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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没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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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er…world)——从14世纪的神秘主义教义中获取了他的有关“人类教育”分为童年、青年和成年三个阶段的观点。易卜生(Ibsen)也将这一观念不折不扣地引入他的《皇帝与加利利人》(Emperor and Galilean)(1873年)一剧中,在那里,他借巫师马克西姆这个人物直截了当地展现了诺斯替教的世界概念,而在1887年,他在斯德哥尔摩作的著名演讲里并没有超越这一概念向前走一步。由此可见,西方意识似乎总是急于要指出一个内在于其自身的表象中的终局。
  但是,弗洛里斯住持的创造不过是对神圣世界秩序的秘密的一次神秘窥视。一旦它以推理的方式得到运用,为科学的思维提供一个假设——自17世纪以来,就已经开始了这种运用,且越来越频繁——它立刻便会失去其全部的意义。
  放任各人从自己的宗教观念、政治观念或社会观念入手,并把那一神圣不可侵犯的三段论系统附着于各人的倾向,使其恰恰切合各人自己的角度,这样一种呈现世界历史的方法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实际上,这是用某个公式——例如,“理性的时代”、人性、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启蒙、经济进步、民族自由、征服自然和世界和平等——当作评判全部千百年历史的标准。并且,当事实不过是这些人的愿望和目标不同于我们的愿望和目标而已的时候,我们就据此认定,他们忽视了“真正的道路”,或认为他们背离了这一道路。歌德有一句格言:“生命中重要的是生命本身,而非生命之结果。”此言真是对一切想用一个纲要去解决历史形式之谜这种无意义的尝试的当头棒喝。
  当我们转向每一专门的艺术或科学的历史学家(以及国民经济学和哲学的历史学家)时,发现情形完全相同。我们发现:
  “绘画”——从埃及人(或|穴居人)到印象派,或
  “音乐”——从荷马到拜洛伊特(Bayreuth)及其他,或
  “社会组织”——从|穴居野处到社会主义,各按情况,被
  描绘成一幅线性的图表,该图表依据(选定的)论点的价值而从低到高逐级排列。没有人认真地考虑过这样一种可能性,即艺术只是生命的一个特定部分,是与特定地区、特定人类相关联的一种自我表现的形式,因此,一种艺术的全部历史可能仅仅是各别发展、各别艺术的累积相加,它们除了名称和某些技艺、技术细节以外,并无统一的联系。
  我们知道,每一有机体的生命的节奏、形式和绵延性,以及那一生命的所有表现细节,确实是由它的种类特性所决定的。一个人看见一棵有着千年树龄的橡树,决不敢说它是在此时此刻才开始其真正的和固有的历程。一个人看见一条毛虫一天天长大,他决不会指望它继续像这样长两三年。在这些情形中,我们绝对确定地感到了一种限度(limit),这种限度感和我们的内在形式感是同一的。反之,在高级人类历史的情形中,我们有关未来进程的观点,乃是来自一种视一切历史经验、亦即有机经验形同虚设的无限乐观精神,因此,每个人都想从偶然的当下因素中去发现这样一点,即他能够扩展进入某一惊人的发展系列,进入并非依存于科学证据、而是依存于一厢情愿的假设的生存。他根据无限的可能性——绝无自然的终点——去进行工作,且不讲究任何技巧,只是从临时搭建的积木的端顶去继续他的空中楼阁。
  然而,“人类”本来就既无目标,又无观念,亦无计划,与蝴蝶或兰草等没什么两样。“人类”只是一动物学的名称,是一空洞的字眼。但是,当我们祛除幻影,打破魔圈,立即便会看到惊人地丰富的现实形式——生活及其所具有的无限丰盈性、深度和运动——它们一直以来被一种口头禅、一种索然无味的图式和一套个人“理想”所遮盖着。我所看到的,不是那一直线型的历史的空壳——面对那无限丰富多样的事实,它只有通过使人们紧闭双眼才能得以保持——而是众多伟大文化的戏剧,其中每一种文化都以原始的力量从其母土中勃兴起来,并在其整个的生命周期中和那母土紧密联系在一起;每一种文化都把它的材料、它的人类印在自身的意象内;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的观念,自己的激|情,自己的生命、意志和情感,乃至自己的死亡。这里确实充满着色彩、光和运动,但理智的眼睛至今仍是视而不见。在这里,文化、民族、语言、真理、神灵、景观等等,一如橡树和石松,一如花朵、枝条和树叶,从盛开又到衰老——但是,“人类”决不会有衰老。每一文化自身的自我表现都有各种新的可能性,从发生到成熟,再到衰落,永不复返。世上不只有一种雕刻、一种绘画、一种数学、一种物理学,而是有多种,每一种在其最深的本质上决不同于别种,每一种都有生之限期,且自足独立,一如每一种植物各有不同的花与果,不同的生长与衰落方式。这些文化乃是被提炼的生命精华,它们和田野的花儿一样无终极目的地生长着。它们和动植物一样,都属于歌德所言的活生生的自然,而非牛顿(Newton)意义上的死气沉沉的自然。我把世界历史看作是一幅漫无止境的形成与转变的图象,一幅有机形式的奇妙的盈亏的图象。相反,专业的历史学家则把它看作是绦虫一类的东西,只知道不断地把历史时代一节节地往自己身上增加。
  但是,“古代…中古…近代史”这个系列最终耗尽了自己的用处。它作为一种科学基础,虽然笨拙、狭隘、肤浅,但我们还没有别的、并非全然非哲学的形式可以用来排列我们的史实,世界历史(正如一直以来所理解的)应该感谢这个系列给我们滤去了可以分类的固体残渣。但是,那一框架勉强能够容纳的世纪的数量早就被超过了,由于我们的历史材料——尤其是那些不能纳入这一框架的材料——数量的迅速增加,图象已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每个历史研究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知道这一点,感觉到这一点,这就像一个将要溺死的人,他抓住他所知道的唯一框架,视作救命稻草。“中世纪”这个词是莱登大学的霍恩(Horn)教授在1667年发明的,现在却只能用它来包括一种没有定形的、不断增加的堆积,这堆积与所有找不到任何借口可以分类的东西一样,只能从否定的方面来界定,在两组(勉强还能接受的安排)中划归一组。我们对近代波斯史、阿拉伯史和俄罗斯史的软弱无力的处理与踌躇难决的论断就是绝好的例证。但首要的是,我们已经不可能隐瞒这样一个事实,即这所谓的世界历史实际上是一个有限的历史,最初是有关东地中海地区的历史,随后,在大迁徙时(这个事件只对我们具有重要性,因此被我们大大地夸大了,变成了一件只对西方有意义,连对阿拉伯都没有意义的事件),由于场景的突然变换,它就变成了一部西欧…中欧史。当黑格尔天真地宣称他不打算讨论与他的历史框架不相符的民族的时候,他其实只是诚实地宣布了一些方法论的前提,这些前提是每个历史学家为了自己的目标所需要的,是表现在每部历史著作的编排中的。事实上,决定哪些历史发展应该严肃认真地加以考虑,哪些不必,这本是一种科学的策略。兰克就是一个好例子。
  八
  今天,我们是按照各个洲来思考的,只有我们的哲学家和历史学家不知道我们是这么做的。他们提供给我们一些自认为普遍有效的概念和眼界,而实际上,他们最远的视界也超不出西方人的智识氛围,那么,这样的概念和眼界对于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根据这一观点来考查一下我们最优秀的著作吧。当柏拉图论及人类时,他指的是与野蛮人相对的希腊人,这完全符合古典生命和古典思维的非历史形态,而他的前提使他得出了对希腊人而言完整而有意义的结论。然而,当康德想把他的伦理观点哲学化时,他强调他的论题的有效性适用于一切时代和一切地方的人。关于这一点,他说得并不多,因为,对他自己和他的读者来说,这似乎无须赘言。在他的美学中,他阐发了一系列原理,它们不是关于菲狄亚斯(Phidias)的艺术的,也不是关于伦勃朗(Rembrandt)的艺术的,而是关于一般艺术的。但是,他设定为思维之必要形式的东西,实际上只是西方思维的必要形式,尽管扫视一下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和他的本质上不同的结论,就足可以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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