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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就像所有的大世家一样,兼并占有大量土地,而且利用手中的权力扩展商业版图。熟读历史的人都知道,盛唐时期最大的弊端就是,豪强占据了国家一半以上的土地,不仅激化了国内矛盾,而且成为了今后的割据力量。所以我必须从耿氏开刀,一个一个清算国内的重要势力。
同时,我开工院的目的,就是希望完善科技创新制度,而民用技术的不断升级,离不开自由竞争的商业环境,而以耿氏为代表的垄断经营,极大抑制了科技进步和全面经济繁荣。
科技进步、自由竞争创造的巨大财富以及由此产生的国民待遇提升,都是我赖以减兵强兵、对抗匈奴的基石。不到十年的时间,我必须好好解决匈奴问题,留给小华一个稳定发展的国家,就象先帝为我所做的那样。
所以,即使不是为了目前的经济困难,我也必须对耿氏动手。
应该怎么做?我面临三种选择:
1、扶持另一个世家来对付耿家。
这是大多数帝王所采取的措施,对于维护稳定、保持国家力量非常有利,但是我并不是为了成为一个太平女皇而坚持到今天,我的梦想,是完全清算世家在土地和商业领域的垄断优势,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平等竞争,为今后实现平等的社会体制而努力。所以,这个答案,否定。
2、以绝对的武力优势清算耿家。
这固然能够图一时痛快,但是会让其他世家自危,影响大计。必须让耿家自己起来造反,名正言顺的清缴,才能不引起贵族集团的整体反弹。我不禁想起了《左传》中《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郑伯的欲擒故纵,以前不太理解,现在才发觉其中的无奈。
更何况,我并没有打算对耿氏赶尽杀绝,还需要他保留一定的实力,确保今后小华身边有一股可信的力量。
3、分权。
等到耿家造反之后,能不能全部消灭?不行,这会削弱本国的力量,引起内外不安。所以,我的最终的目的,就是与耿氏签订城下之盟,将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化整为零。既抑制垄断,又保存国家的商业网络;同时安抚其他权贵之心。这一招,我学的是汉武帝的“推恩令”。
这就是为什么我敢对上耿尚元的原因。只要军队在我手中,他要反,我便要他的家族陪葬;而他不反,我也要逼他反!
不知道尚元有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思?大概多少有点儿吧,要不为什么老早就开始寻求其他势力的帮助?要不为什么献上银两粮食?可是,不要忘了还有一句话“小人无罪,怀璧其罪”!
想通了耿氏的事情,心情大好,我快乐地挥着锅铲,让米饭在大火中与油充分均匀地混合,水分渐渐蒸干,米粒颗颗收紧,一粒一粒,晶莹剔透。把火关小,磕两个鸡蛋在米饭上徐徐烫干。最后大火收尾,拌上葱和盐,一碗香喷喷、金黄翠玉的蛋炒饭就搞定了。就像我在给白菜大人的长评中曾经写过的那样“最高明的厨师和最敷衍的小贩,用的可能是完全相同的食料”,为什么我炒的蛋炒饭就那么诱人呢?我得意地扒了两口,可一想到阿爹和一凡,心情又沉重下来。
阿爹和一凡?到底怎么回事?
我恨透了这种“亲人还是爱人”的选择题。想问问右相的意见,他却不肯松口:“此事关乎陛下家事,臣不敢置喙。”两边都不得罪,果然是万年老狐狸。
到底应该怎么做?手中那碗蛋炒饭没了滋味,失了温热。
如今,我不再是那个被护在父亲羽翼下的小女孩,也不再是前世渴望爱情的那个傻乎乎的女生,如今我是一国的君王,承担着无数人的命运。我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应该取决于我与提议者的亲疏远近,而应该考量哪个奏表更加符合事实、符合国家利益。
相较之下,襄北王爷的奏表流于谩骂,言之无物;而封一凡的奏请,言之凿凿,只要让人查一查三位城门守将的调动是否符合资质与程序,并且具有合理的目的,就能够证明一凡的奏表是否可信。
多么希望一凡说错了,可是我心里已经基本认可了他的说法。
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抬眼望窗,东方已然泛白。
女皇果然不是有利美容的职业。
我又提起笔来,开始给爹爹写一封长信。
根据调查,三位新提拔的城门守将,无论资历和任命程序都没有问题。但是,除了其中一人的调动有完全正当的理由,其余二人的调动原因都显得比较牵强。
朝堂之上,我没有对阿爹和一凡的两封奏折多做评判,只是驳回了其中一位守将的任命。
左相人马立刻得意忘形,左相脸上也隐隐现出喜色;而军部那边,气氛就显得有些肃穆。右相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寿星脸。不过,等到我宣布下一项诰令时,右相便笑不出来了。
令曰:耿氏衷心可嘉,加耿尚元三品光禄大夫。无奈战后国库空虚,望耿氏再献三百万石,以济天下。
朝堂上顿时失声,右相平素笑眯眯的脸也凝固了,不敢相信我居然这样乱弹琴。黑压压的人群哗啦啦跪倒一大片,估计其中大半都受过耿氏的好处。不理会众人一再恳求“收回成命”,我甩了甩衣袖就走,不带走一声劝佑。
反正下面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毫无主见、耽于美色的小女人,那我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Lolli!
下了朝,左右二相拼命求见,我偏偏不见。
再过几天,一凡就要回来啦,我得好好研发一下三色豆粥。
米粥的香味在寝宫里飘扬回荡,绿豆清凉、红豆糯香、黄豆温润,煮在一起,小火慢熬,不知该是怎样的滋味?
我慢条斯理地搅动着豆粥,免得沾锅。天下的局,靠的就是一个“搅”字!
一凡回来了,我骑上马,轻装便衣,去城门接应。
你走的时候,我没有送你。
你回来的时候,无论风雨多大,我都去接你!
一凡见我纵马飞奔而来,急急策住缰绳,下马便拜,只说了四个字:“幸不辱命”。
我果然没有赌错!
两人一马嚣张地闲逛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回头率、点击率、评论率……华丽丽地居高不下。
一凡的脸粉扑扑、红通通,可爱之至!估计心里在左顾右盼,千万别被熟人看到。
我心情大好,像是坐不稳的样子,故意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忍吧,辛勤地忍吧!反正这是你最擅长的功夫!
一凡却腾出了一只手: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把我稳稳地圈在了胸前。
圈得那样自然,那样理所应当。
于是心里的许多小浪花,突然泛滥成灾、泛滥成海……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物:耿尚元!
单人单马,迎面走来,耿尚元冲一凡行了个礼,对一凡怀中的我仿佛见怪不怪。
他一言不发,堵在路口,丝毫没有让道的意思,看来是专程来堵人的。
一凡也回了个礼,什么话都不说。
因为刚刚从边关回来,一凡身边带了不少人,如果耿尚元想动手,估计很难讨好。
一凡微笑地看着耿尚元,也打定了主意,绝不率先开口。
“原来封兄和小舒都在,不知在下可有幸讨得一杯水酒?”
“喵(不要)!”我懒洋洋地窝在一凡怀里,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声音。
一凡从善如流:“本当回请耿大人,奈何家内身体不适,只能改期了。”
说着瞄了我一眼,显然已经知道我带舒夏赴尚元之宴的事情。
我估计耿尚元不会罢休,看他还要来哪一出。
不料尚元翻身下马,当街拜倒:“臣恳请二位大人来府上小叙片刻,虽万死犹不悔!”
苦情戏?负荆请罪?
这算什么?投降?不会吧?没得玩了?
一凡用眼神望着我,等我做决定。我把头往他怀里一猫:你怎么决定都行!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耿园走去。
耿尚元书房,如山的卷轴:所有帐目、每一家店铺的运营情况、公开或机密的通讯与取款方式、家族库房情况、耿氏与匈奴和朝中官员的来往书信……全都分门别类,一一排列。
原来真的是投诚!把所有身家摆在我面前,就像群狼把脖子伸到头狼面前,暴露出最脆弱的部分,表达对狼王的忠诚,换取其信任。
一凡将卷轴一份一份取来,慢慢地查看,大概是在与暗部获得的数据相核对,来确定资料的真假。
耿尚元伏在地上,谦恭不已。
一凡看完了大半卷轴,对我点了点头,我一愣,反射性地也朝他点了点头。
一凡这才去搀扶尚元,貌似非常诚恳地说:
“委屈耿大人了。”
尚元却不肯起身,等我发话。
要是现在还摆女王的架子,是不是显得太无耻了?我只好学着一凡的样子,把尚元搀起来,问道:“得初什么时候知道小舒便是如花?”
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