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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从注册资料上看，他们全都是男性，地址也都在莘江。这更坚定了韩健的判断——白小溪是个网络仙人跳作案的惯犯。
QQ被打开时，只有肱二头肌和男人河在线上，网监支队立刻对他俩进行了监控。
没有“夜落朦空”。
正如周雨楼所说，白小溪怎么可能只有一个QQ号？事实上，为了安全她的号码和昵称都经常更换。但恰好，韩健得到的号码就是白小溪和周雨楼聊天时用的那个。而之所以“夜落朦空”不在那名单上，是因为在韩健登录“海柔”QQ前的一刻，周雨楼已经先登录了自己的QQ，在他的好友列表中把“海柔”拽进了黑名单。那个操作很简单，但起的作用却相当大。它使“夜落朦空”在“海柔”的好友名单上被自动删除——谁都不会看见，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追查进行了四天，毫无收获。
在“海柔”好友名单上的十六个人中，有九个从未上线，还有两个IP地址在外地。韩健请求当地警方协助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他们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剩下的五个人分别被韩健从莘江的不同角落请回了警队。他们各个触目惊心。
“男人河”两个月前才刚上初二；“肱二头肌”比一只烧鸡沉不了多少；“南城绅士”看长相倒还靠谱，但是有过两次猥亵少女的记录；“高大凶猛”干脆是个女人；最令人惊讶的是一个黄头发根根立着的少年，毛衣比风衣还长，裤子像个热气球，一切可以的地方都挂着链子，鼻子和耳朵上穿着铁环，他就是“思想的深度”。
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他们都不是凶手。
当然，韩健也知道那个问题——即便白小溪的死真和她网络犯罪有关，那么答案是不是一定就在“海柔”的QQ里？白小溪可能有无数的QQ号，多得连她自己都记不起来，而警方登录的这个也许凶手从未踏足过，那么靠这份名单破案就无异于缘木求鱼。可是白小溪和赵铎的电脑已经不见了，他们的其他QQ号码无从得知。难道线索就此中断了？
转机发生在第四天晚上。
那天韩健趴在警队的桌子上眯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过了半夜。他给网监支队打了个电话，对方告诉他没有新情况，所有人都不在线上。
韩健站起身，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可走了两步又回来，坐下，赌气似的打开电脑，登录白小溪的QQ。他的目光依次扫过那些奇形怪状的名字，然后开始皱着眉和“海柔”的头像对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发现什么。那个头像很多人都在用，但似乎没人比“海柔”更匹配她——她和白小溪惊人地相似，都有双勾魂夺魄的大眼睛。
就在这时，韩健忽然坐直了身，目光被一样东西深深吸引。
那个东西就在“海柔”的头像旁边。其实一直都在，但可能是因为太小了，他从未注意过。
一个黄色的图标。
信封。
韩健点了一下，屏幕上立即闪出五个黑字——夜深了，海柔——来自腾讯公司的问候。这里是海柔的QQ邮箱，上面显示，上一次的登录时间为两个月前的晚上11∶03。
没有未读邮件。
韩健打开收件箱，只有管理员的开通信息；下面的草稿箱……没有邮件；下面是“已发送”，韩健点了一下，然后，他的眼睛睁大了！
有一封已经发送的邮件赫然出现在韩健眼前。收件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主题是“你在哪儿”。韩健把鼠标放在上面，终于看见了邮件的内容。
夜落朦空，你好，我是海柔。好久都不见你来了，忙吗？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格外挂念你。很怀念和你聊天的日子，我们还有机会再联络吗？如果方便请打一个电话吧，很想在生活当中也和你成为好朋友。想见面聊聊吗？
希望你能看到这封信，希望有回音。好了，期待来电，盼着见到你。
海柔
在落款旁边，是白小溪的手机号码。
第六十四章
已经一周了，涛子摸透了女人的规律。
她总是在晚上7点多来，把车停在大门左边的第三个车位上。那个车位在那个时间总是空的，好像专门给她留着。女人看起来很优雅，下车的动作不紧不慢，连关车门都透着高贵，总是走几步之后才用遥控器锁上车，款步走向那个富丽堂皇的大门。她要在里面待一个多小时，9点钟出来，很准时，回回如此，然后开着她的红色宝马车回家。路上花二十几分钟，到家之后就再不出门。
没人陪同，始终都是她一个人，当然，这不包括她在酒店里面的那段时间。那段时间她干了什么涛子不知道。因为担心被摄像头拍下来，他一直都没进去过。他猜，她不是在里面找了男妓就是在看夜总会的表演。他听说过，这里的夜总会很出名。
新大陆酒店。
涛子今天到这儿的时间是7点整，在停车场外面等了一会儿之后，他看见红色的宝马开了过来。他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比昨天提前了两分钟。
剩下的就都一样了，还是第三个车位，她下了车，就她一个人，把车锁上，走进酒店，向朝她问好的保安点头致意。
涛子没急着过去，他早就设计好了一整套方案，一切都得按照时间表进行。他现在还有四十分钟可以自由支配，他选择去吃顿饭。因为那些繁琐的准备工作，他一天都没正经吃东西了，饥饿让天气更加寒冷，他不禁浑身哆嗦。他必须饱餐一顿，才能完成那致命的一击。
涛子徒步走到两条胡同之外的一家饭馆，吃了顿热腾腾的饭，顿时精神倍增。从饭馆出来时他充满力量，手上的工具箱都轻盈了许多。他又花了五分钟走回新大陆酒店，看看表，正好是8点。
他开始正式实施计划。
他走进停车场，对入口的保安置之不理。停车场里有两个管理员，其中一个就站在离宝马车不远的地方。涛子主动走上前去，指着秦芳的车问：“秦小姐的车是那辆吧？”
“秦小姐？”
“红宝马，她说是第三个车位，车号是莘AD26……”涛子从衣兜里掏出张纸条，照着念出了车牌号，然后走到宝马车跟前说，“没错，就这辆。”
“怎么了？”管理员打量着他。
“唉，”涛子叹了口气，“打电话了，说刹车有问题，让立即派人过来，9点之前修好。”他把工具箱放在地下，朝管理员抱怨，“有钱人真他妈潇洒！自己吃喝玩乐什么也不耽误，一个电话就能大半夜把你从被窝里折腾出来。”
他的一脸倒霉相把管理员逗乐了，管理员安慰他：“折腾也值啊，你们挣得多，总比我们整天挨冻强。”
“强什么呀，你们好歹还能体体面面站着，我们动不动就得往车底下钻，成天一身油泥，连老婆都找不着。”他说着话打开工具箱，拿出千斤顶，摇动手柄。
“呵呵，各行有各行的难处，这车什么毛病啊？”管理员问他。
“估计是刹车管漏油了。”
车抬得差不多了，涛子掏出扳手和维修灯，关上工具箱，钻到汽车下面。
“好修吗？”
“不知道，看看吧！”他大声回答。
管理员一脸同情地走开了。
涛子很是得意，短短的几句话就攻破了管理员的防线，甚至连怀疑的念头都没让他动。当然，除了台词和表演之外，服装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穿了一套蓝色的工作服，上面印着“宝马汽修”。
涛子在车底点亮维修灯。
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难以抑制目光中的兴奋。他太熟悉这个画面了。他爸爸妈妈一直都开汽车修理厂，从有记忆开始，他眼前就全是那些东西：肮脏的工作服、威武的举升机、成堆的机油瓶子、大大小小的各种工具和奥妙无穷的汽车底盘……虽然迷上仙境之后他已经很久不碰那些东西了，但它们早已像供他长大的营养一样融进了他的血液。
他结束兴奋，开始干正事。他煞有介事地四处看了几眼，把两个螺丝拧下来，再安上……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又打开工具箱，拿出了炸弹。
炸弹！
炸弹绝对是对世上一切大块头的嘲讽，无论你多么高大伟岸不可一世，只要一枚小炸弹看上你，你就注定死无全尸。就好比现在涛子手中的这枚，不大，只比他的拳头大不了一点儿，但只要他把它吸在宝马车的底盘上，打开计时器，它就开始干活了。有多大的杀伤力不敢说，时辰一到送车的主人上西天是不成问题的。
炸弹沉甸甸的，那是涛子花了三千块辗转弄到手的，跟十万块的产出比这非常合算。
“对不住你了，希望你能理解，我确实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