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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来了,从里面出来几个人,子律错开神让路,再踏进电梯,意外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宗……”
孟晓荷正要打招呼,后面有人匆忙的挤进电梯撞在子律背上,推着他往前垮了一大步,正好挤到她身边。
电梯门关上了,子律低头盯着手里的背包,没有心情搭理,只当做没有遇到。
孟晓荷本来有意主动搭话,见他眼角过于明显的排斥申请,也觉得没意思,索性往一边靠了靠,分开些距离。
随着他的视线,注意到他手里是个小背包,纹饰颜色一看就是女人的,不觉又想起他身边姓澹台的女人。这时几天里第二次见他单独行动,不知道那女人为什么没跟着,以前听人说他们关系如何牢固如何近,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到了一楼,子律除了电梯一刻不停的往大堂入口走,孟晓荷站在电梯间的地方,听着包里的手机响起来,一边说着话眼睛还一直跟着子律的背影。
“你们先喝,在酒吧等我……我马上就到。”
收起手机,孟晓荷没有坐扶梯去地下一层,想了想,反而转身去了饭店大堂。
子律出了门友门童要了出租车,从口袋里掏出卡片,上面写着斯洛伐克语的医院地址和给司机的提示。
赶上下班时间,城里的车比早晨多了很多,到医院时已经过了常规探视时间。因为前一晚在留观病房呆了一夜,有人过来拦阻文化子律根本不听,按着记忆力彩色线条指引的方向直接往病房里冲。
后面护士劝了几句,没劝住,子律照旧大步流星的往里走,恨不得一步就到了。在饭店里呆了半天,没着急,一到医院又开始着急,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脑子比早晨清醒,出门时他准备该说的都说请,她越是刻意瞒他越得问出来,哪怕强迫她,也绝不善罢甘休。
这么想着,最后一段路走的更快,转角的时候几乎跑了起来,来不及收住脚,就和拐角里出来的护士撞到了一起。
小护士连忙道歉,怀里抱的病历夹掉了一地,慌忙蹲下身捡。子律伏下身把脚边的夹子捡起来,刚要递给护士,目光突然停在远处。
走廊尽头,一个刚刚走出病房的男人正在回身关门,那样的背影,动作,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心里咯噔一下,男人就在这时回过身,噩梦一样的面孔出现在子律眼前。
子修也是一愣,旋即笑笑,很快恢复平静,转身离开。
子律有一两秒大脑都是空白,之后不顾一切冲过去,恨不得追上去抓住子修大卸八块,他不该出现在医院,在子律所有的预设里,都不该有子修出现。追到拐角,已经看不见子修的影子。又在走廊里盲目的寻找,走出不远,心里什么被敲醒,又掉头往回跑,冲到刚才的病房门口。
门没有关严,留着缝,一推开,里面是暗的,等都没有开。
病床上是几个小时不见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发生过什么,依然沉睡着,嘴唇上还是白白的,眼角边留着淡淡的湿意。不管是澹台舒,或是邝舒,这一刻见到她,子律只觉得是属于自己的,不许子修沾染半分。
心里很慌很乱,拉开床头的灯检查她是不是一切安好。病号服稳妥的穿在身上,打过点滴的手露在被子外,除了头发编成了辫子,其他都和凌晨他离开时一样。
可又觉得那不对劲,心里特别不踏实,发慌,子律把舒都抱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检查,手终于停在她的发梢边。
他知道哪不对了,是她的头发,编成很整齐的麻花辫,末端用一根皮绳子系住,那皮绳是眼熟的,他在子修身上见过,子修还是十几岁小男孩时,就常常在手腕上系这样的皮绳,模仿一个牛仔挥舞着绳套。
一把扯开绳结,扔在地上反复的踩蹍,让她无依无靠的只能歪在自己怀里。把她抱回去躺好,打散的黑发又扑散在枕头上,在光线里,她唇上并没有干裂的痕迹。
昨晚每隔一会儿就要用棉签给她沾水,现在,嘴唇却是湿润的。
子律反复抚摸着,不知道是她自己恢复了,还是刚刚子修做过什么。心里乱成一团,攥着拳还是压抑不住,只好又把她抱坐起来,也管不了她还在睡眠中休息,托高毫无知觉的下颌,鲁莽的贴了过去。
他不许别人碰她,谁也不行,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要发疯了。
辗转在她唇上印上很多很多吻,他知道自己粗鲁,霸道,混蛋,有关孩子的事还没有解决,没法释怀,她还病着,还没有谈过。
但有关她的所有权,必须,也毫无置疑,绝对是他的。
如果在孩子和她之间选一个,子律知道自己会要哪个……
滴漏咖啡(下)————禁脔
护士进来过几次,晚上的药就摆在床头的小瓶盖里。旁边放着水杯,剩下的多半杯好久没有人动过了。
已经过了探视时间,送晚餐的社工进去后不久又出来,登上了病房的门。陪护的家属态度坚决,护士长出面依然没有解决,最后只好破例同意一整晚留宿在病房里。
楼道里经过一整天的喧嚣慢慢平息下来,偶尔有夜班护士从门口经过,除此以外,只剩下屋门上留着的夜间照明灯,幽暗的荧光笼罩在房间里,一天又要结束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屋里拉着一半窗帘,舒转过头,发现自己正枕在子律手臂上。空了一夜又担心了一整天,头还是晕眩的,可面前总算出现他平静而真实的面容。没有怒气,没有冷漠,只是疲倦的睡在她旁边,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以往他每次处理问题多是怒气冲天拂袖而去,冷战争执,再灰头土脸回她身边,这次似乎也是,那种永远被丢开的恐惧一点点消失,舒心里好过很多,拉起被子搭在子律肩上,闭起眼睛听他的呼吸声。
他一定很累了,鼻息沉重,依然胡子拉碴的,不复以往神采奕奕的模样。在心里勾勒他的脸,舒想到了五年前那个清晨。那个冬天的早晨,迎来了新一年,可她的生活却陷入了更深的混乱。醒来时有多恨他,有多恨自己,如今就有多在乎,多想抓住。
物是人非,她做的首饰,他刻的雕版画还都在公社里陈列着,可周遭的一切都改变了。尤其是她,变得不那么独立了,本来看淡的感情,钻进心坎里,丢不开。几个月以前,争吵过后清空他的东西,可现在渗透进心里了,怎么清楚也抹不掉有他的记忆。
卓娅和舒拉都说过,这样一个男人,得到是奢望,是折磨,都劝过还是分开好,可她不听,吵完了就复合,不承认却依然期待着他回头。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思念着他,然后适合孩子相处的七个日夜,在他还没醒来时,舒润了润嘴唇,突然有了倾吐的欲望。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回忆的屏幕缓慢的拉开。开始讲个故事,不管他是否听得到,她想在他身边说出来。
“我从没说过我哥哥,就是我继父的儿子,不是因为不愿意说,而是他已经不在了。我偶尔会想到他,现在就希望不要忘记,留住好的记忆,其他的,忘了也罢。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妈妈准备嫁过去之前。我们按个地方不是很大,再嫁也是远近都知道的,别人在街上指指点点,我就知道那是那男人的儿子了。他比我大,学习很好,以前他妈妈在的时候,也和我一样有个完整快乐的家。我继父是出力气过日子的人,和我爸不一样,他没什么钱,生活也挺艰苦的,他前妻死后,好几年就自己带着儿子。后来,就是和我妈凑起来一起过日子,倒不是为了什么感情。他供不起我学美术,因为我哥要去外面念书。我妈也说,家里供一个就行了,他们打算让我高中毕业了就找个工作。我哥希望我读书,他知道我喜欢读书。有时候想起他,好多年以前的事了,还是能记得清清楚楚。他给我讲的话,他用生活费卖给我的画笔。我爸过世以后,他是对我最好的人。别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到家里来的人很少,我跟我妈过去以后,我哥是我唯一的朋友,偶尔他会陪我去给我爸上上坟,或者带我去外面转转。之前,我妈都不怎么让我出门,就是我想画画,也得帮她干了活,在院子里画画篱笆墙垛。但是哥哥常找借口带我出去,我也画他,可惜,他后来去上学了。”
停下来,舒凑过身,把脸颊贴在子律手臂上,轻轻摸着他露在被外攒着的眉,坦承一段过去,没有她想的那么难,可坦诚背后的勇气,她却等了很多年。
“我不提,并不是故意想瞒你。知识,我哥去了之后,我继父……”舒想到那段不堪的回忆,心里酸涩痛楚,怎么也抹不去,她好久不去面对了,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