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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悠长的走廊里,只剩下子修阴暗的脸孔,这一幕,子律想过很多次,但从没想过哪天真会发生。叶枫竟然回来了,不仅是她的人,还有她的作品。当初她跟着子修离开,他就想像着有朝一日的重逢,如今看着画纸上叶枫的署名,那种被背叛的愤怒竟然无法平息,他以为已经忘了,其实没有,他只想把画撕个粉碎,重重砸向面前称为弟弟的人,再次斩断过去和他们分享的全部记忆,可就在这时,箍在腰上微弱的力量去提醒他,他背后还有她。
她在光线里发白的脸孔在眼前闪过,和另一张脸又重叠起来,竟然是一种久久无法痊愈的错觉。
不知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还是故意要做给子修看,子律把舒从地上捞起来,并没有检查她的伤口,而是扳起她的下颌,盯着看了几秒,继而重重吻下去。
子修退了几步没说话,远远盯着眼前的一幕,看着舒喊完就力竭地靠在他身上,手紧紧拉扯着他的裤脚,之后又被他提起来。很多年前,他就见过子律这么对待另一个女人,那时候他还叫叶枫嫂子。之后几年,他见过叶枫快乐,见过她哭,最后得到了叶枫,也看到子律眼里萧索的恨意。
子修本来觉得自己会有胜利的快感,但是他错了,他和叶枫都不快乐,虽然这是当初在一起的初衷。现在,他又看到另一个不快乐的影子,附庸在子律旁边,一切嬉笑怒骂被笼罩在子律的阴影下。想着她刚刚萎缩在自己身边的样子,手心里扶过她手臂的温度,子修心理没来由疼了一下。似乎,他永远比子律晚了一步,叶枫是,现在的舒也是。他想得到什么,发现什么,总是比子律晚了一步。
战争总不会休止,但子修还是先行离开了,什么也没带走。走廊里回荡着脚步声,渐渐削弱。子律也终于放开唇上对舒的钳制,扶正她的脸面对自己。
她明明额头还疼着,对他突然的进袭毫无反抗的余地,手里却抓着他臂上的衣服,拧成很深很深的皱褶,暗暗的抵抗他。子律知道,她生气了,不管是因为他鲁莽的动粗,还是刚刚的吻。她抬起手臂挡着自己的脸,却暴露出手臂上烫过的痕迹,嘴唇边他刚刚啃咬过的颜色一时也抹不去,但是还是使劲擦了擦,推开子他扶着的手,努力站稳了身子。
走到墙边,舒捡起了地上残破的画册,拍掉上面的土,看到残忍撕裂的痕迹感觉很可惜,书上银饰的照片,插画,都是她喜欢的东西,现在却被粗暴的撕碎了。
撑着额头,展开画册剩下的残页,舒努力想看清上面的字。她很喜欢这本画册,从昨天子修拿到她面前就喜欢上了。可刚刚看到他们之间的一番争执,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再喜欢的东西,变得不再重要,她看,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为了什么,显然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她。
只翻了三两页,画册又被粗鲁的夺过去,腰上是围拢过来的手臂,紧紧圈着她,像是保护,也像是禁锢。
“烫哪了?给我看看!”
他的声音无数倍在耳边放大,额头的疼,渐渐变成一种细密的刺痛,扎着她心里脆弱的角落。
子律的口气软化下来,表情从暴戾回归平静,拉起她的手腕,比刚刚子修握得更用力,阻断她继续走远的意图,却没意识到她脸上复杂的表情。
舒抬头注视着子修离开的方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焦糖玛奇朵(上)————苦涩
舒身上多了几块纱布,梳洗过后,独自坐在浴室里,掀起袖子看看自己的手臂,又望着梳洗台上子律用的剃须刀发怔。
事后,他并没有解释,而是着急检查她的伤,其实被烫到抹些药膏,扭到的手腕按摩一下都能缓解疼痛,但舒心里却觉得有一层更深的疼,是这些外在的东西治愈不了的。
抹好烫伤药,她抬起头望着他,其实是希望子律说些什么化解她的疑虑,但最终他只是不耐得叹口气,闪躲过去。一下午,他在工作间里无缘无故发了好几次脾气,也因此,她独自在里间坐着,额头上红肿的地方依然不时疼一下,提醒着自己下午的事。
徒弟们打扫了走廊里的狼藉,趁着子律没注意,舒从废料袋里捡出了那一分两半的杂志偷偷带回了家。如今,杂志和从咖啡店里拿回来的宣传卡片一起藏在卧室的抽屉里,舒只来得及在其中找到一个中文名字——叶枫。
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和他们的争执有没有关系。
听见子律在外面敲门,舒微微调整了面朝的方面,并没准备给他开门,挤出一些跌打药膏在手指上。上药的时候,她已经在镜子里看过自己肿起的额头,很难看,头发都放下来还是遮挡不住。眼眶也有些发青,头皮都绷紧了,刚刚她试着洗头发,但伤口表面的刮痕碰到水很难忍,于是就放弃了。对着镜子里的眼睛,舒喃喃自语,好几次都是同样的意思。
“子修到底是什么人?”这场打斗之后,她开始关心这个问题,不准备继续依从着子律的意思,仅仅疏远这个男人。
“怎么了?用我帮你吗?”子律在外面又敲了几下,喊了好几声也不见里面回答,只好回到卧室里,裹着浴袍往床上一躺,顺手抄起酒杯倒满。
依她的意思,这么闹过一场,本来不想他跟过来过夜,但是他态度很坚决,她越是拒绝越是坚持,最后她也不争了,甩开他的手自己进了浴室。
在自己公寓冲洗完毕又折回来,子律虽然知道自己有些蛮不讲理,但还是不甘心就让她一个人待一晚。他感觉出来有点小问题没有解决,上药时她看他的眼神古怪,他最后舍不得她被砸成这样,很自责,叹口气,她脸上也黯淡下去,整个下午都安静的过分。表面上,她坐在工作间里抹抹药,看着学徒们做竹兰梅菊木雕的收尾工作,其实心思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几次推门进去,都看见她在出神。
晚上,无论如何,在床上她不许他碰,哪怕他只是想看看她的伤口也不行,直接起身躲进浴室里。等她出来,熄了灯爬到自己的一侧,一句话也没跟他说。子律都察觉出了,也没有强迫她一定说话。两个人在黑暗里平躺着,都醒着,却在揣测对方不知道的东西。舒因为累,很快就睡着了,子律留了一盏灯,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借着光线推开她额头上刻意盖的头发,看着高高隆起的一大片青紫。她放在被外的手伸平,烫伤药抹过的地方泛起不一样的光泽,不像以往在被里抓着他的手,她的头,也是微微侧向与他相反的一侧。
他们之间因为上次分手慢慢缩短的距离,似乎因为下午的事情又拉大了,她晚上不能做饭,他买回来,她也只是应付吃了一两口。子律不知道舒在气什么,他本以为她下午极力的阻拦只是心向着他,后来,才发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她偷偷拿走了子修送过来的画册,学徒扔垃圾的时候,他特别检查过,撕成两半的画册不见了。
他不动声色的任她拿走,如果不是因为有叶枫的作品,那只是一本再平常不过的摄影插画集,随便摆在骆驼书店的架子上,他可能毫不介意就给她买下来。可此番下来,子律觉得自己把好多事情想简单了,子修也好,叶枫也好,很明显,他们这次回来都是有备而来的。
重新躺下,子律几次凑到舒身边,揽着她的腰,她都不动声色转开,继续默默睡着。她发间没有以往那么明显的沐浴香,反而带着工作间里喷漆的味道。躺到她的枕头上,贴在她耳边,小心翼翼的啄了下,不像下午那么蛮横无理的吻她,然后把唇压在她手臂上的伤口,闻着烫伤药膏的味道,子律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明明躺在身边,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也许只是错觉。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也睡着了,把发生的一切甩在脑后。
那天晚上,他们谁也没有做梦,许是都很疲倦。可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子律睁开眼,身边已经没有熟悉的身影。枕头上留着一根很长的黑头发,带着那种喷漆的味道。她睡过的一半床铺,留着转凉得温度。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长毛线袜跑进跑出给他做早饭,一大早她就出门了。给她电话,手机铃声在身边不远的地方响起来,显然她根本没有带手机出门,也不打算马上让他找到。
子律起身,独自开车去公社,路上经过卓娅的绣品店停下来,本想进去问问,看见店门上挂的牌子,知道还没有开张时间,只好又发动车子往公社去。
在门神咖啡吃早点,正好碰到高磊、韩豫和骆驼。一聊,才知道签证资料被退回来了,护照倒是可以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