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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由香小姐应该是很爱自己的夫君吧,何以他如今下落不明,由香小姐还能在这里安然饮茶?”
“不如此,我一介弱质女流还能怎样?”
由香青葱白玉般的手指轻轻点进碧色的茶水里,纤细修长的指尖在茶水中搅出一圈圈的涟漪,她的眼眉已经上了浓妆,不似初来时那般清纯可人,高高吊起的眉梢让她格外散发出女子的风韵与娇媚。柳生似是不经意地握住她白皙如玉的手腕,她的手轻轻一抖,茶盏斜斜落下,茶香散了一地,她嘴角边的笑意却丝毫未褪。
“如果我告诉你,白水川泽他其实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白水家了,你信麽?”
柳生得到了他想要的,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真相居然如此荒唐。一个月前就离开白水家了?那这个女人……
“白水兼人死後,白水川泽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後山的竹屋里,起初我日日都去陪他,想借此消磨一些他对白水兼人的感情。可是我想错了,”
由香的眉心微微动了动,柳生看出那是一个蹙眉的动作,然而她却让那个忧伤的表情止於一个冷漠的笑容。是的,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的变了,她因为恨而变狠。
“这个没出息的男人天天只知道喝酒度日,我忍够了,我的大好时光全都浪费在这个有眼无珠的男人身上,够了,真的够了!”
由香虽然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感情,可是从她尖利的声音来听,她真的已经被逼疯了。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刻骨的,决绝的恨意。不知道她究竟恨的是川泽,或者是兼人,亦或者是无法让川泽爱上的自己。
“由香小姐的处境真让人同情,那麽接下来呢?如果川泽一个月以前失踪了,那麽由香小姐为什麽到现在才……”
“柳生先生难道会不明白吗?”
由香略略镇定了一点,面上又恢复了明豔娇俏的笑容,
“先生昨晚上连夜派人告知白水兼人尚在人世的消息,可惜先生手下无能,竟让那个废人中途逃走。如今要想再逼他出来,除了让他知道白水川泽失踪以外,先生还有别的什麽好办法吗?”
柳生听完由香的话,心里不禁一惊。如果不是白水兼人这件事,那麽由香打算拿川泽失踪一事做什麽文章?
“如果我猜得不错,由香小姐莫非你要……”
“先生这麽聪明,该不会还想不透吧?”
由香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柳生的身上,她媚眼如丝,仿佛每一个表情都是魅惑的邀请,柳生想如果不是自己心里还不肯放下千叶,这会儿也许已经沈沦了。这个可怕的女人,她已经把美貌变成了杀人的利器,只是这一次她的目标未免太大了。
“中原有句古话,挟天子以令诸侯,後山竹屋只有由香小姐一人可以自由出入,白水家的几位长辈又对小姐颇为信赖,长此以往,早已不存在的白水川泽就成了由香小姐接手白水家的一个漂亮的幌子。在此之前只要在几位长辈面前妥协让步,让他们深信白水川泽大势已去,接下来……”
“嘘……”
不待柳生说完,由香便伸出了一只手指饶有风情地搭在他的唇上。馨香萦绕的手指本身就是一种诱惑,更何况这根手指的主人有著绝色的容颜,有著毒蝎的心肠。
“秘密一次性说完就无趣了,是不是?”
她倾身上前,鬓边的长发散落下来,几乎遮住柳生的视线,但那柔顺乌黑的发慢慢在他面前撩过,由香宽大的和服里精细的锁骨,白皙动人的肌肤便毫无遗落地落进他的视线。
他想起病中的千叶也有著这样惊心动魄的美貌。只是他在挣扎和愤怒的时候更美,不像这个女人……让人多少有点不寒而栗。
“也对,女人就是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才显得更加迷人。”柳生不动声色地松开自己的手,因为他意识到有些人碰得,有些人碰不得。像面前这个人,即便再美,也是致命的美。
不知道是不是柳生的表现有些出乎由香的意料。她原本动人的笑容忽然间有些僵硬起来,不过她很快就把心底的不满掩藏起来,继续强作笑颜,
“我知道柳生先生这两年与谷崎他们也有往来。上一次谷崎大人突然拿出写有白水兼人亲笔签名的信物时我就猜出这是柳生先生一石二鸟的好计。果然之後白水家内斗不断,几乎一夜间崩分离析,如今的白水家以不足以与柳生家对抗,不知道柳生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收拾千叶家的残局。”
“由香小姐你忘了,我的手上还握著一张重要的王牌。”
柳生从矮桌边站起身来,缓步踱到一边。由香抬头看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背影,似乎怎麽也想不透方才那一瞬间他竟禁得住诱惑而没有碰自己。这个男人不是一向随心所欲的麽,怎麽如今倒成了‘君子’了。
“如果先生说的是我夫君的身世……”
由香的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确实能给白水兼人和千叶迦木一个致命的打击。”
“一个死过一次的人绝不会畏死,杀他,实在有点太仁慈了,由香小姐觉得呢?”
过去的一幕幕回忆像是又回到自己眼前一般,由香的手不由紧了紧。她在後山竹林所见的一切,她在川泽醉酒时听到的呢喃,还有她在被误认为时兼人时得到的那个温暖的拥抱,这一切一切的真象假象,爱与不爱都是由别人来主宰的。那麽她自己在这个故事里扮演著什麽角色呢?一个可悲地背景吗?到头来要因为主角的离开而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不,她不要!
她曾以为川泽是她的一切,但原来并非如此。她要她自己成为唯一!
“这件事,等我稳定了白水家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由香咬了咬牙,仿佛所有的恨意都汇聚到了心底。无论兼人是死是活,川泽都无法改变心意爱上自己。既然如此,便让你们不能爱,只能恨。
“由香小姐的勇气我很佩服,不过恕我冒昧问一句,万一白水川泽回到兵库港……那麽……”
“川泽一个月前就动身去了中原。我亲自送他走的。你以为港口上发生的一举一动能逃过我的眼睛?我想他这会儿应该还在中原逃避白水兼人已死这个事实吧。”
那个蠢男人,怎麽就不知道珍惜眼前人?
“这样便好,白水川泽失踪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个爱子如命的白水兼人一定坐不住了。只要等他现身,我要千叶在他面前亲口说出白水川泽究竟是谁的儿子。”
辛辛苦苦忍辱负重这麽多年,到头来一切都是骗局。不知道等白水兼人知道这一切之後会露出什麽样的表情。
由香想到这里,不由地弯起了嘴角,她的笑明豔异常,但已经勾不起柳生心底任何的欲望。最毒妇人心,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破绽
白水川泽的失踪确实是介木与兼人始料未及的一件事。虽然兼人与川泽之间实在有太多理不清的恩怨,可是那毕竟是他一直视逾性命的骨肉,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由不得他继续躲藏下去。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天他便以侍从的身份跟随介木进入了白水家后山。
他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无论那些记忆是甜蜜的,还是令他羞耻的,再次回到这里时兼人便不可抑制地一再回忆起他们一起生活的片段。如今想来,那样无忧的快乐竟是如此难能可贵。当然,他自然是不愿再那样痴傻下去,然而想要三个人永远那样在一起,却只能通过那一种方式得到。这么想的话,这岂非是一种无奈的悲哀。
“白水介木,你也来了。”
兼人与介木刚到山脚下就看到千叶迦木居然比他们还早一步到这里来。看到他已不似之前那般神情憔悴兼人也略微放心了一点。不过话说回来,他在这里,会不会认出自己来,这倒是个大问题。
“发生这么大的事,连你都来了,我有什么道理不来?”
介木自然不知道千叶与川泽的关系,只是他这么随口一说,千叶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川泽明明就是他的儿子,可是现在为了保护爱人的声誉,如果可以他宁愿让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川泽是兼人的儿子,如今他已过世,我当替他照顾好川泽。”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听到这句话甚至连兼人都不禁有些动容。他不敢太明目张胆地看向千叶,可是余光瞥到他时,千叶面孔上那种深切的,犹如彻骨之痛的表情仍然让兼人心中一紧。
“你若早有这个觉悟,就不会放任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介木的语气里略带苛责,难得是千叶这次居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击。他的目光沿着山脚下曲曲折折的山路一直迂回到尽头处,兼人知道让他再回到这里无疑也是一种折磨。他曾介木说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