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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活路,二姐可谓轻车熟路,毓秀跟二姐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也摸到了一些诀窍,所以什么时间该做什么,弄的干净利落。巧云可傻眼了:切菜,几刀下去,小指肚犁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沉默了只一会儿,便渗出来,聚成一个小疙瘩,小疙瘩还在逐步扩大。赶紧捏住,老半天才敢松开,半根指头好长时间没反上红来;烧火,风也老跟她作对似的,火苗尽往自己眼前窜,逼得她一个劲往后仰不说,呛得一个劲直咳嗽;二姐和了这么一大盆面怎么个弄法呀?心里根本没有底。
二姐看她傻呆呆的样子,一边麻利地干着,一边逗她:“巧云,你不是喜欢农村的大自然吗?这可就是你说的大自然最主要的部分。这里的自然可不是你书本上学的那种游山玩水,那个有闲功夫就成。这里的自然,嘻,有闲没闲地你都得好好看清喽,不然,它可饶不了你。”
不光巧云,二姐这些半土不洋的话连毓秀也逗乐了。
巧云更是“嘻嘻”笑个不住。她知道二姐这些话是明里暗里逗弄自己,越法开心地笑起来。
“咦,二姐,”毓秀把大约二十个鸡蛋打到一个搪瓷盆里,好奇地望着二姐。“这套理论你是跟谁学得啊,跟别人的说法可是不一样呢。二姐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我可是要服了你了。”
二姐把一块张牙舞抓的树根在地上摔打了几下,把上面的毛刺折弯了,塞到灶堂里。
“那年月啊——”二姐像是勾起了什么心事似的,自说自话地,“兵荒马乱地,那里有现在的好日子?那年跟着爹娘逃难到了昆明那地方,人多的简直没有藏身之处。你想啊,鬼子来了,内地的人都涌到这儿来,哪里容得下?我和爹娘露宿街头,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剩下一口气就是了。就是这样,还是不能持久。那年冬天,也不知怎么了,昆明竟下了那么大一场雪,得了病的父亲再也熬不住了,歪在娘的怀里直哆嗦。那天天还没亮,我和娘就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咽了气。爹临死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你们娘俩一定要活着回老家,记住把我也带回去啊!’”
二姐越说声音越低,感觉有湿湿的东西从眼里往外涌。她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才见到两个女娃正抹眼睛,眼圈也红红的了。
“看看,”二姐起身,一手抚着一人的肩,“都是我闹的,惹你们不高兴了。”
“没事,”毓秀靠紧了二姐,又拉过巧云的手,喃喃地说:“二姐是苦命人,所以能把世事看得这么开。跟二姐那么长时间,也从没听二姐说起过。我所看到的只是嘻嘻哈哈的二姐。我还以为二姐也一样有过幸福的童年。”
“幸福的童年?”二姐乐了,“那个乱劲,那里还想什么幸福?能不四处乱跑,吃上口饱饭就满足了。现在赶上好时候了,有个安定的家,有饱饭吃,二姐心里高兴着呐。”说完轻叹一声:“要是爹娘活到现在就好啦,过上一天这样的日子,他们死也瞑目啊!可惜,爹没能回到老家,娘也不知还在不在。回来的只是我一个人,爹在地下也不得安生啊。”
毓秀和巧云长时间沉默着,直到二姐松开她们的手。
“瞧,都是我弄的,火都灭了。”二姐赶紧抓起一把煊草塞进灶堂,火“呼”地一下从烟道窜出老高。
毓秀也拿过搪瓷盆,拿筷子将鸡蛋搅和着。
二人正聚精会神,各自忙活着,猛听得巧云惊恐地大叫起来:“二姐,不好啦,失火了——”
第十三章 野外奇趣
二姐和毓秀顺着巧云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约摸几里外的地方冒着滚滚浓烟,毓秀也惊愕地张大眼睛,二姐却笑得前仰后合。
“人家失火了,二姐还笑呀?”巧云责怪地把嘴噘得像个水蜜桃。
“这哪里是失火,是社员们在休息呢。”
“休息?”二人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是啊,他们干了半天活,累了,就堆起一些豆子,点上火,一会,火灭了,他们就可以吃上最新鲜的爆豆了。而且,可以聚在一块说笑,也好放松放松。”
“啊——,真有意思。下次我也不做饭了,就吃爆豆去。”巧云手舞足蹈。
“你以为光是吃爆豆啊,还得割豆子呢。”二姐又把一块方而短的木头续到灶堂里,轻叹一声。“那不光是力气活,还得忍受日头的曝晒。特别是那豆夹子,攮的手上没一点好地方,洗手都沙沙地疼。”
“人家巧云可是从书上学来的呢,连‘锄禾日当午’都是再美妙不过的生活画卷。”毓秀接过话茬。
“你说我——”巧云抓起一根长木条就去追打毓秀。
水沸腾起来了。
二姐把和好的面撕成一片片扔到沸水里,不一会,面片就漂浮上来。
“这是吃什么呀?”连毓秀也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不懂了吧?”二姐往锅里下着面片,头也不抬地说,“这才是农民的特色饭呢,为得是做起来方便。你想啊,这么多人,做菜哪做得过来呀。就这么着,等面熟了,把黄瓜啊西红柿啊什么的往锅里一搅和,就什么都齐了。临出锅,再把蛋花倒进去,滋味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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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咂吧着嘴,仿佛这“蛋花面片”已进了口中似的。
就像是商定好了的,这里饭做好了,那边柱子也领着干活的回来了。有才紧紧跟在楚爷后面,手臂轻扬,完全一副车把式的架式。
人们从车上找出各自吃饭的家什,排成长长的两溜,由巧云递碗、二姐掌勺、毓秀分发。不一会,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分头“唏溜”去了。合着欢乐的笑声,一大锅面片风卷残云般消失了。
有才出奇地沉静。他尾随楚爷来到一株大树蹲子旁,一会儿说着什么,一会儿又手忙脚乱地比划着,那神态,那动作,活脱脱一个戏剧中的小丑。
“有才,咋不见菊花来啊?!”还是上次吃“忆苦饭”时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欢快的声音像刚下完蛋的老母鸡,“咕咕咕咕”地,惹得旁边的妇女笑得东倒西歪,跟着起哄:“是啊,今天怎么不跟在菊花腚后头啦,是不是知道光靠这不行了啊?先跟着楚爷成了车把式,那菊花怕咱还看不上眼呢。”又是一阵更狂的笑声在整个田野里回荡。
有才表现得出奇的冷静,对那些大老娘们的冷嘲热讽毫不在乎,只是一个劲地裂嘴“嘿嘿”笑。
“人家有才早下过保证,送走原先的二流子,迎来全新的李有才。”柱子扯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从今儿个往后啊,再不许叫有才二流子。如果谁敢再这么叫,我就扣他三天的工分。”
一个快嘴小媳妇抢过话头:“那不叫的是不是奖励三天的工分啊?”
众人又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把柱子也逗乐了,一口饭喷出来,正好溅到小媳妇的脸上。
“发情啊?”小媳妇一边笑骂,一边拾起一块土坷垃,追赶柱子。“发情找你老婆去啊,你老婆刚洗了澡在炕上等你呢。”
周围的人笑得前仰后合,连远处吃饭的也吸引过来了。
“这么热闹啊,俺也来看看风景。”一个又黑又粗的中年男子说。
“这里可没什么风景,只有夜猫子叫春呢。”小媳妇话音刚落,自己先捂着嘴笑起来,众人就又跟着笑。
毓秀和巧云听了小媳妇的话都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透出了红晕。但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心里也直乐。毓秀想,农民虽苦,可心里是甜的呢。想到这里,不觉又想到城里的情景,想到爸爸、妈妈。
“他们怎么样了?已经好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唉,要是爸爸、妈妈也在这里,哪怕跟农民们一样受苦受累也好啊。至少,他们可以活得这么开心。”
又一阵剧烈的轰笑打断了她的思路。她转回身,看到一胖一瘦两位中年妇女把一个高个子男人掀翻在地,往他的衣领里塞毛毛草。
“再放肆,把他五花大绑吊在树上。”胖的说。
“就是。”瘦的说:“就把他吊在东湾边的柳树上,吊够了,把绳子砍断,正好落在水里,那才好看。”
所有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连三个男知青都抿嘴嘻嘻笑。
“‘长条’,赶紧叫她们大姐姐吧,你叫,她们就饶了你。”二姐丢下饭碗,跑过来解围。
“就是,就是。”众人随声附和。
僵持了好长时间,高个男人才轻轻说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