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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凡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多年前那样。
温暖的气息流动,如花香洋溢。
“一凡,对不起。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如花支支吾吾地说。
“如花,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不该向你隐瞒……”一凡的喉结艰难的蠕动,“都怪我有私心,不想让你再为国事伤神。你若问我,我必定直言以告;而你不问,我真真不愿你知道。”
隐瞒?国事?
他还隐瞒着什么!
如花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轻轻说道:“无沙今天来找我。”
“无沙!”一凡一惊,“他居然来了京城,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叹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慢慢说道:
“我给陛下呈入密室的奏折,许久没有批阅。陛下大概已经为人所制!熙王必定猜到了什么,大乱将至!”
“原来如此!”如花的声音里没有温度,“一凡,你只对我隐瞒过这个吗?一切都告诉我好吗?也许会有补救的办法?”
一凡诧异地望着如花,她冰冷决然的语气有些怕人。
“如花,我从来没有伤你之心!”他望着爱人的眼睛,坦然地说。
是吗?当年无沙说起封渠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他的意思,
最亲近的人会伤你最深。
如花把头埋在爱人怀里,甩了甩头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
你也许是不得以,也许是受人蒙蔽。
但我相信,你从无害我之心~
再哀伤的往事,也会随着时间流逝……
“瞧我又纠缠那些过去的事情。一凡,无沙的事,你怎么看!”她恢复了无波的心境,要为国家的未来,作出自己的决定。
“如花,不要再卷入这些事情。无论无沙想干什么,我定能护你周全!”
他想起了无沙在树林中所说的那句话——“我就是喜欢夺走人家宝贝的东西”,一凡浑身一颤。
如花摇了摇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无沙无须动手就有无数种方法借刀杀人。
例如,他可以女皇之名起兵,朝廷定然猜忌如花,杀而后快。
这个特殊的身份,把自己定在风口浪尖。
单靠一己之力,单靠一凡在江湖上的力量,她已无力自保:
只能要么投靠周相,要么支持无沙。
可是这两条路,她都不愿意选择。
那么,定然还有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她已经想了很久,
等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
小华在位五年,竟然失势至此,
无论什么理由,他已不适合再待在那里。
这个充满仁爱的孩子,只适合作一个阳光下的领导人,
却不应该轻易触碰政治制度改革的底线。
可是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制度改革却又刻不容缓。
如今,必须有一个足够强硬的领导人,
重新制定游戏规则!
如花下定决心,凛然望着一凡道:
“一凡,帮我!我要重整乾坤!”
尊贵的王气如海浪般澎湃,一凡几乎握不住她的手。
他想起了那个巧巧娇笑的如花,
那个白虎坪上巍然不惧的如花,
那个面对匈奴,调度全国,一力备战的她,
还有那个操劳国事,失去了孩子,颜色憔悴却依然傲气逼人的她
……
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如花走出帐房的时候,
刺目的阳光晃了晃眼睛,有一丝刺痛。
她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一股孤寂油然而生。
一凡,再给我十年,
我要用最强的力量,把政治传承制度稳定下来,
然后,我将和你远离这里,比翼双飞,遨游宇宙!
再给我十年!
我许你生生世世!
周嘉论政
常德德山山有德
白沙沙水水无沙
——湖南某楹联
如花正在花如斋的后厅,精心调做一个甜心苹果,
忽然听到前厅骚动,尖叫声不断,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刚想问问小红怎么回事,小红来报——周嘉来访!
不去找你,你倒先来了!
周嘉跟在小红身后,穿过花如斋如潮的女客,
挡开香帕如云,
目不斜视,微笑而行,
终于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中,闪进了花如斋的后厅。
“你来了!”
“我来了!”
对视,仿佛已经相互等待了很久很久。
这一刻,周嘉确信,找到了寻觅已久的女皇。
如花也确信,她等他,等了更久。
“清美,唤我如花吧!”她首先开言,“今天不谈时政,只谈史事,可好?”
他微微点头,摊开裙摆,端坐在如花跟前,像一只蝴蝶停在粉色的牡丹花上。
“陈宫言曹操‘心术不正’,清美以为何谓忠奸?”如花问道。
“道不同也,陈宫雅性好洁,孝子天下闻名。有母贞烈若此,自不能追随曹操。”周嘉低首辗转,再抬首曰,“小奸小恶,人之常情。主上不能约束群臣,使各就各位,反以善织者耕,善耕者治国,乃不忠于天下百姓托付。况且大忠大奸者,皆大才也,非寻常法度道德可以约束。能够善而用之,主上胸襟气魄也。故曰:小奸小恶,法度束之;大忠大奸,圣主海容。”
如花想起了中山大学黄达仁校长的话:“给庸才以规则,给天才以空间”,不禁微笑颔首。
雍容之态,不怒而天威自成。
周嘉见笑欢喜,像个讨得了糖果的孩子,孩童般的纯真流露,令如花心中一滞。
“人云曹操‘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良臣’,君下以为如何?”如花又问。
周嘉收敛笑意,正色道:“曹操雄才大略,岂非时人可比?其人早年兴义军,杀董卓,立汉室较长者为帝,何曾不想辅佐帝业,成就生前死后名?奈何汉帝孱弱,忠奸不辨,终成枭雄。然孙刘称帝,曹操始终不废汉室,亦非心中有愧乎?不能善用曹操,汉室误国也!”
如花笑道:“如此说来,何人能收曹操为‘治国之良臣’?”
周嘉一惊,不敢言语。
如花也不纠缠,最后问道:“曹丕、司马昭之后,诸侯分裂,国之不国,清美以为是何道理!”
曹丕和司马昭开了“禅让”的风头,东西晋百年,人人都想作皇帝,政变争纷不断。如花此问,不过苦心引导周嘉,不可肆意生篡位之意。
周嘉理会,朗声道:“朝堂上老大人言必称‘祖制’,岂料祖制只不过为寻常人立法,使人少生妄想罢了。若有更好的办法,何至于此!”
说道这里,声音一软,悠悠言道:“若能延续祖制,不动国家根本,又能人尽其才,天尽其择。两全之事,何其难也。所谓‘禅让’之说,上古之事,已不可考,周嘉深疑不信。”
如花回道:“缘何不信?若以尧舜禹之能,扭转乾坤之力,立下‘禅让’之制替代家法宗亲,以为正制,说不定大有可为。”
周嘉疑惑地望着如花——以她的立场,不应该对禅让之举颇多赞赏。
如花语重心长地说:“治国如行舟。舟行愈快,掌舵之人尤需谨慎,否则谬以毫厘差之千里;却也不可过于谨慎,失了时机,同样贻害无穷!一张一弛,存乎一心。掌舵之人,紧扣天下命脉,非大才不能!”
她面露苦涩,继续说道:“如花曾经铸成大错,决心舍身挽救。不为掌舵之人铺平道路,不敢再远离庙堂。愧疚之心,望清美体会。”
周嘉默然不语。
如花却甜甜一笑:“清美爱吃苹果吗?这是西洋之物。自蒸汽机大行其道以来,航运远涉重洋。如今西京街头也能买到苹果了。”
周嘉为那甜笑一动,不禁想起逝去的妻子。年少时花下甜甜一笑,便定下一世牵挂。眼前如花的人儿,似与梦中笑影重叠在一起,不觉胸口一闷,呼吸艰涩。急忙暗运心神,心呼佛号,泠然答道:“曾经吃过苹果,的确香甜脆嫩。”
“清美尝尝这个苹果如何?”如花将刚刚做好的甜心苹果推到周嘉面前。
周嘉揭开削好的果皮,正好一圈连缀,可见刀工了得。
皮下白果晶莹,全无异色,拿起来咬了一口,这才大呼上当。
原来苹果心里早就被掏空了,填上数种水果打成的果浆,味道非常特别。
如花笑眯眯地望着周嘉;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
周嘉满口果浆,五颜六色,还有几滴粉红的汁液滑落嘴角。
他手里捧着啃了一口的苹果,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过于白净美丽的脸,竟刷地一下红了。
如花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气喘不已。
周嘉却拿起苹果,一口一口地吃完,深深拜倒曰:“嘉儿受教了!”
正在这时,小红进来,伏在如花耳边说:“小榭有人来访。”
如花一怔,只好收敛狂笑,开心地望着周嘉道:“清美有空常来玩玩,如花还有不少手艺呢!”
周嘉沉思点头,告辞而去。
小红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样就可以收服周嘉吗?您说的曹操,是什么意思?”
如花答道:“我以曹操喻周相,谈的是国家的政治继承制度。血统继承和上古的禅让制度各有优劣。曹操英雄一世,终于没敢逼走汉帝,心里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