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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永远不要停下来!夸父虽渴死求索之途,但太阳在东方微笑;普罗米修斯虽悬吊于崖峭,但火种已经点亮人间!走呵,向前走,莫回头!
消殒
陈秀燕
铅字,也许是有生命的罢。
“4月14日晚10时许,在西兰公路54km+370m处发生一起翻车事故……”这则总共一百六十个铅字,短得不能再短的消息,登在省报一版右下角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真是太平淡、太客观了。
但是,她死了。卢颖死于这次车祸。和她一起逝去的,还有另一位青年。
她是那样年轻,仅二十三岁,是省电视台分来不久的大学生。
我头一次见到她,是在一次开大会的时候,别人都在听会,或窃窃私语,她却捧了书在看。我无意中瞥见她——一个陌生的姑娘,就被她宁静的气质吸引了,盯住她看了半天。从她身上,使人想到,我们也曾有过的大学时代,一般的无牵无挂,一般的纯真任性,一般的充满种种切实和不切实的幻想,以为将来的整个世界都属于自己。
“一个文静的女孩。”我想。但她却不总是文静。那天中午,一个女孩子忽而爆发的大笑搅扰着我的安宁。我不无烦恼地寻到门口,推门一看,竟是她,和几个男孩子正兴致地说着什么,梳着披肩长发,穿着合体、修长的牛仔裤。我悄悄地退了回来,对她原有的好感打消了心理的烦恼。心想,这女孩子,也会大笑呢,笑起来长长的眼睛月牙似的弯着,也相当甜呢。她们毕竟洒脱、奔放得多。
但是她死了。连同她的宁静,连同她的笑。她如果不死,还会看很多的书吧?她是学日语的,学得挺不错。她还会跑很多地方,去陪外宾,去拍片子吧?将来,她也许会有一番大作为,也许会成为许多勤恳、默默工作的人们中的一个。
她会结婚,和一个相当不错的青年,对这一点,我是很以为是的。我曾动过想把她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什么人的念头。因为她的洒脱、她的文静和甜甜的笑,还有她那令人羡慕的职业,都是男孩子们喜欢的。
她会成为好妻子好母亲。她会用女性的手安排他们的小窝,会有彩色的窗帘,“吱呀”的童车,还会有一个精致的小书架,书架上不但有日语书,还会有烹调、缝纫、卫生、旅游的书,还会有文学名著。
她会有漂亮的小宝宝。她会尽心尽意地照顾他(她),把孩子带得结结实实,打扮得可心可意。
以后,她也会成熟起来。会尝到生活给予的一切,她会为甜美而微笑,会为伤心而流泪,会为烦恼而烦恼,会为不屑而不屑,会为应得的利益而争吵,会为值得奉献的去奉献……只是她却死了。就在那一瞬间,一切都在她二十三岁凝固了。火化那天,是星期六,也正是她第二十三个生日。正是最美好的年龄,正是在一切都向她展示着眩目光彩的年龄,她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失去的太多太多。每念及此,心里总有些怅然。
在她失去的一切面前,每个人生活的缺憾也都是能够忍耐的了。而只有更珍惜生活,更努力工作,也才能拭去心里那份怅然的吧——我想。
小白桦
《行为科学研究》
王启良
每当秋天来临时,大家开始谈论说,大自然中许多事物安排得不尽如人意,我们的严冬太长,太久,夏天比冬天短得太多,而春天又一闪而过。
一个15岁的小男孩,护林人的孙子瓦尼亚·玛丽亚文很喜欢我们的谈话。他常到我们村中来,有时带一筐白蘑菇,有时跑来就是做客,听听谈话,谈谈《环球》杂志。
有一天,瓦尼亚带来一棵连根挖出来的小白桦。
“这是送给您的礼品,”他说着验红了,“把它栽到木箱里,放在暖和房间里,它一冬天都是绿的。”
“你为什么挖它呢?怪人!”鲁维姆问道。
“您不是说,您惋惜夏天短嘛,现在您在冬天里也可以年见夏天了。”瓦尼亚回答说。
我们从板棚里找出一只木箱,把它装满了土,把小白桦移了进去。箱子放在最暖、最亮的房间里靠近窗户的地方。过了一天,小白桦耷拉下的枝条又挺了起来,显得欢快无比,甚至它那些叶子当风儿吹进屋里时也欢快地喧嚣起来。
园中秋天已经到来,然而我们的小白桦的叶子仍然是绿的、艳的,我们没有看到它有什么枯萎的迹象。
夜晚,不知不觉初寒降临,清晨5点左右我醒来。
我穿上衣服,走进园中,没有风,但是什么都掉了,叶也落了,一夜之间白桦树叶已黄到顶尖,落叶纷纷。
我走进房间,突然发现,小白桦一夜之间也发黄了,而且有几片落叶正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房间里的温度拯救不了小白桦,过了一天它整个凋零了。
大家都很伤心,对夏天的唯一留念也消失了。当我们给林务员讲起,我们怎样试图挽救小白桦的绿叶时,他笑了。他说:“这是规律,是大自然的规律。如果树不把身上的叶子在冬天抖掉,那它们也会死于其他许多原因:死于雪的重压,死于冬季严寒,死于干旱,死于入秋时树叶里积满的对于树木有害的盐份。”
我们把小白桦栽到园中篱笆下,将它的黄叶夹到《环球》杂志的各页中间风干。
()
我们就这样结束了这场在冬天里想保留夏天的尝试。
小品七则
青年月刊
吴素琴
水果和美丽一块儿上街,阳子问:“你知道世界出售什么?”我看看满街光彩夺目的女人,说:“出售女人。”
阳子笑笑:“女人是种用美丽做表,善良做核,名誉做标签的水果。”
“怎么可以买到她?”我问。
“用男人这种酒,”阳子接着说,“但不是简单交换,用男人做诱饵,再用勇敢和真诚把女人买回来。”
“然后呢?”“把女人放在盘子里,把男人盛进酒杯里开始进餐。”
“结果呢?”“一个叫‘岁月’的大嘴汉子,吞噬了水果,饮下了美酒,只留下水果的核埋在地里,美酒的味儿消散在空中。”
“那埋核的地方来年长相思树。”我抢着说。
“天空的美味儿来年化杜鹃,在树上啼血不止。”
我们大笑。
生命的标价从小到大,没有亲手给过乞丐钞票。
不是害怕,只能说是不敢。
不敢给生命标价。
一个人伸出的一只手值多少钱?一个生命又值多少钱?哪怕是乞丐,都是生命。
是生命就无法标价。
活着的选择17岁,第一次读《伤逝》,彻心彻肺地同情子君,咬牙切齿地恨涓生。
后来,离开学校,交男朋友,恋爱,长大。
开始喜欢涓生,对他,活在懊悔里比活在虚伪里更真实。
对子君,死在绝望里比活在欺骗中更有价值。
上帝的天平祖母讲的故事。
上帝面前有一架天平,上帝用大手把女人放在一个托盘里,把男人放在另一个托盘里,最终相伴的两个人,天平就能摆平。
——半斤对八两,所以世上有“美女配英雄”的说法。
我今天读一本《弗洛伊德》,使我的砝码加重一百克;明天去展览馆看罗中立的《父亲》,又使我的砝码加重五十克。
为的是将来上帝把我放上天平时,另一个托盘里是一份最重的生命。
忠诚家里养了一只狼狗,脖子上系两条铁链。
一日朋友来,狼狗呼啸跳跃,凶猛地扑上扑下,但铁链牢牢把它拴在它应在的那个范围内。
于是,它用尖细、锋利的牙齿回头猛咬系着它的铁链,“咯咯”的声音异常刺耳。
()
朋友依然进了屋,铁链依然安然无恙。
但我却潸然泪下,我看见鲜红的血从狼狗嘴角一滴一滴掉下来,异常醒目,慢慢地融入黑灰的土地。
我知道了,什么叫忠诚。
一条大口袋上小学时,老师讲《小猴子下山》。
小猴子下山,扔了玉米摘桃子,丢下桃子抱西瓜,抛下西瓜追兔子,最后垂头丧气,两手空空。
老师问:“小猴子给你留下什么印象?”我答:“它贪婪得可爱,只是为什么不用一条口袋,把玉米、桃子、西瓜和兔子一块儿装上呢?”这一生,我要修炼的就只是一条大口袋。
(黄 宇摘自《青年月刊》1996年第1期)泥土的芳香●(台湾)邱铭笙一个流浪者捡到一块泥土,这块泥土发出非常浓郁的芬芳。流浪者问泥土:“你是撒玛尔汗的宝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