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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褚阳好奇道,“姑娘出嫁前要说这些的么?除了这些可还要说其他什么?我没有姐妹,倒是头一回听。”
“有呀,妇德妇功这些都说了一通,还有洞房那晚的事也说了。还有……”她一顿,恼了,“说我闯祸的事呢,你提那个做什么。”
齐褚阳蓦地笑笑,“你又不是有心闯祸的,难不成我要觉得我娶的妻子是个故意把自己弄进冰洞里的笨蛋?”
柳雁抿抿唇,“我才不是笨蛋。”
“往后小心些就好,尤其是我不在一旁的时候。”齐褚阳不怕自己在时她毛手毛脚,可是怕他不在一旁时,她出什么意外。
柳雁认真应声,也不想让他多担心。
鱼烤得外面焦黄,散着鱼香。衣裳又烤干了两件,他便一并拿上马车。
柳雁边穿衣边闻着那香气,只觉肚子咕噜地叫着。可见他目光不在鱼上,倒是往她身子瞧,伸手推推他的脸,“羞。”
成亲才几天,难免会心猿意马。齐褚阳只好又看向手里的鱼,颇无奈。
柳雁已穿回过半衣裳,只剩那件最厚的棉袄。她将披风交还给他,不许他推让,“你要是病了怎么办?”
齐褚阳这才接过,“吃鱼吧。”
柳雁笑道,“我还是头一回在外头烤鱼吃。”
“我倒是没少吃。行军打仗时,在路上有什么吃什么。碰到江流,吃的最多的就是鱼了。”齐褚阳见她兴致勃勃,还是忍不住说道,“没有盐,并不好吃。”
说话间,柳雁已将鱼肉放进嘴里,嚼了两口,眉头一拧,拿着鱼苦了脸看他,“齐哥哥……按理说我该好好吃完,哪怕是难吃,可这实在……太难吃了,我能浪费你的心血么?”
齐褚阳朗声笑笑,又重新拿了过来,“你没吃过苦,吃不下并不奇怪。”
柳雁嘀咕,“看来回去后我还得在随身带的东西里加上盐才对。”见他已吃了起来,眉头都不皱,她这才发现他吃过许多苦,可却从来没跟她说过,“你去东城边塞时,从不曾提过苦字,总说自己过的很好很好。但你回来后,瘦了,黑了,身上还多了伤疤。”
“倒不辛苦。”齐褚阳又加了句,“真的不辛苦。”
“看,被我当面点破了还说不苦。”柳雁撇嘴,往他肩头靠,“我知道若是再有机会去,你仍会报效大殷,可是齐哥哥……你将那雄心壮志稍稍挪一挪,分一点点私心给我吧。不要跟我爹一样,什么都是国为先,连家书都无瑕写一封。我不要变成我娘那样,更不想以后我们的孩子变成往日的我一样……”她说着,眸已含泪,“你不知……我那时有多害怕,怕哪天醒来,又只剩我一人。”
齐褚阳搂着她,定声道,“我答应你,不会那样做。哪怕是再赴远方,也会常给你书信,不冷待你,不冷待孩子。以我所有,护着你们。”
柳雁相信他能做到,他既然承诺了,那便一定能做到。也是今日这样坦诚以待后,她才更敢放下心来,安心做齐家少夫人。做他的妻子,还有在日后做一个好娘亲。
☆、第104章 百花香(一)
第一百零四章百花香(一)
正月十二,齐褚阳和柳雁已要上衙,果然如她所说,过完年,两人便忙了起来。本就都不是会偷懒的人,甚至比别人更奋进,午休回不来,早上起来也得等晚上才能见着。
所以元宵佳节上下休沐,两人都觉难得,也不打算外出,在家里待上一日,腻在一起才好。刚用过午饭,两人下了一盘棋,本打算午歇,下人却来敲门,说鸿胪寺左少卿便来拜访。
昔日柳雁还是主簿时,没少得薛少卿的冷眼,每日和右少卿一同挤兑她,受的气可不少。这会听他来见,头也没抬,分外不痛快,“不见。”
齐褚阳指上微顿,“雁雁,官场之上,不要和同僚怄气。”
柳雁拧眉,“哪怕是讨厌极了那人,也不能么?”
齐褚阳微点了头。
柳雁顿了顿,片刻想通了,放下黑白棋子,欣然道,“我去去就回。”
“等你回来。”
“嗯。”柳雁离开房间,暗想其实自家相公并不是个会意气用事的人,自有他的处世之道,越发觉得可靠,这点她倒还要跟他学学。
薛少卿倒是完全没想到柳雁会这么快出来,还以为她会故意刁难自己。若是往日知道她会一飞冲天,他哪里会为难她,嘲讽她女子为官,不遵从妇道。一见她忙展颜作揖,“见过柳大人。”
柳雁作揖回礼,笑道,“薛大人和我都是朝廷四品命官,不用多礼。”
薛少卿哪里敢不跟她多礼,别说她是正四品他是从四品,那大理寺的地位和权力也比鸿胪寺高了不止一半,依旧是客客气气。等她入座再让他坐下,这才坐。
柳雁虽然来见他,可心里还是得意的——让你往日挤兑我嘲讽我,提心吊胆去吧。
想罢,心气颇顺,她问道,“薛大人今日来所为何事?”
薛少卿正要喝茶,见她问起,又放回桌上,“柳大人升任后,原先的秦司仪便往上提拔做了主簿,如今缺一位司仪,需要从四夷馆调任。我们两位少卿左右思量,也不知提拔谁好。想起柳大人是四夷馆出身,因此来想来问问可有合适的人可举荐,我们也好上报礼部。”
柳雁眉眼微动,四夷馆出身的人鸿胪寺可多着呢,谁都不问,偏来问她,这不是摆明了看重她的建议么?知道她不会乱举荐,定不会给鸿胪寺带来麻烦。同时又间接讨好她,真是一举两得。
早知她会飞上枝头,当初就不要总找她麻烦嘛。这样虚情假意的,多累。她心中的小人连连摆手摇头,瞧不起这趋炎附势的人。想了一会说道,“我瞧有个译字生挺不错的。”
“愿听其详。”
“柳芳菲。”
薛少卿猛顿,根本没想到她竟举荐柳芳菲。那柳芳菲他又怎会不知是谁,当初女官恢复第一年,柳家两个姑娘考上了,朝廷上下多多少少会说,他自然也记住了那两个名字。他顿时笑的尴尬,“柳大人……不知是否是下官记错了,那柳芳菲……和你可是堂亲?”
“是,是堂姐。”柳雁又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你让我举荐贤人,我想来想去,如今几十个译字生中,她学识最好,也最扎实,所以她最合适。都说举贤不举亲,在朝堂上,我也确实只举贤。当然,这不过是你问我的举荐,你若问了其他大人说她不可以,那也不必顾忌我。”
薛少卿已暗暗将她骂了千遍,这不避嫌也真是够了,分明是在给柳家人铺路。难道柳家如今的权势还不够么,非得要用这种手段。他表面上答应,出了这大门却连连唾弃。转而去了赵通事家中,拜见一问,竟也是举荐的柳芳菲。
赵通事嫌弃女官他是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道,“为何偏是那柳芳菲?”
赵通事说道,“她行事认真谨慎,就是寡言少语,比起她妹妹来能力欠佳,但在四夷馆,却也确实是个好苗子。”
薛少卿应声,这才死心离去。回去同右少卿商议后,便定下了柳芳菲。将她的名字呈交礼部,礼部过目后又上报吏部。
不过五日,调令就送到了四夷馆,任柳芳菲入鸿胪寺做司仪。
柳芳菲不知为何这天大的好事落到了自己头上,一打听说是赵通事举荐,便过去谢他。
赵通事也颇觉奇怪,什么时候自己说的话那薛少卿会听了?当真是不可思议。
鸿胪寺这边也刚接到消息,虞司宾用午饭时听闻要来个新司仪,也没在意。旁人说道,“听说是个漂亮姑娘。”
虞司宾点点头,“哦。”
旁人纷纷说道,“这可是和你平起平坐共事的,可千万不能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听闻对方来头大着呢,你得小心伺候。”
虞司宾轻哼一声,“来头再大又怎么样,我还是做我的,她做她的,休想使唤我把她那份也做了。”
旁人齐齐摇头他真是个木头脑袋,等着他受苦。
吃过午饭,听说那新司仪已来,就在堂内。他不由挺直了腰杆,大步迈进里头,可不能输了气势。进了里面,不见其他人,倒是看见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坐在那,已是诧异,“柳、柳姑娘?”
柳芳菲也不知这是命还是什么,等她接过调令,才想起那叫虞彻的男子就在鸿胪寺做司宾,那不是同在屋檐下,非见不可了?这会听见他的声音,唯有站起身,“虞司宾。”
“你竟记住我了。”虞司宾笑已达眼,瞅瞅左右没人,走近了想跟她说话。话到嘴边脸便不自在地飞红,“那个……你来这里做什么?该、该不会是来找……”
“我是新上任的司仪,往后还请虞司宾多指教。”
虞司宾当即把最后一个“我”字吞进肚子,差点就自作多情闹笑话了。正悲伤着她不是来找自己的,霎时又明白过来,“什、什么?你就是那个来头很大的新司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