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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骑人马踏雨疾驰,“嘚嘚”马蹄瞬间湮没进急鼓般的雨声里。夜色似漆,每一道闪电劈过,才能看清马上的男子带着斗笠,多日奔驰又淋着雨,他的脸色苍白疲倦。
又一道闪电劈过,前方道路上蓦的出现一个人影,双掌前伸,男子脸色一紧,手中马鞭顺势向前甩出,道路中间的人甚至来不及惊呼便如一片落叶飘到一边。
马长嘶一声被迫停下来。闪电劈过,黑夜瞬间亮如白昼,马上之人这才看清了,原来是一个乞丐,被他一鞭抽得满脸是血,想必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不然决对不会冒雨冒死拦在路中间。
马上的男人犹豫了一下,终是甩鞭向前奔去。
弈朝拥有太多这样“低贱的”人命,还是先把信送到公子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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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舟轻闲步在长廊上,院中的繁花被打落一地残红,他不禁皱了一下眉。
不远处,有一个人急急跑来,滴了一路的水。
“荀辛?”待看清那人面容,叶舟轻出声唤他。
“嗯?啊?叶公子?”荀辛没料到已近子夜回廊里还有人,一下子没止住脚步,差点撞在叶舟轻身上,这才想起自己浑身湿透,忙又后退了几步。
叶舟轻并不在意,见荀辛不住喘气,一脸焦急的模样,心下便明白了几分,“给启戈送信?”
“是从启州来的紧急密信。”
“我与你一起去吧。”
“好的,叶公子。”
荀辛在原地站着,像是怕弄湿了叶舟轻。
叶舟轻淡淡一笑,便走在前面,荀辛这才跟上来。
启戈房里的灯还亮着,见叶舟轻与荀辛一起进来,便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叶舟轻在一旁落了座,自顾自地拿起茶壶为自己沏茶。荀辛却没想坐下休息一会儿,而是连忙拿出怀中用油布细细包裹的信交给启戈。
三人一直没说话,窗外的雨声杂乱紧密,房中却是一片死寂。
荀辛紧张地看着主子。启戈看着信,面色冷竣,眉心亦渐渐蹙起。只有叶舟轻一人闲适地品着香茗,仿佛置身幽雅别致的春日小院。
暴雨将窗外的闷热都赶至房中,一时房中的气氛压抑难耐。
终于,叶舟轻吹了吹碧绿的茶沫,道∶“荀辛,赶了几天路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罢。”
荀辛看向启戈,见他依然低头看着信,不说一语,便行了个礼,告退出门。
房中只剩两人,叶舟轻也不看启戈一眼,继续细细地品茗。
“难道,你就不好奇信中说了什么?”许久,启戈问道。
叶舟轻微微一笑,拿起杯盏:“茶叶泡久了味道就苦了——下次记得及时换新茶。”
“是林豹将军来的信……”启戈抬起头,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启州的军队出了些问题。”
“茶叶应先用沸水滤过才可冲茶。”叶舟轻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脸上波澜不惊,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
启戈皱眉看着叶舟轻,终于,叶舟轻喝完了一盏茶,缓缓放下杯子,伸手去拿启戈手里的信。启戈手一抽,反手将信放在烛火上烧了。叶舟轻一愣,却丝毫不恼,靠回椅背上,静静地看他烧信。
“你……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谋士。”启戈皱眉道,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如果不是我主动提及,你根本不会来关心我遇到何事。”
叶舟轻微微笑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杯壁:“我认识的启戈,不是一个需要人关心的人。”
启戈一愣,继而轻哼了一声,“你总有你的理由。”
叶舟轻依旧浅笑,托腮看着启戈,不答也不问,启戈无奈,拍了拍手中的灰,道:“军中有人叛乱。”
“严重么?”
“已经平息下去了。”
“那就无事了。”
启戈瞥了一眼叶舟轻,面色渐沉下来,“什么叫‘那就无事了’?会有这一次叛乱,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全军叛乱!对一个军队来说,最可怕的就是军心动摇!”
“知道叛乱的原因么?”叶舟轻问道,手指依然随意地敲着杯子。
“还不清楚。”启戈反掌托着额头,他的侧脸在灯下冷俊如刀刻,“我怀疑,军中潜进了细作。”
叶舟轻手一顿,然后继续弹着杯壁。
窗外风雨大作,不时有闪电劈过,继之隆隆的雷声。
启戈起身将窗拉开一道细缝,一股清冷之气扑面而来。他在窗前负手而立,“舟轻,我要回启州一趟。”语气是不容商榷的决然。
听他此话,叶舟轻指关节下意识地重重扣了扣杯盖:“启戈,不用我提醒你吧——我们身边现在尽是左重明的人手,荀辛回到启州,又从启州策马来这儿的事左重明恐怕早知道了,这种时候,你又无故回启州,只会令人生疑。”
“不,”启戈缓缓摇头,“帝都那儿毫无动静,即便他知道荀辛的事了,也肯定不知道密信中写的是什么,不然,他一定会派人对荀辛下手。”
“那……又何来细作之说?”
启戈负手而立,不置一言。
叶舟轻叹了口气,“难道你不是怀疑左重明在军中安了细作吗?启州的军队一直平安无事,这次叛乱来的突然,如果是有人从中调拨,你这回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叶舟轻顿了顿,用指轻扣杯盏,似想引起启戈的注意,“启戈,你莫忘了,启州的军队……‘来的不义’。”
(第十章未完)
第十章(中)
闻言,启戈霍然转身,神色复杂地看着叶舟轻,语气冰冷∶“这军队确实‘来的不义’,但它亦是‘来的不易’!它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我诀不允许它发生任何不测!”
自逐岫之乱后左云岫独尊帝位,便没收了各州知州的军权,启州是丝毫没有权力拥有军队的。
叶舟轻缓缓弹着杯壁,“启戈,你告诉我,十五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启戈一怔,眉间皱痕忽的犹如刀刻,他转身凝眸看向窗外。此刻他一身黑衣,方沐过的长发披在脑后,一眼看去,竟似一只栖于枝端的玄鸟,姿态傲然而不乏凌厉。
叶舟轻也不摧他,拿起桌上的杯盏,只细细打量着这个自己所效力的人——这个人,隐隐有一种王者的霸气,当初他看重他的,就是这股霸气吧?
“舟轻。”许久,启戈出声唤道,然而只叫了一声,他又沉默下来,似乎不知该从何开口。
“还记得景州昌城的叛乱吗?”终于,启戈转过身,沉声道,“十五年前,位于帝都之北的昌城突发叛乱,一夜之间乱贼几乎纵火烧了整个昌城,当时颇为繁华的昌城瞬间只余断壁残垣,哀号遍地,可叛乱者犹是不甘心,竟将几具烧焦的尸体送入帝都,放言若是皇帝不肯退位,那些尸体便是皇帝一家的下场。”
启戈只是冷冷地叙述着,叶舟轻闻言却是眉头一皱,昌城叛乱状貌之惨他自是耳闻,不过将尸体送到帝都这种细节他从未听说过,想来这是皇家之耻,并未对外泄露——不,应该说,知道这些事的人也鲜有依然在世的吧?
“当时皇帝自然是极度震怒,发兵十万,势要将叛兵贼子碎尸万。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当时骁勇善战的靖远元帅任追影,然而那一次却只派了他做副将。”启戈顿了顿,“你知道他任命谁做了元帅?”
叶舟轻微微抬首,“你父亲?”
“是,我父亲。”启戈缓缓吸了口气,才说下去,“当时我父亲还是启州知州,启州位于弈朝疆域南端,本不用理会北方战事,何况我父亲一生从未出过战,皇帝这一决定自然引起朝中大臣反对,可是皇帝却是一意孤行,硬是将我父亲派到了北方,结局已不用我多说了吧。”启戈微微冷笑,“我父亲与任追影都战死在沙场上,甚至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尸首。”
听到最后一句,叶舟轻手中杯盏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放下杯子,蹙眉,“为什么找不到?”
“问得好!”启戈眼神一厉,蓦的冷笑,语气冰凉,“战事是在弈朝境内发生的,战场上所有的尸体都被运回,缺了胳膊断了腿的,却独独找不到任追影和我父亲的尸身,我不甘心,偷偷地去停尸房找,面目全非的尸体,一具具看过去,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有些东西有人故意让你找不到,你便一辈子也别想找到!”
叶舟轻微微蹙眉,指尖随意打着杯壁,一连串“叮叮铛铛”的脆响。
“那场叛乱究竟是不是真的已不得而知了,但任追影绝不是屈身去做什么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