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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充伏地:“请陛下降罪。”
帝王情绪颇为激动的朝他摆摆手道:“罢了,罢……咳咳……”话音未落,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江充忙上前缓慢的顺着他的背,终于止住了他的咳嗽。
帝王疲惫的闭了眸,再睁开眼越过江充,看向长门宫的方向:“终究是我对不起她啊,我该去找她了。”
长门宫一片残骸,帝王不允许修茸,当年的烈火烧过后,陈皇后的遗体化为灰尽,帝王的怒火亦燃遍后宫,谁也不能到长门宫附近,只因为她从此葬身在那里。
夕阳在天边留下一角残光,与长门残骸相融于一体,就如当年的烈火烧红了天际。
夜,降临了。
江充知道,陛下大限将至。
“江充你下去吧,将圣旨带到钩弋殿。”帝王复躺下,取出枕下的圣旨扔给江充,翻身睡下。
江充带着圣旨走出建章宫,他小心的打开圣旨,看完后,脑中只剩下一个词,杀母立子。那个最像她的女子也终究没有逃过一死,这些年她在后宫中越发跋扈,也越发贪心,若非她最像她,陛下早该动手了。
“赵婕妤只要你乖乖喝下这杯酒,弗陵殿下就是太子。”江充指挥着小内侍将毒鸠搬到赵钩弋面前,看着眼前妖艳的女子,轻轻摇头,即使再像,眼前女子都不是她,陛下早就分清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江公公,陛下不需要我这个替身了么?”赵钩弋端起酒杯问。
“老奴只是奉命行事。”
赵钩弋轻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嘴角滴着血道:“若我的死可以换来我儿的皇位,我死而……无憾……”
建章宫里,帝王睡的极不安稳,额上时不时的冒着冷汗,混着眼角的泪往下滴,干涸的唇微微颤动,细微的低喃声传来:“阿娇姐……娇娇……”
“这是你的表姐阿娇。”馆陶姑姑拉着他的手,向他介绍生病中的她。
“彘儿想要娶妻么?”
“想。”
“那么阿娇可好?”
“好,若得阿娇作妇,必用金屋贮之。”
那一年,他许下金屋藏娇的誓言,父皇许下他们的婚事,他满心欢喜的期待她嫁他的那天。
“呀,这凤冠好重啊,彻儿你快帮我取下来。”
“娇娇,头盖应该我来掀,你怎么……”
“你是彻儿啊,又不是别人,快点快点。”
“好,别急。”
那一年,他们新婚,他还记得红盖头下,那张让他惊艳良久的容颜。
“彻儿,你把卫子夫送走好不好,我们就当从没这个人,好不好?”
“娇娇,朕是皇帝,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
“是吗?原来你说的爱只有一年。”
那一年,他带卫子夫进宫,她与他大闹,最后她流着泪哀求他。
“皇后失序,惑于巫著,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退居长门宫。今生,与朕生死永相绝,不复再见。”
那一年,他下旨废后,说出绝决的话,伤了她的心。
“彻儿,若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不会再选择爱你。爱你,痛一次就够了。”
那一年,她在弥留之迹说着来生不再爱。
“不,不可以不爱……不……”帝王蓦的惊醒,看到守在床边的宫娥哑着声音问:“朕怎么了?”
“陛下昏迷了三天。”
“你去将江充叫来。”
“诺。”
第6章 转生为童
“朕交待的事……咳……都完成了?”刘彻挥退殿内所有的宫娥。
“赵婕妤已服下毒酒,弗陵殿下在北宫,还没收到消息。”
“让弗陵回来吧。”刘彻心中叹了口气,这泱泱大汉,被他推向了鼎盛,为了大汉,他放弃了很多,如今他终于也要放下了。
“诺。”
刘彻迷迷糊糊的点点头,断断续续的开口:“朕梦到她了……她说她不爱了……我知道,是我负了她……建元二年,因为尊孺失败,我迁怒于她,带卫子夫进宫……在宫门口看到她……我……我的娇娇……”那时她一身红衣站在宫门口,却是一脸的惨白。她冷笑着看着他和卫子夫,然后留给他一个落寞的背影。他想,是不是从那时起,他们便已注定了结果,终究缘浅么?
“我知道……她一直想要个孩子……我知道的,我……也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可是不能,我为了大汉……为了皇权……我竟对她下药……”每每看到她为了怀孩子,喝着她讨厌喝的汤药,他的心就很不是滋味。
江充震惊的看着已经迷糊的帝王,回想刚刚听到的皇室辛秘,原来陈皇后多年不孕是因为帝王在做手脚,她从来都没怀疑过他吧。
刘彻早已神智不清,他只想将这些年压在心底的话一一说出,希望在那个世界的她能够听到他的忏悔。“当年的巫蛊之祸……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可是我任事情发展……任卫子夫陷害她……只因为那时我想收回姑姑手中的权力……所以必须废后……”可是,他后悔了,没有阿娇的岁月,他的世界再无光芒。
“后来,想她了……我却不敢去见她……我怕,怕见到的不是当初的她……所以,当看见和她有一点相像的……”可是那些人都不是她啊!不是那个会软软的唤他彻儿的阿娇姐;不是那个面对帝王都面不改色的阿娇;不是那个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娇娇。她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做了这么多事后……我还能奢求她的原谅么……是,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么……”刘彻声音渐低,似在自言自语,最后又一次陷入昏睡。江充为刘彻捻好被子,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出去。
又是三日,昏睡的刘彻精神了许多,他看着在他床边年仅七岁,却异常聪慧的稚子,点点头道:“朕已封你为太子,日后也由你继承大统,你好好跟着霍光等人学习治国之道。”
“诺。”刘弗陵恭敬的点头。
刘彻看向窗外,天际沉沉的雾霭,越积越多,压着人喘不过气来。“退下吧。”
近日来,他日日梦见她,可次次都是她转身投进火海的场景,任他如何呼唤,她都无动于衷。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没入火海,自己却无能为力,动弹不得。
最恨留不住,故人已故。
曾经,他厌恶了她的刁蛮任性,喜欢卫子夫的温顺。废后,不仅是为了夺权,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她可以改一改她的性子,不要那么骄傲、尖锐。然而,他忘了,骄傲如她,又怎么可能放下她的一身傲骨?当他明白他做错了时,他已来不及挽救。弥留之迹,她在他的怀中,说着来生不再爱,骄傲的她甚至都不愿意承认她曾是他的妻。如今他是否还可以祈求上苍,让他重新遇见她,此生不悔呢?
“阿娇……别……走,等我……”刘彻低喃,他的额头又冒出冷汗,眉头紧锁,深入梦靥。
江充慌忙摇醒帝王,近日来帝王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刘彻醒来,看着下面跪着哭泣的子女,心明如镜。有几个是真心为他哭的呢?那个会为他哭的人,早就离开他了。“都下去吧……”
“父皇……”
刘彻怔怔的看着头顶雕着花纹的床栏,又迷茫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群,喃喃道:“阿娇,我来找你了……”衰老的帝王终于支撑不住,遗憾的阖上双眼:“阿娇,我……找不到你啊……”不是说,人之将死,会见到最想见到的人么,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啊?
“武帝,如你所愿。”
黑暗中,传来声音,渊远流长,仿佛来自天外。
刘彻冷声:“什么人?”
“武帝勿慌,不必知我是谁,只要知我能如你所愿便可。”
刘彻暗自挑眉:“如我所愿?”这个人知道他的心愿?
那声音似知道刘彻在想什么,缓缓道:“再见孝武皇后陈氏,对否?”
“朕……可以再见到她?你有办法让朕再见到她,对不对?”刘彻急切的询问,并四处张望,希望寻到声音的来源。然,四处依旧是无休止的黑暗。
那声音轻轻叹道:“你如此后悔,当初又何必那么做?”
刘彻苦笑,与阿娇一起长大,他早已习惯了她在他的身边。她进长门宫的几年里,他渐渐的发现,生活里没了她的身影,他也会疲倦。她不在他身边,没有人可以让他真正的放下戒心。
后来,累了,他越发的想她,也是在那时,他才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已经由习惯变成了爱。他以为他足够无情,所以硬生生的压下了这份爱,却不断的寻找她的替身。等到抱着呼吸微弱的她时,他才发现他错的离谱。
“本君可以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你回到过去。”那声音带着丝j□j惑。
“回到过去?回到……有她的日子?”
“对,不过……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