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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想到做了替罪羊,尴尬地站在那里。
那女人又抖了一阵,终于把孩子抖得不哭了,才停了下来问她:“你要盐干什么?”
“我……想冲点盐水给……他把踢伤的脚洗一下。”
“哦,是的,你们王老师把脚踢伤了。我还以为这下要休息几天了呢,哪知道还要踢,这些人真是不要命了……”
那女人一边给她找盐一边说:“你说这个踢球吧,不光费时间,还费鞋,一双球鞋就是半个月的工资,踢不了几天就坏了。”
女人终于找到了盐,问:“要多少?”
“呃,我用纸包一些就行了。”'。 '
女人给她找了张纸:“你自己包吧,要多少拿多少。”
她用纸包了一小包盐,从自己的旅行袋里拿出一些点心:“给你孩子吃。”
“哎呀,你太客气了,我的孩子还在吃奶呢,哪里能吃这玩意。”
“那就送给你吃吧。”
她提上包跑回来,一边冲盐水一边说:“老李的爱人在怪你把老李叫去打球,不做家务,还费鞋。”
他很不屑地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个男人,难道不应该有点兴趣爱好?”
“但是也不能不做家务事啊,他家小孩那么小。”
“小孩小,男人呆家里也没用啊,又没奶给孩子吃……”
她把盐水冲好了,端到他脚边,浇一些在沾了血的纱布上,过一会儿再慢慢揭。
她轻轻揭开带血的纱布。真是不揭不知道,一揭吓一跳:他的大脚趾都成紫黑色的了,脚趾肿胀,趾甲已经离开了肉,翘在那里。
她不敢碰他的趾甲,担心地问:“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以前在乡下读书的时候都是赤脚上阵,踢翻趾甲是经常的事,过几天新趾甲长出来,旧趾甲落掉,就没事了。”
“会不会发炎化脓?”
“不会的,撒了消炎粉的。你就帮我用干净纱布包上就行了。”
她忍着害怕,用温盐水把他的脚趾洗干净,再把整个脚都洗干净,然后细心地包扎他的大脚趾。
他催促说:“怎么包这么慢啊?我自己来吧。”
“你要包那么快干啥?”
“包好了好干正经事嘛。”
她知道他说的“正经事”是什么,低着头说:“你脚都这样了……”
她把那盆给他洗了脚的脏水端出去倒了,一抬头看见对面李老师的爱人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在炒菜,孩子又在大声嚎哭。
李老师家的炉子就摆在门外走廊上,矮矮的,坐上了锅,还没半人高。李老师的爱人像在练骑马蹲裆功一样,直着上身,弯着两腿在那里炒菜,手里抱着的孩子的头冲着炉灶的方向。
她看得两腿发软,生怕李老师爱人一失手把孩子掉锅里了。她把手里的盆子往地上一放,跑到对面,对李老师爱人说:“我帮你——炒菜吧,你哄孩子。”
李老师爱人感激不尽:“太谢谢你了!我油盐都放好了,你就翻着炒,别让菜糊了就行。”
她接过锅铲,在锅里翻来翻去。
李老师爱人说:“我炒咸菜放了辣椒,有点呛人,我小宝可能是被呛哭了,我到里面去哄她。”
“你进去吧,这里有我呢。”
李老师爱人把孩子抱屋子里去了,可能又在使劲抖,因为孩子的哭声像歌星们拖长的尾音,颤颤的。
等她做完活雷锋跑回来,看见王世伟已经躺被子里去了。
他问:“你跑哪儿去了?”
“对面李老师爱人抱着个小孩在炒菜,我去帮她一下。”
“快到床上来!”
“这么早就睡觉?”
他压低嗓子叫道:“你到底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啊?”
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被他一把抓到床上去了。
她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只好由着他,为了掩饰尴尬,便在那里东扯西拉:“我今天来找你的时候,你门关着,我还以为你和……宗家瑛……躲在里面呢……”
他皱着眉头说:“说好了不提她的。”
“是说好了不提她,但我听说她跟那个老莫,吹了。”
“是吗?活该!”
她见他这么幸灾乐祸,放心不少,坦白说:“我还怕她会回头来找你呢。”
“她找我干啥?”
“吃回头草啰。”
“哼哼,回头草就那么好吃的?”
“她要吃,难道你还不让她吃?”
“哼,这种女人,倒贴几百两银子我都不会要。”
她见他这么坚决,心里很高兴。
他也很开心:“呵呵,我咒得好灵吧?说她会被那个男人玩腻了甩掉,果然就被甩掉了。”
“你咒她了?”
“不该吗?”
“你这么恨她?”
“不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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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过我觉得像你这么恨她,就说明你还没忘记她。”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心一沉,脱口而出:“原来真是这样啊?”
“真是哪样?”
“大姐大说男人一辈子都忘不了初恋,后来的人……都是替代品,要打折的……”
“大姐大是谁呀?”
“就是以前我们寝室的那个……裴小宝。”
“噢,是她呀?她不是跟我们系里老穆,有一腿吗?那她不是‘后来的人’?”
她一直以为大姐大和老穆的事就她一个人知道,没想到连二班的他都知道个七七八八,惊讶地说:“你也知道她和老穆的事?”
“公开的秘密。”
她真为大姐大捏一把汗。
他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生气,忙解释说:“我说的一辈子不忘记,不是爱,是恨。”
“你为什么……这么恨她呢?”
“因为她把我伤得太狠了。”
“她怎么伤你了?”
“我们都订婚了,在村里开了订婚酒宴,我爹妈还给了她彩礼,全村子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结果她跑去跟了那个二婚头,叫我还有什么脸面回村里见人?”
“那你以后就不回村里了?”
“回!”他使劲搂搂她,“现在有了你,我就有脸回村里见人了。”
“为什么?”
“因为你比她强一百倍!”
她心里五味杂陈,他这么看得起她,还是很让她高兴的,但怎么又觉得自己成了他向宗家瑛讨还血债的武器一样呢?
看来真的要做初恋才行,不然怎么都逃不脱“为人争光”、“替人报仇”的下场。
凸显裴小宝同志伟大光荣正确啊!
但是她这辈子好像做不了初恋了,即便她现在重新找一个,也很可能是有过女朋友的,即便她以前就在追过她的那几个里面挑一个,也很可能是有过女朋友的。比如那个“市长的儿子”,要是没谈过几个女朋友,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
只怪她那时胆子小,不然的话,大学第一年就去跟王世伟挑明,那就稳坐“初恋”交椅,还有宗家瑛什么事?
她兀自在那里心潮澎湃。
他一个不慎,碰到了伤脚,疼得“嘶嘶”吸气。
她真搞不懂他,这事儿到底是神奇在哪里?怎么可以让他这么舍生忘死?革命英雄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她可以理解,人家那是为了革命事业,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熬啊熬,终于熬到了头。
她坦白说:“我想你,但是不想……这个。”
“这就怪了,那你想我到底是想什么呢?”
“想和你在一起,和你说话,看见你,听见你……”
他叹口气:“你还是琼瑶的书看多了。以后不许看琼瑶的书了,只许看我给你找来的书。”
“黄书?”
“启蒙读物。”
她见他说得那么一本正经,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搂着睡了一会儿,她听到外面好像有嘈杂声,看了一下手表,五点多了,应该是食堂开饭时间到了。她想起他脚踢伤了,走路不方便,决定自己去食堂打饭。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打开他的抽屉,找到饭菜票,拿上两个搪瓷碗,到食堂去打饭。
周末,食堂里打饭的人少多了,黑板上的菜名也少多了,就两个,一个炒萝卜,一个炒白菜。她一样要了一个,端出来一看,都是清汤寡水,惨白惨白的,一看就是少油没盐的那种。
她端着两个碗往寝室走,路上碰见李老师的爱人,把孩子用布兜子背在身后,一手提着个塑料桶,另一手提着个热水瓶,正往食堂方向走,看见她就站住和她说话:“你们在食堂打饭吃?”
“嗯。”
“周末的菜最不行了,怎么不去外面餐馆吃呢?”
“他……脚不方便。”
“呵呵,上餐馆又不是用脚吃饭。”
“但是他走路不方便。”
“那才几步路啊?还没操场远,他操场都能走去,餐馆反而走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