旁小树林的空地上响着音乐。那是久违了的青海民歌《花儿与少年》,优美轻快的旋律,让人如沐春风。牛黄欣喜地快步走拢,见空地上放着一架很少见的手提录放机,正曼妙地唱着:“春季里那个到了呀/满山花开,满山花开/小呀的那个小呀哥哥/踏呀嘛踏青来呀/踏呀嘛踏破铁鞋青来/小呀哥哥呀/小呀哥哥呀/……”,几个年轻姑娘正与心上人手牵手的跳着,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人人脸色放光,欢喜异常;不少年轻人和中年人嘴里轻轻哼着,脚尖悄悄的踹动、踹动……
周三欣喜道:“哟,真的干上哪?你跳不跳得来?”,牛黄摇摇头:“还没学,你呢?”,周三哼哼叽叽的用鼻孔回答:“我比你稍会一点。”便随着音乐将自个儿的身子扭来扭去的。众人正在高兴,不防一个便衣冲了进来:“谁叫你们放的?想聚众闹事吗?关掉。”,便衣高高的撸着衣袖,故意露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和钢铐,瞪眼朝众人恶狠狠扫去:“散了,听见没有?快散开!”,众人沉默地三三两两散去;那个年轻姑娘大约是录放机的主人,一边收拾机子,一边咕噜道:“什么时候了,还不准人家跳舞?哼,狗!”,“你骂谁?”近在咫尺的便衣听得一清二楚,盯住她:“你是哪里的?”,“中国的,犯法吗?”,“我问你骂谁?”,“骂它。”正巧一只浑身肮脏的流浪狗跑出,“该死的走狗,你还不快滚远点?想挨揍吗?”姑娘拾起一块石头扔去,吓得流浪狗汪汪的叫着夹着尾巴逃之夭夭,现场响起一阵哄笑。
便衣唬着脸瞪着眼,咬牙切齿。
公园的广播里仍在欢快的唱着:“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挺胸膛/笑扬眉/光芒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未完待续)
三十、天意
三十八、
牛黄将星期天的情况,向扬老师做了汇报。
扬老师听罢叹口气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这些年,行动上是自由了,可思想禁锢依旧,路还长着哩!牛黄呀,中国的下一步就在你们这代人身上了。”,牛黄说:“老师,此话怎讲?”,“我们老啦,认识和想法都老啦。说实话,我思想上的一半认为跳舞是应当禁止的:这种旧中国十里洋场上的东西,腐蚀性极强,人的革命意志都被歌舞升平磨掉啦。而思想的另一半则认为跳舞是值得提倡的:试想社会节奏越来越快,个人越来越封闭,跳舞恰好是人们联系沟通的最佳途径。古时的人们合乐而歌,手舞足蹈而乐……但那时的人没有信仰、没有目标也没有……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暗究可哀!真不知现在应当怎样才好?”
牛黄却由此坚定了学会跳舞的决心。
这天,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敲响了牛黄的宿舍门。“找谁?”牛黄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青年高高的个子,紧抿的嘴唇,一双坚毅的眼睛嵌在瘦削的脸上。“我找牛黄先生。”,“我就是”,青年伸出了右手:“我姓朱字同感,本市华东大学三年级中文系的学生。”,牛黄赶忙让进,又倒上一杯开水端给小朱。坐下的小朱打开黑书包,取出一本昆仑出版社最近出版的文学专辑,翻开指着上面的一组诗问:“牛黄先生,请问这是你写的?”,牛黄凑近一瞧,是自己新近发表的三首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