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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出他和宴泽牧都是重伤未愈,为了避免他为了她而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她急于结束他们俩之间的争斗,所以,她自己做出了选择。
自清醒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已完全丧失了武功,她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虽然,她明白,在再生谷时,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若非宴泽牧救她,她只有死路一条。但她不感激他,即便与玉霄寒一起死了,总也好过现在的处境。
玉霄寒,天仙一般的人,原来,也是会死的。呵,其实她不是早就知道他有多么的脆弱,她只是一直不愿面对,不愿接受而已。
曾记得,她曾答应他再去再生谷要为他吹箫一曲的,如今,她再没有机会了……
眸中涩痛难过,她咬紧牙关,忍着。
既然她没有死,她只好继续活着,而今,能支撑她继续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报仇。
为景苍报仇,为玉霄寒报仇。
而回到宴泽牧身边,是她能达成心愿的唯一途径……
冥思中,额头上突然覆来一只手,引来她的轻轻一颤,于是,装睡无法继续,她只好睁开眼睛。
宴泽牧正低眸看她,放在她额上的手轻柔地理了理她额侧的细发,问:“还疼不疼?”
“杀了姬申。”她低喃。
“好。”他答应,没有一丝犹疑。
宴泽牧和小影于正月十五回到金辉皇宫,正月十五夜间,数十位百州朝廷重臣在龙栖园饮宴时中毒而死,待到盛泱皇城禁卫军得到消息赶到时,繁华妖娆的龙栖园已成为一片火海。姬申当即下令各路军队围追拦截龙栖园园主梅云轩,结果一无所获。
正月十七,殷罗正式向百州宣战,除了向洲南发动进攻外,宴泽牧派出十艘战船,同时从海上向西岭和东海发动攻势,整个百州顿时陷入一片战火弥漫风雨飘摇的苦难中。
正月十九,百州国君姬琨病逝,因战事如火,国不可一日无君,姬申正月二十便继位称帝。
正月二十二,金煌茉清宫。
小影刚刚服过药,遣退了素雪,独自一人靠坐在床上,她的右腿骨折,至今还不能行动自如。
宴泽牧对百州发动了总攻,她知道,并因此而日夜难安,只因,在他的兵锋下,洲南,景澹,首当其冲。
她为此十分担心,却又,束手无策。
她没有表现出恢复记忆的样子,对于失去孩子一事,她没有说,宴泽牧已经知道了,他没有在她面前显露太多愤怒和心痛的情绪,他将他所有的怒火都化作战火,直逼百州盛泱,他要,血洗盛泱。
他毫无保留地向世人宣告着得罪他的后果,为此,他无视天地失色生灵涂炭。
而在她面前,他一如既往,仔细呵护疼爱备至,因为战争的关系,白天她很难再见到他,但他每晚都来茉清宫与她同睡,她身体不好,他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地拥着她。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总是他睡在外侧她睡在里侧,而现在,为了避免碰到她受伤的右腿,他睡在了她的里侧。
每一夜,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个折磨,一面,她忍不住追忆她失忆之时与他同享的温柔和幸福,为他心痛为他感动,一面,她又无法原谅他对她做过的一切,或许,他是真的爱她,可他不该在夺去了她身边那么多至亲好友的生命后,还天真地以为她能接受他。
每晚,她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后就开始静静思考,失去武功的她,该以什么方法杀他,血淋淋的画面总是让她情不自禁地眼眸发热鼻子发酸,然后,便想起景苍,想起宴逍,想起玉霄寒,想起景澹,心中开始像铁一般的冷硬,但转瞬又在他柔软温热的呼吸中软化,一半冰雪一半春水,水深火热般地痛。
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拖延,刀剑无眼,万一景澹在战场上有任何不测,一切就都晚了。
但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响起他轻哑的低喃: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触手可及的幸福……”
“这样的安全感,我从未有过……”
她在矛盾中深深地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犹疑不决和优柔寡断。不论是哪一种选择,都像撕碎了她的心一般痛。
在这个萦绕着他和她短暂幸福余韵的宫殿里,她在煎熬中度日如年。
二月初五,午后,宴泽牧来到茉清宫。
小影很惊奇,好多天没有在白天看到他,今日蓦然看去,只觉好似瘦了一些,身形因而显得更加挺拔颀长。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坐在床沿看着她的腿,问:“现在还痛吗?”
小影不明白他何意,只能道:“还有一点。”
他低下眸,执起她的手,沉默片刻,抬头看着她,轻声道:“对不起。”
小影一怔。
他眸深似海,接着道:“从前,我一直以为,只要能报仇,不必介意伤口那点痛,到如今我才明白,不管你用何种方式去报仇,已经造成的痛,无法弥补。清歌,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他不像是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人,可就在刚才,他对她说了两遍。
小影怔怔地看着他,回过神来后,微微垂下了眸,无言以对。
片刻的安静之后,他的语调转为轻快,道:“今日天气不错,我带你去花园透透气如何?”
小影抬眸,问:“你不用处理政务么?”
他微微一笑,阳光般灿烂的,道:“今天例外。”言讫,令素雪拿来一件厚绒披风,将她裹起来横抱在怀中出了茉清宫宫门。
才刚过二月,拂在面上的风已褪去了那丝冷意,变得和煦温柔,御花园中姹紫嫣红,春光烂漫。
宴泽牧抱着她在花红柳绿中徜徉了一会儿,在一棵白玉兰树下的花坛边坐了下来,将她放在他膝上,身侧,一大片红色的蝴蝶兰。
“累不累?”宴泽牧见她额上有细微的汗,问。
小影摇头,她只是有些热,她转眸看着身侧的蝴蝶兰,问:“为何这边会有这么多蝴蝶兰?”
“去年我命人种的,以前是牡丹。”他道。
“你喜欢蝴蝶兰?”小影问。
“不,我母亲喜欢。”他伸手撷来一朵,道:“我记得,她曾说,这种花的花瓣像翅膀,远远看着,就像幸福正向你飞来,让人愉悦。”
小影微微侧过眸,他和他哥哥过得那般不幸,他母亲,必定是没有得到幸福了。
“清歌,我想在这御花园中盖一座普通人家的那种宅院,你说好不好?”他突然问。
“为什么?”她不解。
“皇宫太大,御花园太大,我想要一个小一点的家,等我想见你和孩子的时候,就不必满世界地去找了。”他道。
小影看着他的眸,心中百转千回。
一路走来,这偌大的皇宫后院,多么的寂静,多么的空荡,满眼春华妖娆,却只增添了它的寂寞和了无生趣。
她若不在,便只有他一个人,他一个人而已。
可无论如何,她回来都不是为了陪着他继续生活下去,她……是来……杀他的……
心中紧缩着,她垂下眸,没有回答,因而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沉悲惘。
“奴婢参见皇上。”突然传来的一道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小影抬头一看,追月正半跪在面前,手中托着一方托盘,而托盘中放着一把匕首。
小影心中一震,那把匕首……
“什么事?”宴泽牧淡淡问。
“启禀皇上,洲南和西岭同时传来捷报,百州五皇子姬傲在西岭与我部交战时身中毒箭,命不久矣,而洲南景澹三十万大军已被我军冲散,景澹率残部逃入西部山区,翼城已落入我军之手,此物乃是从翼城洲南王府搜出,据说是景氏一族传家之宝,请皇上过目。”追月道。
小影的心猛烈地颤抖起来,景澹连龙纹都顾不得拿,情况定然十分危急,不知他现在如何,祉延和她腹中孩子又如何?还有姬傲,景苍唯一一个知交,就快要命赴黄泉了么?
不……不!
她盯着龙纹,适才心中的柔软和迟疑又被恨和冷硬所取代,她几乎是僵在他的怀中。
“你喜欢那匕首?”耳边宴泽牧低声地问。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
“那就送给你吧。”他拿起龙纹,放到她手中。
她伸手欲接,他却又收回,她努力使自己目光平静地抬头看他,他浅浅一笑,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面容,以及她身后的蝴蝶兰,道:“看起来很锋利,仔细不要伤到自己。”
第280章 沉醉
傍晚时分,宴泽牧将小影抱回茉清宫,之后便离开了。
遣退殿中所有的侍女,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