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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席上等等,便走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离了婚的妻子和孩子的处境是十分尴尬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决定像一般的吊唁者那样烧了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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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两杯咖啡后,父亲说该走了吧。于是,三个人站了起来。殡仪馆建得非常气派,外观像一个小酒店。排列的花圈和吊唁者比想象中的多。亚西子正在登记时,注意到她的一个人上前来引路。
祭坛被菊花所环绕,平井在那儿微笑。除了鬓角多了一些白头发之外,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是肝癌,发现时已到了晚期……”到底跟谁说呢?引路的男人自来熟一样地说着。也许,对方已经知道亚西子是谁了。
在离开祭坛不远的地方,站着三个女人。最左边的那个,大概就是平井的第三任妻子吧。即便穿着丧服也还是那么漂亮。
正中间的那个是谁,不知道。右边的那个,不会错,正是佐穗。二十多岁的她,苗条的身材,有着一张富有个性的、充满魅力的脸。鼓起的腮帮子已长得恰到好处。亚西子想起平井所说的那家伙一定会变成美人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种温暖的、令人依恋的感情。眼泪也禁不住流了出来。
“佐穗小姐……”轮到自己了,亚西子一步走上前。“佐穗小姐,很久没见了,还好吗?”她拉住了佐穗的手。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吃惊。几年没有握到的佐穗的手是那么冰冷、坚硬。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亚西子的手感到一种冷酷和刻薄。
佐穗那穿过人群注视着亚西子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从九岁开始和你相识,来到你家,这是一种多么无聊、痛苦的仪式。
仪式(8)
亚西子默默无言。只有那诵经的声音低沉地持续着。
《初夜》1
“最近的阿三好像在交女朋友。”
蝶妹说道,她和蝶来走在家门口的小街上,朝着自家的弄堂去,远远便看到阿三伴着一女子从弄堂里走出来。
“听说这女的和阿三一个厂,比阿三大两岁,但人家是团支部副书记,他妈喜欢的那一型。”
尚有一段距离,蝶妹向姐姐飞快地输送着情报,蝶来默默倾听,自从去农场,她突然变得沉静,她已离家去郊区崇明岛一年,虽然一年中可回家休假两三次,但蝶来却对家、对妹妹、对弄堂、对整个城市有一种疏离态度。
阿三和女子近前,十九岁的阿三高高的个子,却长着一张稚气远未脱尽的脸,他轻快的脚步一颠一颠,额前一缕发有节奏地跳动,走在小街上俨然是个英气勃勃的小伙子了。旁边的女子脸容端正,短发不过耳,穿一身蓝,朴素得过分,也许是团干部的缘故,神情还有些冷峻,带着些好为人师的味道,但也不乏厚道。
突然,蝶来眯起细长的眼睛朝着近前的阿三嫣然一笑,很妩媚。
阿三一怔,脸有些红,但马上笑开来,脸颊上是深深的酒窝,将浓郁的孩子气漾开来,“回来了?怎么样,还好吗?”他几乎是快活地问道。四肢身体雀跃着年轻男子的活力。
“不怎么样!你看上去不错嘛!”
她笑嘻嘻地横他一眼,长长的眼稍撩人的,于是他怔怔的,然后还她一瞥渴望的笑眸,
“你也不错嘛!”
他打量着她,她的笑靥像吸铁石吸住他的目光。
旁边的女友倒像个不相干的路人。似乎为了冲淡身体语言的过于活跃,蝶来便顾左右而言他,“你妈好吗?向她问好,改天去看她。”
两双人擦臂过去后,蝶妹笑得揶揄,“哟,去了崇明,人反而有礼貌了!”
蝶来不响,突然的沉寂与刚才的活跃形成反差。
蝶妹便去看姐姐的表情。
她细长的眼睛朝妹妹一瞥,声音清亮,“撬掉她!”
“你说什么?”蝶妹吃惊,她不是不明白,而是需要证实。
“撬掉阿三女朋友呀!” 蝶来笑了,媚人的眼稍勾画出一抹蝶来特有的魅惑和凌厉,这是她要做“坏事”的表情,这表情只有蝶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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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撬啊?”妹妹来了精神。
蝶来想了想,“后天是礼拜天,把阿三叫出来,”看看妹妹疑惑的表情,“我会写纸条给他,你帮我送过去。”
蝶妹似笑非笑,待要说什么,已进弄堂,两人互睃一眼便噤声。
已是仲春,家家户户都打开窗户,弄堂的每家后门也打开了,你甚至闻得到棕叶的香味,快到端午节了吗?已经有人家在包粽子了。
蝶来怔忡了半晌,这棕叶香让她惆怅不已,春天眼看就要去了,而她可以待在上海的日子只有七天,已经用掉两天了,她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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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夜》2
“阿三,星期日下午农展馆有个书画展览,有我的书法作品,你不是有照相机吗?帮我拍几张照,我要做纪念!”
蝶来给阿三的纸条也是带着几分颐指气使的命令语气,蝶妹把纸条送过去时还是黄昏,阿三的女朋友要留在他家吃晚饭,所以那时还没有走,这天是他们俩的厂休日。
阿三一口答应,岂止是一口答应,还有些受宠若惊,礼拜天是他的工作日,阿三将要想办法弄到病假之类才能离开厂,当然这是阿三的事,蝶来才不为这其中的细节操心。
重要的是,她仍能指挥阿三,自然,到这一天她仍指挥得动阿三,但之后就不知道了,如果阿三的恋爱关系稳定之后,不知为何,蝶来有预感,无论阿三跟哪个女人好,他都会去顺遂对方的心意,因为阿三太喜欢女人了。
她不要阿三将对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言听计从,因为,“阿三是我的“。今天,在小街上遇到阿三和她的女友,蝶来嫉妒地意识到。
“撬掉阿三女朋友的前提是你必须做她的女朋友。”蝶妹警告地提醒道。
“做就做,有什么关系?目前,我也没有碰到比阿三更好的人。”蝶来无所谓地耸耸肩。
俩姐妹沿着复兴公园的河浜兜圈子一边说着话,为了避开家人耳目尤其是喜欢管她们事并把她们的“事”汇报给妈妈听的十岁的小弟,以及喜欢管一切人闲事并把“闲事”传播给全弄堂人听的徐爱丽,她们便来到家附近的公园说话。
黄昏时的公园跟早晨一样突然就热闹起来,附近的居民都有公园月票,早晚两头要来此,散步锻炼,或者说是接受抚慰,如果说在这个商店货物架空空、大街上灰蓝一片的时代,还有什么能够让正在枯萎的感官得到润泽。
这个季度的公园花期正盛,更何况复兴公园特有的欧洲情调,草坪四周镶着绿漆新鲜的低矮的铁栅,两端是修剪得极低矮与草坪呼应的花圃,公园的中心部分是大棵大棵的梧桐树,每一棵树干围绕着一圈漆成绿色的长条椅,椅上挤满了老弱病残人,他们齐齐有一股获得赦免的侥幸的休闲状态。
而林荫道两旁,隐匿在树林边缘的长椅上坐着情侣,黄昏后情侣多时,一条长凳要挤上两对人,天暗后,他们的举止可以更放开一些,但那时会有戴红袖章的治保人员拿着大号手电筒照来照去,到处干扰正在宣泄着荷尔蒙的情侣们。
转到这样一条夜来时便挣扎有声的林荫道,刚送了纸条并得到阿三允喏的蝶妹却有了几分不安,虽然她忍不住要去参与姐姐的恶作剧。
“他以前要跟你好,你不要,现在人家有人了,你却又要他了。”
“那当然,抢来的东西有味道。”
脱口而出,这是蝶来的真理,蝶妹伸伸舌头,
“好恐怖的女人。”
“你说谁?”
“我说你!”
蝶妹笑起来人已窜出老远,蝶来便去追她,两人绕着林荫道一阵狂奔,并发出阵阵尖叫,这晚回家时,蝶来和妹妹汗流满面,你拍我打地一路笑闹着,蝶来感受着将要去实现一个愿望时让内心变得热烈的期待,她又有了将期待变成现实的决心和动力,这使蝶来沉寂的活力苏醒并激昂起来,这也是她自从去农场之后,少有的好情绪,为了她的重新高涨的情绪,蝶妹觉得自己可以为姐姐做所有的事。
《初夜》3(1)
礼拜天,蝶来和妹妹是从家里出发去她的农展馆的书画展,阿三则从他的工厂过去,他走进展馆时颈上挂着他的海鸥牌照相机,“就像真的一样。”蝶来对着阿三奚落道,宛如她前天写的纸条只是个玩笑。
那时候,海参早已到场。已经举着相机从展馆各个角度拍了两卷胶卷,海参是农场场部的摄影师,在农展馆拍来拍去是名正言顺。蝶来和海参毕业的这一年,至少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