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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向许慕莼目瞪口呆的小脸,心中甚是快慰。
“十两银子,成交。”那人将银子一掷,果断而坚决。
十两银子……许慕莼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是什么世道,她这一整车的货不过值二十两银子的本钱,想着就算赚个十两也好,不曾想……周君玦一出手就是一车货……
扼腕不已,许慕莼听得心儿都颤了,她忙碌半个月竟比不上周君玦带来的霁尘狂草。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从沈啸言的书房取几副过来摆上,印鉴之类的东西沈啸言总是随处乱扔,偶尔和宁语馨吵闹之时,还被当成武器直砸宁语馨的脑门。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此等稀罕物什。许慕莼泪流满面地看着那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取走二十张钟馗和门神,带走一块刻有霁尘印鉴的桃符。
许慕莼想死的心都有,这简直就是抢劫嘛。十两银子才取走二十张?怪不得是奸商,果然是坐地起价!
“我也要我也要。”那个儒生眼见霁尘墨宝被捷足先摸,不免有些焦急,忙掏出银两。“反正这钟馗门神都是要备的年货,咱也不吃亏。”
“我也要,十两银子一次。”市集上驻足围观的人立刻闻风而动,纷纷聚拢而来。“十两银子一次太划算了,来年登科取士,也不枉十年寒窗苦读。”
“我也要……”
“十两银子……”
“不要插队,你明明是在后面的。”
“不要挤,不要挤……”
于是许慕莼肝肠寸断,风中凌乱,面对这混乱不堪的场面,内心纠结不已。她默默地蹲在墙角画圈圈,这些纷繁的嘈杂似与她无关。果然不是同一类人,她起早摸黑地辛苦劳作,却比不上他一声吆喝。
试问大商中如何炼成的?且看周君玦练摊……
周君玦不费吹灰之力地卖光她整车年货,捧着银子朝她灿烂地微笑。“娘子,卖完了。”
不到一个时辰,许慕莼窝在墙根边上不理他,眼神愤然,泪眼眶眶,早知道就多买些货来,太少了太少了……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心疼,胃疼,脑袋疼,哪都疼……
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周君玦装上小推车,许慕莼仍是一脸不平,心里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被付于流水,一去不复返。再瞅瞅那两幅被抓烂的所谓墨宝,她觉得有些许的平衡感。
“娘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夫妻双双把家还,是不是就象咱俩这样?”周君玦边推着小车边调戏他的小木头。
许慕莼鄙夷地睨了他一眼,“你是夫,我不是妻,我是妾。”
“如此说来,你便是不否认你我的关系了。”周君玦一语道破玄机,字里行间的失误被他抓了个正着。
“哼,我的母鸡还没回来呢,你说呢?”许慕莼一拍前额,突然想起那些苦命的母鸡。
周君玦扶额摇头,晚上回去一定要把他家小木头往死里整,让她再也想不起那些生蛋的母鸡。
“我们明日去取可好。”眼见日暮西垂,北风凄厉。
“不好。”许慕莼摇头,坚持是一种美德。谁让他当日狂风怒吼,任她和母鸡一起颠沛流离。
“娘子……”周君玦哀嚎遍野,尾音绵软无力。要知道他一路奔波,不眠不休,星夜赶路,身体早已是疲惫不堪,今日又是一番折腾,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许慕莼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没有母鸡就出墙。”
“我支持你出墙。”轻佻的嗓音软软地穿过凄厉的北风呼啸而来。
相知 第三十一章
许慕莼猛一抬头,北风卷起一地的鸡毛扑面而来,伸出手掌轻轻一挡,从指尖的缝隙中看见沈啸言一身雪白的镶毛袍子立于鸡群之中。
“子墨兄,你快把这些鸡给我领回去?”沈啸言的声音比呼啸的北风还要冷上一些,狭长的眸子斜斜上挑。
周君玦眼见他周围活蹦乱跳的鸡群,鸡屎沾在他雪白的衣袂上,俨然象一幅泼墨画,只是鸡屎代替了墨而己。“谢谢霁尘兄亲自前来。”周君玦停下推车,把他的小木头抱下车。
许慕莼头有些晕,任由他拉着走向在风中凌乱的掌院大人。“掌院大人,您这是鹤立鸡群吗?” 正所谓鹤立鸡群,应该就是这种境界吧。鹤是白色的,沈啸言也是白色的。许慕莼读的书不多,只能凭字面上理解。
沈啸言嘴角微动,眸中寒光一闪。这些鸡闹得书院的行舍一片狼籍,他的宝贝藏书全都沾上鸡屎,真不知道为何今日的鸡如此不乖,害他自府中一路狂奔而去,还是无法挽回损失。
周君玦见他露出杀人的光芒,忙将许慕莼揽在身后,似笑非笑地望着已是恼休成怒却不便发作的沈啸言。
只是沈啸言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办。“子墨兄,我的印鉴呢?”
周君玦脸上的笑容不变,“霁尘,你这会儿不是正在跪地求饶吗?”想到之前他在沈府和书院下的套,强忍的笑意不期然地涌上,看得沈啸言顿时火冒三丈。
“周子墨,快把我的印鉴拿来!”沈啸言目露凶光。
“霁尘,你好小气,不过是印鉴罢了,你那多了去的东西,借我玩玩还要讨回去。”周君玦没有将他的怒意放在眼里,云淡风轻地回道。为何宁语馨没有继续罚跪,为何他能将这些鸡都赶到此地,出现得有些早,他还没和小木头闹够呢。
“把鸡领回去,把印鉴还给我,还有我的墨宝也还给我。”士可忍,孰不可忍。他在家中罚跪已是委屈非常,却听闻城中有人以他的名义招摇撞骗,他的狂草可是一字千金,竟被拿来当成促销的手段。枉费他一世英名,尽毁在周君玦的手中。
周君玦从善如流,将一方印鉴和已摸得稀巴烂的两幅字都扔给他,强忍的笑意倾巢而出,爬满他意气风发的脸庞,“多谢霁尘兄。”
“你……”沈啸言悲愤地接过那两幅面目全皆的字,深吸一口气。“周子墨,你给我记着。”哀怨的目光轻扫过藏在他身后的许慕莼,嘴角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拂袖而去,留下一地扑腾正欢的母鸡。
“你放出来的?”待沈啸言走远后,许慕莼方从周君玦身后一闪而出。
“什么?”周君玦做不解状。
“你把书院的鸡从鸡笼里放出来的吧?我记得不曾放出来过,除了你在行舍的院子里磨蹭老半天装货。”许慕莼终于了然。
“我什么都没做过,可能是我出门前撞倒了鸡笼吧。”周君玦淡定从容,“既然霁尘兄都送过来了,正好不必再走一趟,娘子,我们回府吧!”他笑得极奸诈,再走一趟万松书院势必会遇到叶律乾,让沈啸言自己送上门岂不一举两得,既满足娘子的愿望,又可避免与叶律乾正面交锋。
“好吧,回府拿兰花喂鸡咯!”事已至此,许慕莼还能拿什么来搪塞。偷来的几日悠闲也到了头,还好赚了点银子弥补那五百两的损失。
“娘子,哪里还有兰花?”周君玦不记得家中哪里还有兰花,为何他的小娘子总拿兰花说事。
“后院摆着一大堆呢。”许慕莼记得那日回府,后院的兰花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周君玦眉心微蹙,眼底尽是清澈见底的平静。还会有谁,自然是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娘亲所为……
甫一踏上周府台阶,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散集结而群的母鸡,朝许慕莼身上撞去。
许慕莼闪躲不及,被撞了个正着。“哎呀。”
“姐……”来人喘着粗气被周君玦拎着衣领提离许慕莼三尺有余。
“原来是大少爷。”许慕莼回身一看,不是自家弟弟,而是曹瑞云的宝贝儿子许慕闵,他自小便喊她姐,只是许慕莼向来不肯承认他是弟弟。
许慕闵不象曹瑞云那般尖酸刻薄,始终对她姐弟二人以礼相待。许慕闵长得象父亲,眉清目秀,骨骼硬朗,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已是有模有样的世家公子派头。今日却是一脸慌乱,举止唐突。
“姐,姨娘快不行了。”许慕闵拉着她的袖子,“快跟我回去。”
许慕莼抓住他的手,“你说什么?”出阁之后她便不曾回家探过母亲,只拿了银子吩咐许慕辰要按时请大夫看诊。
“姨娘咳了一整夜,也不见好,方才还……还……”许慕闵的前额上尽是汗珠,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拉着许慕莼的袖子直扯。
“不着急,慢慢说。”周君玦见许慕莼惨血的脸色,不免心下一震,方想起从未见过岳母大人。
许慕闵换了口气,“方才咳出一大潭血。”
“快走……”许慕莼拉着许慕闵拨腿便跑,她对不起娘亲,这些个月来一次也没去看过她,光顾着起早摸黑赚银子,连抽空去和她说说话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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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奔,许慕莼跌跌撞撞地从许府大门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