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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妹这是怎么了?方才又是出家又是寻死地跟母后闹腾,来来来,说说看,皇妹究竟是要选哪一样儿?皇兄给你做主若是出家为尼,好赐封号艳澜,宫中的藏经阁方圆五里之内都拆了,盖一座庙,给艳澜尼修行之用。朕每逢初三、十三、二十三到艳澜尼处听经学佛法。”
莫毓驰更逼近了玉妍些,他的声音却由兴味盎然变得索然,又变得冷清,“若是皇妹寻死,也好,进我莫氏宗祠,按永公主仪制,谥号艳澜,郡主府众人陪葬。朕每年清明时节,亲自祭拜。”
他站在玉妍的身侧,幽幽地盯着她,他说,“皇妹,先敏霁母后笑着就走了,她不让朕记得她,不让朕祭拜,不让朕宫里挂她的像,那么,我记着艳澜,我祭拜艳澜,我挂着艳澜的像,艳澜,艳澜,你们二人一样的艳丽,一样的波澜不兴。”
“可我,并不是先敏霁太后的转世投胎如果我没猜错,皇帝您该不会有些俄狄浦斯情结吧?喔,我用了术语,抱歉,我是说,皇帝您是不是有些恋母呢?”玉妍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她缓缓站起来,直面着皇帝莫毓驰,那眼神中满满的全是蔑视。
她指了指叶太后,“这一位,才是您的生身母亲,虽说养恩大过生恩,可是,圣上,这个女人,她也是养过你的,同你的先敏霁母后一道养育过你,只不过你更喜欢你先敏霁太后的洒脱、博学、温柔甚至孤傲,你把她的陨落,当成是你心中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一道伤疤,每当它快要结痂的时候儿,你就要寻找一个理由让它再一次鲜血淋漓,因为你自卑,你以为你只有那么一个母后是爱过你的,你以为你是被你的亲生母后无情抛弃了的,或者,你以为,你就是你亲生的母后去攀附后宫权后的一枚棋子儿,所以你恨,所以你自卑,所以你恋母。”
“住口”叶太后跟皇帝莫毓驰同时嘶吼出声。叶太后面色苍白,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而莫毓驰,他那双眼睛里闪着恶魔一样的光芒,他贪婪地冷酷地盯着玉妍,他的唇角是耷拉着的,可是他心里头却是欢畅的。
这么多年,整整十年,原来,原来竟然有人知晓他恨,有人知晓他时常在梦中就瞧见亲生的母后叶氏将自己狠心地抛在一个空旷的田野上,直到先敏霁母后温柔地牵起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带着自己回到宫中,回到先敏霁母后的身边。
“敏柔”叶氏太后的声音苍白无力,她不敢瞧皇帝,亦不敢瞧玉妍,她颓丧地坐在了椅子上,“皇儿说得不错,你,你,难不成,你当真是初霁姐姐转世?”
叶氏太后痛苦地瞪大了眼睛,玉妍在那双眼睛里瞧见了回避和惊恐,还有一丝不甘不愿的意思。“喔,原来是叶公好龙啊。嘴上说着多么想念那位穿越前辈,可是,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到了把过往都一一晾晒到白炽的日光下的时候儿,人最本能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
玉妍不屑地撇了撇嘴儿,“回禀母后,儿臣不是谁的转世,先敏霁太后再好,儿臣却实在与之无有半分挂碍。儿臣只不过是恰好读过些书,那书里头说的故事,有一个,与皇兄极是相像,儿臣也是揣测。说得不当之处,还请母后跟皇兄见谅。儿臣一心只求母后跟皇兄收回成命,允许儿臣等着褚候平安归来,若是他归来自然是好的,若是他不归来,敏柔就等着,敏柔没等过人,不晓得等人究竟有多辛苦,不过,敏柔想试试,还请皇兄与母后恩准。”
“皇妹,后宫就那么让你畏如蛇蝎,避之不及么?”皇帝莫毓驰让玉妍一举说中了心思,强迫这个女子乖乖就范呆在宫中的念头有些左右摇摆不定起来,他心里头明白,若是让这么一个冰雪聪明,像是擅长读心之术的女子常伴左右,自己身为皇帝的威严,怕是在这个女子面前就要荡然无存的。
可是,让他就这么放了她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莫毓驰不甘心,这个女子同先敏霁母后一样的灵性聪慧,若是她能心甘情愿地给自己红袖添香,那,这寂寥的深宫里,是不是自己就能活的更加舒畅顺意呢。
“宁为寒门妇,不做深宫妃。”玉妍瞧着莫毓驰,毫不犹豫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叶太后瞧了瞧皇帝,又瞧了瞧玉妍,“皇儿你就莫要再难为你这皇妹了先敏霁太后当年,若非与你的父皇情意绵绵难舍难分,亦是不肯一入宫门深四海的。”
叶太后眼中的泪,说着话儿便流下来了,皇帝莫毓驰盯着玉妍,“纵然是后位,你亦是没有兴趣么?”
玉妍瞧着莫毓驰,突然间觉得他很可怜,她的眼神变得明亮温柔,她的面容却闪过了一丝坚毅之色,她郑重地施了一礼,“皇兄恕罪,敏柔自幼便是个闲散之人,莫说皇后的尊荣,便是宫中的一个女官头衔儿,敏柔都是难以胜任的。先敏霁太后乃是一代才女,她尚且落得个……。”
玉妍顿住了话头,她叹了一口气,“皇兄,敏柔纵然再洒脱,这十几年身为庶女的压抑日子,已经让我喘不过气来了,今后的日子,我只想自由地呼吸,我是说,我只想做个平凡的女子,不必受气,亦远离算计。”
被逼许嫁褚慎铭
玉妍的这一席话说罢,太后跟皇帝都默不作声起来。玉妍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索性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也眼盯着地面儿,发起了呆。
“敏柔,周氏,皇宫中应有尽有,你与母后亦亲如一家。你当真就半点儿不留恋?”莫毓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十分不解地瞧着玉妍,他不明白,那些世家大族都争先恐后地将自家的闺女儿送入后宫,宫中的女子们亦是使尽浑身解数要争夺自己的宠爱,哪怕只是自己的回眸一顾,也足以令那些女子心如鹿撞,欢欣雀跃不已的了。
却是为何,这敏柔,纵然郡主之尊高贵,却仍旧是要向宫中贵人屈膝行礼,生死荣辱均要悬于宫中贵人的一念之间,后世的子子孙孙更是要俯首称臣,宦海沉浮。难不成这周氏的女子竟半点儿不眷恋这触手可及的人间至尊至贵之位?
玉妍疲惫地一笑,她直视着莫毓驰,“皇兄,若说这人世间至尊无上的权力谁个不喜?哪个不想要呢?可是,皇兄,若是赢得这权力的代价是要将我这一辈子都困死在这深宫之中,还要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都琢磨着怎么样去为难同样身为女人的其它的宫妃,怎么样想方设法赢得你的那么一点儿不叫做*而叫做宠爱的关注,这样的权力太累了。”玉妍叹息了一声儿,这一声儿叹息,若是不瞧着她的人,只是闻见这音儿,还真要当这叹气的人事活了半辈子的一个久经世故之人呢。
“真的,皇兄,人常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可是,世人哪里懂得,草木可自枯萎复苏,只待春日来临便是,可是人呢?人这一生就这么几十年,好了便是如同那得了盆满钵满的赌徒,不好了,便如同那做生意亏空了本金的行商一般,哪里来得转世又哪里来的因果循环?便果真是有,那也不过是新的一个人了,那前世的苦也好,笑也罢,终究都尘归了尘,土归了土。”
她淡淡地抬起头盯着那仕女梅花图,“母后,皇兄,人生过了一岁便丢了一岁,输赢不论,却唯独不能回头,无法翻盘,人生是一条回不了头的不归路。”
这一句话说得叶太后跟皇帝都再一次没了声息。莫毓驰抬起头盯着眼前这个明艳又温婉的小女子,心里头真是汹涌澎湃,瞧着她那像是历经了沧桑的悲凉眼神,莫毓驰满腔的旖旎之思一瞬间都泄了个干净。
“敏柔,褚候失却了踪迹,他的贴身下属公报私仇算计了他,如今他生死难料,踪迹全无,你坚持等着他,可褚国公夫人方才让褚国公给朕递了折子,说什么都要解除了这桩婚事,况且,褚国公夫人已出宫,要即日派人起到两江地区寻那阴年阴月阳时生的女子。你死活都要等着褚候,怕是人家不说你一句好话,反而要说你克了褚候呢。”
叶太后也叹了一口气,“儿呀咱们大宁的郡主尊贵非常,何必要非褚候不嫁呢?若非那一日高家的那个庶子惹出了那么大的祸端,此时,你与骁儿你们俩恐怕已……”
“唉”叶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做的什么孽呦好在骁儿今日伴着那菊庶妃回她母家祭奠庶妃的母亲去了,如若不然,还不晓得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玉妍闭了闭眼睛,她觉得自从遇见了梁王莫毓骁,她的平静日子就到了头儿,一时间千般滋味都涌上心头,梁王爷三个字,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一匹疲倦的大骆驼,“我也算是瞧明白了,前面的路原本是康庄大道来着,结果越走越窄,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