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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即使他不为我打开大门又能如何。
所有中州的堡垒都是一样的,只有外侧的城墙才是难以攻克的,堡垒的后部是朝向自己人的,没有人会想到防备自己的后方。我想了很久,铜羊关唯一的缺陷只在它的后面。”可汗又望向那座巍峨的铜关,黑漆漆的城楼上闪着守城将士手中的火把,他的脸上露出冷笑,他将会攻克那座城楼,他要用他们的血来向月神献祭,那么月神必然不会怪罪自己一次两次的不誓约。
只是忽然之间他又想起来那个逼着他盟誓的中州小王爷,那个该死的孩子。“那个小王爷,他就是个狂妄不知进退的小子,在他看起来,我们的十万铁骑根本不足为患,他似乎认为只要他能执掌军队,灭掉我们的骑兵就容易得很。可是他太过自信了,根本就不会相信我们会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不会知道我们要做的是吞并整个中州。我了解他那样的人,也见过太多那样莽撞的孩子了。哼,虽然说他总有一天会因为受了太多流血的教训而成熟起来,学会男人该有的坚毅和隐忍,可是那已经太晚了。攻下铜羊关后,务必要杀掉这个小王爷,绝不能够给对手成长成为真正勇士的机会。”
“可是……”月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阿爸要慎重,她想说阿爸或许只是没有见过在京城里的司马昂是什么模样,是怎样的老成持重。可是她也知道阿爸大约是不会相信她说的话的,阿爸驰骋草原这些年,说是一代英雄豪杰是不为过的,他自信于旧日的赫赫战功,很久以来都不在意身边的人说的什么。可是她满腹狐疑,却说不清楚到底哪个是司马昂的真性情,只是越得忧心忡忡。
可汗没看出女儿的异常,继续说道,“我将亲自带领一支人马,从你指引的小路登上山,绕过铜羊关。”
“什么?”月奴只觉得胸膛里仿佛有只鼓槌重重地敲击了一下。不祥地预感越强烈。“不行。阿爸。那太危险了。且不说别地。只说那条山路就崎岖难行。咱们草原人都不大会登山。倘或一旦被铜羊关地守敌现。咱们又不惯山地作战。到时候应变不来地。阿爸您是万万不能去地。”
“我不能去?哈。我这一生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危险。哪一次都要比这次更危急。更何况。我地军队将要踏平中州地土地。什么山地什么城墙什么天险大河都不能阻挡我地军队。”可汗气恼地说。连喘息都有些急促。大约是女儿这话有些戳了他地自尊心。“我本以为此番进攻中州。能够速战速决。可是没有想到。重兵屯于这座城关之下竟然久攻不克。这种耻辱我是绝不能再忍受地。”
其实耻辱不耻辱地还只是一层意思。恐怕还有一层意思月奴和可汗都明白。只是不便说出来拖延久了。中州地大军就要结束南方地战事。北上援助铜羊关了。到那时节。攻下铜羊关。进取中原。就都成了一场无用地大梦。
月奴地心头掠过一阵痛苦。仿佛有种莫名地恐惧紧紧地抓住了她地心。她在可汗地脚边跪下。“阿爸。您从没踏上过中州地土地。您不知道那片土地有多么广袤。我们只知道苍天覆盖之下地草原是世上最辽阔地地方。却不知道中州一样有那样地宽广。我们只有严寒和贫瘠。可是中州地每块土地上都富庶无比。每块土地都歌舞升平。我们地草原上。到处是冻原和荒漠。可是中州地土地上却住满了人。中州人多地不是我们能想象地。阿爸。即使我们攻下了中州地城池。我们也是绝无可能统御那么多地人地。”
“哼。人多又能如何?我知道大多数地中州人都是读
人。跨不上战马也拉不动弓箭。简直就是无用地绵羊TT地人虽然少。却是能席卷山林地狼。月奴。你什么时候见过草原上一群羊能打败一头狼地?”可汗说话地时候口气坚决。不容人再反驳。他决定地事无人能改。他坚信自己一生里从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这一次也不会。他地征途还长得很。攻克眼前地雄关。不过就是他实现一生雄图大略地第一步。
月奴的忧虑却不能稍减,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阿爸认为中州人就是一群绵羊吗?可是在女儿看来却不全然如此。
阿爸您一向都知道,女儿射箭的功夫在草原上已经算是好的了,等闲的男子还不一定赶得上我。可是阿爸,我在中州的时候,却输给了一个中州的女人。”
“什么?”可汗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儿的弓马骑射,他一向是引以为傲的,“胜过你?可我听说中州的女人都是男人豢养的宠物,什么事都做不得。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是如何胜过你的?”
月奴勉强微笑了一下,“阿爸说您知道中州人是一群软弱的羊,可是我在中州住得久了,却反而不知道中州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可能是因为中州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想阿爸看过和听过的中州人不过就是其中的一些而已,根本不能说所有的中州人都是如此。那个胜过我的人,就是小王爷的正妻,我曾亲眼见她在百步之外,一箭将我射在靶上的箭顶了出去。阿爸,您在草原上征战了这么多年,您又见过几次这样好的箭法?”
可汗的脸色阴沉了起来,他太不喜欢月奴的话了,也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今晚他就要出征了,可听见和看见的事都让他烦乱不已。
月奴看出来阿爸的脸色有些变化,心中还有一丝希望,或许自己能劝动他,“阿爸,您是在月神之下立了誓的,您就不要再打破誓言了,月奴害怕月神真的会降下惩罚。您就留在这里,派一位将军率一万兵马越过铜羊关向南袭扰,造成咱们大举进犯中州的假象,让中州的大将军混乱,搅他个晕头转向也就是了。余下的事就留给中州的那个王爷去做,然后咱们按照约定坐享中州的半壁江山也就是了,为什么要贪心不足地去奢求征服整个中州呢?”
“住口。”可汗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女儿的话,在这个时候,在将要出征的时候听见这些话都太不吉利,何况他谁也不相信,他是可汗,他是草原的征服,他还将征服广大的中州土地,谁阻挡在他的前路上,他就要杀谁。他对自己的女儿怒目而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越阴寒,月奴简直都有些不认得他了,“月奴,你为什么要替我的敌人说话,是不是因为你爱上了那个俊俏的中州王爷?”
“啊?我,我……。”月奴被自己阿爸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住了,她本能地想立刻说没有,谁知却莫名其妙地犹豫了一下,她只是觉得司马昂这个人可以尊重,就像她觉得穆子攸可以尊重一样,她自觉自己对司马昂并没有什么私情。她之所以犹豫,好像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缺失了一块,那是有些寒心的痛楚感觉。她远离自己的故土,冒着生命危险在别人的土地上寻找机会,她寻找的是让自己的部族长久存在下去的机会,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比谁都清楚,不然她也不会一人应下那天大的责任。她不会为了某一个男人就叛变,阿爸把她看得太低了。
可是可汗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的一生理失败的次数太少,所以他相信自己的经验,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了人心。在他的眼里,人心都是简单而自私的,冰冷如同这冬夜里的月光。也许每一个拥有无上权力的人都会有如此想法,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拥有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多到一个凡人无法承受的地步。就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他们就总要怀疑别人都是想要抢夺自己的东西的,他们须得时时刻刻提防着,必要的时候还要以攻为守。
所以他连看着自己女儿的时候都不能控制住心中的愤怒,“不论如何,我都要攻下铜羊关,就算这次不能征服整个中州,我也必得要杀掉中州的那个小王爷不可。我不准你对他心存好感。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一定会成为我的敌人,或许还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你不要再说了,回到你的帐篷去,把这些都想想清楚,最好睡上一觉,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我要你为我引路,我们草原的军队要在月神的庇护下攀上前面那座山,从后方攻克铜羊关。”
月奴无话可说,她只能转身离去。
她想去寻找可汗身边最老的将军,她解开头上按照中州的式挽起的头,让朔北的寒风吹散她的头,熟悉的寒风割在她的脸上,中州温暖土地上的日子开始变得模糊了。她抬起头看着天上,她想向月神祈祷,祈求她恩赐祝福。可是月亮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迷雾,那是月神用面纱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或许月神已经不再看着她的子民,或许今夜她将不再庇护这个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