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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木有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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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良久,眼眸中,又浮出她熟悉的灼热气焰,在夜烛之下,熠熠生辉,抬高了声调道:“朕,只想将皇爷爷留下的江山社稷,固本光大,成就一位盛世之君!”

“朕,要让天下人都看见,朕,虽心怀仁柔,却并不懦弱,朕才是众望所归、名至实归的不二新君之选!”

“朕,要让他们懂得,自古明君以德怀仁,以信安邦,非杀戮可及!”

她望着他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仿似深受其感,应声道:“陛下,一定可以,臣妾,从来都深信不疑。”

他听了,果真两眼放光,紧紧握住她的柔夷,再颤声问道:“朕,果真可以么?”

她羞怯地点头,再重重点下。

他瞧了,登时舒展了眉头,一双点漆的眼眸中,渐渐平复了悸动之色。她被他瞧着,一点一点低下头去,晕红了双颊。

顺势向对方的怀内偎去,再,轻轻合拢眼睫。

耳畔,却传来一副娇柔的嗓音,低低道:“真儿的心,比天还大么?”

她朗声笑答:“真儿虽是弱质,却敢比男儿,真儿若能生得男儿身,自是不输于天下间任何一位昂藏须眉!”

“寒枝不想做男儿,寒枝,只想做女儿家。”

她调笑她:“寒枝如此执着,怕是看上了什么金龟婿不成?”

她果真恼了,小脸上尽是红霞,啐道:“死真儿,尽浑说!”

她却不以为忤,昂起小脸,向往道:“如若来世,真儿可以生为男儿身,一定会将寒枝娶进门,从此妇唱夫随,不离不弃。”

她看一眼身后,见四下无人,遂附在她耳畔,小声窃笑道:“真儿,要娶了寒枝,那位王爷怎么办?寒枝想着,他一定会为此伤心死的。”

她听了,即刻伸出双臂,佯装捶她,粉拳落下之时,心内,却平白涌入一丝春之暖意。

朱允炆收紧双臂,抱紧眼前人,契合的胸口处,传来女儿家宛如鹿撞的心跳之响,他不觉一笑,无比满足地贴近她耳侧,先印下一个蝶吻,再侧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的反应,眉峰唇间,分明噙着几分少年人的俏皮。

她也笑,眼角,却隐隐渗出一点湿意。

不过刹那间,却已是永年,

他去了封国,她成了他的侄熄,她,也病死了。从此,只剩下她一个人,要在这深宫中,守着一位少年天子,寂寂而终。

第四卷 崔嵬 第二章 无情对面是山河

六月初十,燕王护卫百户倪谅密报燕府官校于谅、周铎参与逆谋,朝廷将于谅、周铎二人逮捕,严刑逼供未果,遂,处以腰斩之刑。

是日,帝再下旨,命人追回燕王世子朱高炽,一路疾赶,终已渡江(长江)北去。所谓放虎归山,虎已归山,莫可奈何。

六月十五,燕府护卫莫尘、何凤等人护送世子一行过东昌。

六月二十,再过涿州,一路往北,北平城可谓近在咫尺。

帝大怒,于六月二十一,下诏严斥燕王。纵如此,却无燕反实证。

朱棣,镇守北平多年,爱民爱军皆如子,莫说是其麾下兵士,即便是街头童叟妇孺,无不拥戴有加。时有一醉酒士卒临街磨刀,有路过的老妇相问,此人既得上司剿燕密令,遂,趁着酒意答:“磨刀,自是杀燕王府的人。”老妇闻之,连夜密报于燕府。

六月二十三,寅时。天,尚未放亮,世子高炽,归北平。

申时二刻,左都督徐增寿与大内总管王宝和两人的密函,也先后送抵。

次日,北平布政使张昺、都指挥使司谢贵,受朝廷密令,带三名司官,以探病为由,往燕王府查看燕王行迹。始进大明殿,即见燕王朱棣围着火炉,浑身打颤,还连连说冷,行止动作,皆需倚靠拐杖方可。二人亲眼所见,原本心存十分疑虑,不得不暂去了八分。

然,燕府长史葛诚却私报谢贵、张昺:“燕王本无恙,公等勿懈。”

六月二十六,燕府护卫百户邓庸赴京奏事,突被齐泰、黄子澄扣留审问,不敌刑罚,遂将燕王即要举兵之事悉数供出。

直至此时,帝,终下决心,逐燕。

不日,即派人飞鸽传书,着令张昺、谢贵、张信三人缉拿“燕王官属”,并由张信主事,再命长史葛诚、指挥卢振作内应。张信,系北平都指挥佥事,素为燕王所信任,由其主事,朱棣必不会生疑。

七月初一,亥时。

大明殿内的烛火,盈夜不息。

大殿内,立着大庆寿寺住持道衍以及张玉、朱能等诸位燕卫将领。众人正在议事,却见燕府总管林士奇急急在殿外高声通报。

朱棣,一袭家常衣衫,坐于案前,闻声略皱下眉,应道:“何事?”

话音甫落,林士奇已大步奔入殿内,疾行了数步,翻身跪倒,禀道:“回王爷,北平都指挥佥事张信又来求见!”

诸人即刻现出诧异之色,只有道衍不为所动,只一双浓眉深锁,兀自低头不语。

一日之内,他已经求见了数次,先前的每一次,都被燕王以“病重之人,无以见客”婉谢。才去了半日,此公又来求见,想必真有急事要事。

朱棣淡淡扫一眼殿内诸人,不动声色地道:“尔等,先暂退至偏殿。”再向林士奇命道:“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即有宫人领着张信,自大明殿正门而入。

张信也不避忌,刚进得殿来,即朝半卧于榻上的燕王“咕咚”跪倒,再以膝代步,踽踽爬至榻前,口中低道:“臣知道燕王殿下没有病,如果殿下真是有病的话,也请直言相告!”

榻上之人,面容苍白,一双眼眸看着他半晌,始轻道:“本王确实有病,如今,不过等死而已。”话音未落,已咳嗽不止,且越咳越烈,终至气喘不接。

张信听了半日,一张圆脸急得涨成了紫茄,豆大的汗珠,则沿着发际,如雨般倾泻。一面拭汗,一面道:“燕王殿下,臣,仰慕殿下日久,今日前来,确有急事相告!陛下业已下旨,命臣与张昺、谢贵等人擒拿殿下,如果殿下不想等死,请千万告知臣实情!”

“今日,臣,既已前来,就不曾想过再回去,臣,一片赤心,任凭燕王处置!”

言罢,自怀中,摸出一张密函,递于榻上之人。

夜烛,因着衣袖之风,摇曳了数下。

朱棣并不接,那封所谓密函,他已经事先拿到拓本,自是一早成竹在胸。他看着跪于自己面前的人,一双眼眸,渐渐浮出精光。随即,露出笑意,翻身坐起,顺势扶起下跪之人。含笑道:“张信,你既救了本王,本王,定不会有负于你。尔,起来吧!”话音刚落,人已长身立起,天潢贵胄,朗朗落落,何来半点病意?

张信见了,犹愣了片刻,随即叩头如捣蒜,扬声道:“臣,惶恐!”

朱棣大笑不止,再挥下衣袖,示意刘成去宣道衍等人前来。

一面低头看着足下所跪之人,双臂用力,将之亲扶起,笑道:“张信,本王爱汝才具,亦非一日,起来吧,无需拘礼。”

张信扶着酸麻的膝盖,踉跄着立起,一张圆脸因着窘迫,倒添了数道红痕,看着,分外滑稽。

他轻轻抚平衣褶,欠身自惭道:“殿下之威名,连家母这等目不识丁的浅薄老妇,都如雷贯耳,敬之爱之,何况北平城内的诸多百姓?若不是老母力劝,微臣尚不敢贸然登门,今日可以得见燕王,再效力于殿下,臣,纵死也无憾!”

朱棣只是一笑, 才要开言,却见门外本该去复命的刘成,偏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望向自己。

他略微奇怪,沉声斥道:“怎么?”

刘成听了,赶紧蹑足躬身而入,看一眼殿内之人,几次,欲言又止。

朱棣皱眉,敛了笑意,冷道:“讲。”

刘成却涎着一张老脸,凑至他近前,低语道:“回王爷,马三保回来了。”

朱棣的眼眸,登时深了下去,眸光,顷刻间凌厉如许。

刘成会意,再上前半步,附于他身侧,小声回道:“奴才问了,说是秦氏病重,他不敢擅专,遂,星夜来回。”

殿内的张信,敛眉低目,满面肃穆,只当不闻不见。

刘成又等了许久,都不见主子示下,忍不住低低请着口谕道:“马三保求奴才来问,王爷,要不要亲去?”那马三保既敢来回,想必,病势不轻。

他将她权宜置于城外百里之处,已逾半载。虽,从不曾过府探视,但秦氏在眼前这一位心中的分量,别人不知,他岂会不晓?不过,眼下,确不是好时机。

不过转瞬间,他已调转眼眸,看向殿外廊下。瞳孔紧缩,再默立了须臾,才淡然接道:“让王鹤一随他前往,就说本王口谕,自今日始,命他随侍左右,无须再回府。”语,虽轻,却并无一丝波澜。

即便,她熬不过眼前,他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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