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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黯然。
良久,女子终于微微动了动,抬起肿胀不堪的双眼,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沉睡的迷豆,颤抖的手扶着床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外走去。
冷风袭来,女子浑身剧烈的颤抖,好似风雨中飘摇的落叶一般,没有任何依靠,孤苦而落寞。
也不知走了多久,流锦终于来到了王府后院的那片草地。那棵高大挺拔的树木,依旧巍然立于天地之间。只是所有的枝叶已经尽数凋零,枯枝在呼啸的寒风中,兀自摇曳着。
流锦弯下腰,轻轻放下心爱的迷豆,用那一直颤抖着的双手,一点一点的在树下刨出了一个土坑。纤细的十指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可女子似乎一点儿都没感觉到。轻柔的抱起迷豆,仿佛生怕把它惊醒一样。
“迷豆!对不起,都是我没照顾好你,迷豆,不要怪我,也许,要不了多久,姐姐就会下去和你作伴的!”女子弯起唇角,拮出一朵绝美的温婉笑容,再次抚摸了一下迷豆那雪白的身子。含笑把它放入了土坑。
泥土,女子选择最松软的泥土,一把一把洒向那团雪白,泪,终于从那干涩肿胀的眸中,落了下来。和那坯坯黄土一起倾洒,渐渐遮掩住了那团雪白。
“迷豆,安息吧!”女子笑颜如花,却不管那磅礴泛滥的泪雨,肆意的蜂涌。串串晶莹,坠落到泥土里,摔成无数瓣,流锦几乎可以听到那砸进心坎的声响,而后,无声,无息。
女子抑制着一波波的眩晕,缓缓站起身,最后一次看了一下那个小小的土丘。最后一次,粲然一笑,最后一串眼泪无声坠落,终于艰难的转身,唯有那水蓝色的衣摆,舒卷飞扬。把女子的身影割出好长好长的薄弱光影。
迷迷糊糊的回到紫菡院,走到房门前,流锦终于颓然倒地,挣扎着爬起身,无力的倚上了房门,天亮了,泪干了,连带着那心跳都已渐渐微弱。流锦的双臂无助的环顾着双膝,深深埋首,蜷缩在门角,那席凌乱的发兀自垂散,遮住了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女子像一只遭人遗弃的小猫,任谁看了一眼,都会心生怜悯。
男子踱步而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光景,心痛,怜惜,憾腕,自责。如刀绞,下油锅,也不过如此。男子的心就这样痛了。
那抹蜷缩的小小身影,却如钻刀,一点点镌刻入欧阳亦宗汩汩流血的那片柔软。
幽深的瞳眸溢出一丝水亮,被痛苦的合上,而后又缓缓启开。男子抽了抽嘴角,放轻了脚步。蹲下身,抱住了女子冰冷的身子。
“锦儿!不要吓我,你还好吗?”
“锦儿,你看看我,是我啊!”男子紧紧拥住流锦,轻柔的拍她纤瘦的背,含笑温柔的轻语,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女子冰冷的身子。
良久,女子缓缓抬头,散乱的长发,肿胀的眼眸,苍白的脸颊,破裂的唇瓣,染血的嘴角,狼籍的衣襟。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深深刺入男子的心扉,狠狠贯穿,连一个微小的角落都不放过。
“锦儿!你怎么了?又呕血了吗?”欧阳亦宗伸出微颤的手掌,爱怜地拢了拢流锦颊上黏贴的乌发,痛色渲染的眸,几乎泣血。
女子空洞的眼神,似乎在凝望着欧阳亦宗,又好像没有。良久,女子长长曲卷的睫羽,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一滴晶莹,缓缓凝落。流锦不知道,为何她还能哭的出来,那泪水不是早已干涸了吗?
“锦儿!莫哭,都是我不好,都怪我!”男子柔声安慰,紧攥的手,却泄露了他深深地愧疚,看到锦儿这般的痛苦,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
“宗……”女子启开微颤的唇角,轻吟一声,抬手抚平男子拧成一团的眉头,无力的环上男子修长的脖颈。把头深深埋进了他那能抚慰她所有伤痛的怀抱。
男子吻了吻流锦的额头,轻轻抱起了她,缓缓向茗轩院走去……
220生命的微弱绽放
欧阳亦宗把流锦抱到浴室,小心翼翼的褪去她一片狼藉的衣衫,抱着她入了浴池。流锦身上那三道淡淡的鞭痕,让欧阳亦宗心如刀割,无地自容。是的!他后悔了,深深的后悔,倘若他知道会给锦儿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他定不会那么做,即便大事不成又如何?他有她不就够了吗?可是,谋划了这么多年,还容得他收手吗?
“锦儿,为何偏偏是你呢?这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老天不怀好意的捉弄呢?”男子苦涩一笑,极尽自嘲和无奈。
欧阳亦宗轻柔仔细的替流锦洗去一身的狼狈和脏乱。之后抱着她入了自己的寝室。
流锦一直昏昏沉沉,被放入床榻便立刻沉睡了过去。欧阳亦宗握着她的手,一直守候在身侧,半步都不曾离开过。
那深邃的皎目好似不会疲累一般,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女子娇美却没有血色的脸颊。伸出另一只手,轻柔了的抚摸着她的面颊,男子的眉头越皱越深。
她好像越发的瘦了,好像总是不停的哭。锦儿!倘若此生你从未认识过我,也许你的人生就不会这般坎坷痛苦了吧!可是,如果不曾遇见你,我这空洞苍白到发慌的心,该如何安放呢?
一连五日,欧阳亦宗寸步不离,药膳羹汤,无不亲手喂食。流锦渐渐的转好,却越发的缄默。每每看着欧阳亦宗暖笑的俊逸脸庞,都要愣怔很久。今日她终于可以下床了,便披着外袍,倚窗眺望。
一双坚实的胳臂从身后伸来,紧紧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熟悉的温暖熨烫上脊背,却让她的心无端的疼痛起来。宗!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如何?你这一生,恐怕都忘不了我吧!可是,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松开你的手,即使伤痕累累,即使黯然心碎。可是我依旧贪恋的汲取着你那让人迷醉的温暖。你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蛊毒?深入骨髓,穷其所有,也难以剔除半分。
“锦儿!你看这是谁?”男子转身,从暗木的手中抱过那只雪白色的小狗,微笑着递到了流锦面前。
“我终于把迷豆给你安然无恙的找回来了。”男子笑着,睨视着女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的脸颊。
流锦眸光乍然一亮,如扇的睫羽紧颤了几下,欣喜的抱过小狗。倘若不是她亲手埋葬了迷豆,倘若她没有刻意去看它那没有黑色印记的前爪,她真的会以为这是迷豆回来了,可是,她的迷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眸内雾气氤氲,女子拼命眨眼,这才凝住了那几乎滴落的晶莹。弯起唇角,流锦轻柔的摩挲着这只和迷豆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狗,抬首冲欧阳亦宗宛然一笑。
男子心中一暖,突然觉得,春天来了,仿佛遍野的春花都尽数绽放于女子的唇边。欧阳亦宗动情的揽过感动的热泪盈眶的女子。他费尽心机寻找到了迷豆原来的主人,才找到了它一个同胞兄弟,和迷豆真的很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愿能让锦儿开心。至于她生父的事情,他暂时还未打算告诉她,她太憔悴了,又如此的脆弱。所以能瞒得一刻是一刻吧。
是夜!夜风乍寒,凉雾升腾,无星无月。无垠的苍穹,似墨染一般漆黑静谧,唯有一只肥硕的苍鹰,飞舞盘旋于半空,声声长鸣,时不时的划破了漫天的寂静。
男子端坐榻前,牵着女子的手,十指分叉两相交握。噙着温暖的笑意凝视着女子温婉的眉眼。
终于,等到女子沉沉睡去,欧阳亦宗才微微抽动手掌,想退出屋子,去隔壁休息。可还未完全松手,女子的手腕便骤然一抖,一把抓住了欧阳亦宗欲抽离的手掌。
“宗!不要走!我怕……”流锦坐起身,突然扑进了男子的怀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委屈的低语,往欧阳亦宗的怀中,蹭了又蹭。她真的好怕,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她不要管什么利用,什么伤害。她只知道自己的生命正一点点的消退,有时她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那生命的轨迹,从经脉中汩汩抽离的声音。所以,她什么都不要在意了,她已经再没有力气去计较,去背负。最让她在最后的时光,放任自己的心,顺应自己无法约束的心吧!她爱他!不管历经怎样的伤害与痛楚,她依旧深爱着他,深入骨髓,无法克制。
流锦牵着男子的手,坐回床榻。噙着就要滴落的泪珠,含笑的抱住男子的脖子,合上清泉般潺潺含水的眸,那被泪浸湿的长睫,犹如一把轻柔的刷子,反卷轻颤。
女子微微抬首,白皙的玉颈,扬起优美的弧度,娇嫩的唇,缓缓凑近男子的嘴唇,两人暖暖的鼻息兀自交融,汇集,似一剂迷药,同时迷醉了两人。唇角相接,烁烁的光,悠然燃烧,耀亮了欧阳亦宗冰冷已久的心房。
一串晶莹滑过脸颊,蜿蜒到两人的唇边,微微的苦涩缓缓扩散,搅动了男子满腹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