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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再想下去,走过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坚定道:“妈,爸一生积善,上天一定会保佑他的!”
沈秀兰无助地伏在苏以信的肩膀上。沙哑道:“阿信,我真的好害怕……”
苏以信不禁蓦然泪垂,抬起手悄悄擦干脸上的泪,道:“妈,不会有事的……”
这时。手术室的灯蓦地灭了。
沈秀兰见状,连忙跑到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着医生出来。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紧紧抓着那医生的手,“医生,老苏他……怎么样了?”
那医生有些疲倦。轻轻地摇着头叹了口气,道:“病人情况也不乐观,大脑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我们需要再探讨一下方案。”
听到这话,沈秀兰顿时无力地垂下紧紧抓着医生的双手,苍白着脸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苏以信连忙过去扶她,侧头抱以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医生……我爸他……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那医生又摇摇头,“病人如果能够苏醒过来还好,如果不能……很可能成为植物人,或许……”他又摇摇头。却不再继续往下说。
那未完的话,谁都懂。
这时,护士推着苏域走了出来,沈秀兰连忙睁开苏以信,跑了上去,紧紧抓着推车,流着泪大喊,“老苏……老苏……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扔下我们……”
护士有些无助,回头求助地望了医生一眼。
那医生又沉沉地叹了一口,走过来抚慰沈秀兰道:“病人现在需要送回病房,耽搁不得,最坏的打算也仅仅是打算,请不要太过难过……”
苏以信也走过来扶住沈秀兰,流着泪别过脸去不敢看苏域,“妈,医生说的对,我们要好好地等爸苏醒过来,不要让爸昏迷着还为我们担心……”
沈秀兰哽咽着点点头,终于松开了抓着推车的手。
病房内,白被单白窗帘白色的天花板,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清一色的白,白得叫人心慌。
打着点滴输着氧气的苏域看起来生命那样脆弱,心电图上的波动已经极其微弱,但经受着这样巨大的悲痛,沈秀兰已经渐渐平复下来,强迫着自己坚强地去接受、面对这个事实。
苏以信蹲在她旁边,紧紧握着沈秀兰的双手,望着沉睡中的苏域,道:“妈,爸鸿福大量,一定会安然醒过来。”
沈秀兰垂下眸去,刚刚止住流泪又开始肆意而出,“我多么想告诉他,我一直在守着他,等着他醒过来,和以前一样,冲着我温柔地笑……可是,除了等,我却毫无办法。”
苏以信难过地别过脸去,红着的眼也跟着泪垂。
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那么苍白无力。
他要怎么说服自己去相信,爸他真的会如同自己说的那样,会安然无恙地苏醒过来?
到底是在安慰妈,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时,病房外忽然闪过一个犹豫的身影。
苏以信抬头望去,却看见一脸不安的谈纪瑶站在门口,愧疚地往病房里望。
他顿时怒上心头,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她跟前,恨恨地望着她,双拳紧紧握着,青筋暴起,“谈、纪、瑶!你怎么有脸来这里?我们全家都不想再见到你,请你立刻马上消失!”
谈纪瑶仰头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悲痛,“信……对不起……”
听着谈纪瑶这句“对不起”,苏以信却蓦然含着泪笑了,“对不起?呵呵,我怎么能奢望你的这句对不起?这样的结果,不应该是你最想看到的么?你何必跟我说对不起!”
“信,我……”
“谈纪瑶!你滚!”
“阿信!”
沈秀兰忽然唤住他,语气异常平静,“你,让她进来吧。”
苏以信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妈!”
“她是你爸不顾生命救回来的!是你小姨的女儿!你的表妹!”
听到这话,苏以信的神色有些复杂,回头淡淡地望了一眼谈纪瑶,又黯然地垂下眸去,双拳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终究还是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来给谈纪瑶。
谈纪瑶望着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一言不发,踏进了病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沈秀兰跟前,却不敢看昏迷着的苏域,只是沉沉地低下头去,不安道:“义父他……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还需要进一步探讨方案。”
“那医生的意思是……义父会安然地醒过来是不是?”
沈秀兰默默地擦了擦脸上垂下的泪,“但愿吧。”
“义父是个好人,上天一定会保佑他的……”
苏以信听到这话,冷冷地哼了一声,“义父?在这之前,你当真把他当做义父?”
谈纪瑶黯然地低下头去,不吭声。
沈秀兰愣愣地望着苏域,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老苏,你看到了吗?纪瑶来看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听到这话,苏以信不由得又悲痛地别过脸去,蓦地泪垂。
谈纪瑶双唇微微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沈秀兰……如今她要怎么叫她?
干妈?姨母?
她还曾经将她囚禁了一整晚,而如今,她的义父,她的姨丈,沈秀兰的丈夫,为了救她而生命垂危,沈秀兰却还能这样平静地让她进来看望苏域。
这样的宽宏大量,是她这一生都做不到的。
活了二十年,恨了二十年。
她还没有去验证沈秀兰在校门前说的那些话的真假,可是这一刻,她彻彻底底地相信了沈秀兰的话了。
这样的一对夫妇,又怎么可能真的如父亲说的那样十恶不赦。
可是,父亲他,为什么要这样误导她,让她带着仇恨活了十几二十年,每天想着的都是如何复仇?
“你父亲他……不值得你这样做……”
沈秀兰的话忽然又从脑海里浮现,谈纪瑶黯然地望了望分明是悲痛中却又死死撑着的沈秀兰,咬咬牙转过身去猛地跑出了病房。
她,无颜以对……
“纪瑶!你要去哪儿!”感觉到旁边的谈纪瑶忽然跑了出来,沈秀兰连忙站起来冲着她的背影焦急的喊了一声。
转眼间,谈纪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病房外了。
苏以信冷冷地哼了一声,“她爱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见到她!”
那种欺骗与背叛,那种伤害与沉痛,谁也,不能明白……
沈秀兰望着苏以信,轻轻地摇摇头,叹息道:“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她有个那样的父亲……”
为了报自己的一点小小的仇恨,竟然撒下弥天大谎,让小小的女儿成为他的复仇工具,带着越积越深的仇恨成长。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苏以信却终究不太了解那段往事,对沈秀兰的话不能理解,但又不敢冲撞母亲,只好转移话题,道:“妈,爸他……要告诉妹妹吗?”
第185章 亡殇(下)
苏以信的问题让沈秀兰愣了一下。
她转过头去怔怔地望着依然在沉睡着的苏域,许久才沉沉地摇摇头,“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说不定……明天他就醒过来了呢……”
尽管,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这不是一个奢望。
苏以信悲痛地低下头去,这一刻,他能深刻地明白他的母亲那种撕人心肺却仍在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的肝肠寸断的痛苦。
即使是口口声声地说着父亲会醒过来,会安然无恙的他,心里也知道,父亲他,凶多吉少……
他既痛于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父亲,也痛于明明悲痛欲绝却还装作坚强地护着她的儿女的母亲。
或许于她而言,痛苦,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吧。
说不定……明天他就醒过来了呢……
沈秀兰的喃喃自语的话语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他默默咬咬牙,转身出了病房。
不要打扰吧。这个时候,他们夫妇二人,应该独处。
即使,一个醒着,一个……昏迷着……
太阳来去匆匆,转眼间,夜幕已经沉沉地垂下来了。
窗外的灯光开始闪烁,苏以素坐等右等都等不到苏以信的电话,只得自己打过去。
彩铃响了很久很久以后苏以信才接听,声音异常疲惫,也异常沙哑,“喂?”
听到这样的声音,苏以素顿时懵了,连忙松开手机看看自己有没有打错电话,确定是苏以信后不禁忐忑地问道:“苏以信,你怎么了?那个……谈纪瑶……怎么样了?是谭紫姚吗?”
苏以信愣了一下。
仅仅是一天一夜,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以素跟他说的话,似乎已经很遥远很遥远,远得让他他全然忘记了,那只是昨天的事情。
见苏以信不说话。苏以素不由得有些不安,连忙干笑一声,道:“哎,我就说嘛。江风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