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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儒衫的楚文泉虽已习惯了他这种特殊的乔装法,但一看到那张脸上故意贴上去的假胡子,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不贴胡子还好,贴了胡子反倒不像杀猪的,而像杀人越货的强盗。”
镇国侯有些挫败的抓了抓头,随即便又豪爽的笑了起来:“强盗就强盗吧,只要不像镇国侯就行了,唉,对了,楚兄,今天皇上究竟怎么了?竟然立了太子。”
楚文泉轻嘘一声,示意让他压小声音,即使这是包间,但也要防着隔墙有耳。
“我找你来就是为这件事,昨晚你家霍修说什么了吗?”
一提到他儿子,镇国侯立刻呼了口气,结果贴在鼻下的假胡子立刻掉下了一半,半拖半挂的垂在脸上甚是好笑,他懊恼的一把撕下假胡子,气呼呼的道:“不提那混小子也罢,提了我就生气,你说他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在冷宫,可昨天就这么莫明其妙的回来了,还硬说是皇上放他出宫的,你听听他说的这话,当我是傻子啊?就算回家探亲也不会光止是一个人啊,至少也要跟着太监什么的侍侯着,更别提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了,我看他八成是从宫里偷偷逃出来的。”
楚文泉倒了杯茶递了过去:“逃是不可能,他们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但皇上和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隐约觉得皇上今日立太子一事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闻言,镇国侯立刻喷出了茶水:“你是说他们干政?”
“不是!”楚文泉开始怀疑脑袋这么直的人怎么当上镇国侯的了,有点同情的看着他:“他们若是对做官有兴趣的话早做官了,你和我哪个没有能力替他们弄个一官半职的?奇书网再说了,反正他们又不会替皇上生孩子,皇上立谁为太子都不关他们的事。”
镇国侯又被他说懵了,眨了眨眼还是没弄明白:“那你说皇上立太子之事跟他们脱不了关系是什么意思?”
楚文泉叹了口气,说道:“尘儿回来后就心事重重,而皇上才二十一岁,来日方长,等三个小皇子长大再定夺谁做太子也不迟,如此仓促草率之事实在不像平日里皇上所为,而且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今天的皇上看起来和往日不一样,眉宇忧虑,双目无神,这实在令我不安啊。”
细细回想起来,今天在朝上看见的君金麒虽和往日一样面无表情,但身上的气息却让觉得死气沉沉,镇国侯亦觉得是有些不妥,忙问道:“那楚兄,这可如何是好啊?”
端起茶杯轻吃啜一口,楚文泉悠悠问道:“若让你在忠君和爱子之间选一个,你如何取舍?”
镇国侯不假思索,立刻脱口而出:“当然是忠君!”
楚文泉含着笑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一样。”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听你说话如同听禅,总是让我一头雾水。”镇国侯做出一副头痛的动作。
放下茶杯,楚文泉笑了笑,缓缓道:“你也知道,皇上一向我行我素,比如在纳尘儿和霍修为妃时就是这样,他的性子我多多少少还是捉摸了些,若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把尘儿送回宫。”
32
日子从来没有这么难挨过,就算被打入冷宫也没有像现在这般难受,父母待自己如客,小妾们对自己疏远有礼,连自己的孩子都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唤自己“明妃娘娘”而不是“爹爹”。
这样的家还是家吗?
霍修无所适从。
换上夜行装,他迅速的滑出窗,优美的将自己的身影隐于黑夜之中。
轻车熟路的摸到宰相府,几乎所有的屋子都熄了烛火,唯有一间屋子依旧亮着灯,仿佛早已等着自己的到来。
正想弹颗小石子做暗号,却见门自动开了,月光下,一张皎如白玉的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进来吧,现在这院子里除了我没别人。”
霍修了然的笑了笑,同自己一样,小妾们根本不敢与自己沾上边,现在自己是妃子,是皇上的人,别人是碰不得的,若沾上根指头也得掉脑袋,斩刀面前人人都怕死。
如燕子般轻盈飘下,他的心情也忽然好了起来,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大摇大摆的进你的房,感觉不坏。”
“感觉不坏?”楚尽尘吊着眉斜睨着他,浅浅笑着:“怎么看,你都像是在兴灾乐祸。”
“错!这叫苦中作乐!”霍修枕着双臂大咧咧的倒在了楚尽尘的床上,一副极其疲惫的模样。
楚尽尘倒也不去烦他,坐在桌边倒了杯酒自斟自饮,只是速度极慢,不像喝酒倒像是在品茶。
假寐了片刻,霍修才缓缓睁开眼,一双凤目却是更加雪亮剔透:“我想我们还是回宫比较好。”
没说明理由,就这么在家里住着,不止双亲,连兄弟姐妹妾室都跟着担心或惶恐,每个人眼神里都明摆的写着:你怎么还不回宫呢?万一皇帝一个不爽,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楚尽尘淡笑着,指尖的酒杯也在不停的在转:“是啊,该回去了……我们再怎么挣扎也是被一条无形的锁链困着,就算出了宫或哪天被贬,身上依旧贴着皇帝的标记……呵,也真好笑,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那我们当初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吗?还放掉了刚尝到口的美食。”
轻叹一声,他放下酒杯,走到床前将霍修拉了起来,随手又替他抚平了躺皱了的衣裳:“现在宫门早关上了,令牌带上了没?”
霍修一挑眉,拍了拍胸口中,示意令牌已经带上了,他要笑不笑的道:“现在回去?不等到明天?”
楚尽尘漂亮的眼睛却硬生生翻了个白珠出来:“择日不如撞时,今天和明天也差不了几个时辰了。”
“真这么偷偷摸摸的回宫?”霍修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黑色夜行衣,忽然觉得有些不满意:“我还是先回家换身衣裳比较好。”自己完美的形象不能被破坏。
“穿我的吧。”楚尽尘从橱子里翻了件长衫扔给了他,皮笑肉不笑:“反正我们偷偷摸摸惯了,也不差这一回。”
“那倒是。”
换上楚尽尘的衣服,果然顺眼多了,霍修微微一笑,有些自恋的道:“虽然紧了点,但我这人还是挺衬衣服的。”
“少臭美了,快走吧。”楚尽尘笑骂着,拖着他便走。
仓促回宫的两人都忘了一件事——给家里人留张字条,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这样一来,他们也免去了被父亲捆成人粽送回皇宫的悲惨丢脸之事。
自从那日后,君金麒一直对云雨之事兴趣缺缺,叶飘南也来过好多趟,也曾使出浑身解数的挑逗他,可他那里始终没有反应,总觉得身体里的热情好像在一夜之间被抽空了,除了这具躯壳就没剩下什么,用个生动的词就叫行尸走肉。
你说人对人的影响怎么就这么大呢?君金麒也曾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可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反而还越想越烦燥,甚至严重到整夜不能安睡。
“不能再想了,明明要忘了他们的,忘了他们……”他的低喃却如魔咒般将自己越箍越紧,把他陷得更深。
好几次都有一种冲动,想让小安子去把他们接回宫,可偏偏又拉不下这个脸、开不了这个口,他还想保有一点自尊,不想让人厌恶。
终日里恍恍惚惚,就在这天点了安神香入睡不久,两边好像多了两具温热的躯体,熟悉的感觉让他安心。
是梦吧?
就算是梦也好,至少能让自己有半刻的欢欣,君金麒弯了弯嘴角,睡得更熟了。
只是清晨醒来的时候,当他看见两个活生生的人睡在自己身旁时,那种吃惊简直无法言喻,他相信自己的嘴现在张得应该可以塞下一个鹅蛋。
霍修与楚尽尘睡得正香,一个抱着自己的腰,一个压着自己的腿,两人大咧咧的将自己夹在中间,神情恬然。
谁来告诉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
双手齐下,捏住脸颊用力一拧,只是毫无痛感:“不痛……果然是梦……”
“你当然不会痛了,痛的是我!”两种声音,异口同声,然后紧闭的两双眼睛缓缓睁开,倏地齐齐伸手……
“唉呀!痛痛痛!”君金麒抚腮呼痛,两只眼睛瞪得快凸出来了:“原来不是做梦。”
楚尽尘打了个呵欠,又闭上眼睛,懒懒的道:“好困,别吵。”
“就是,我们才睡了一会儿。”霍修也是困倦的闭上眼。
完全搞不清现在什么状况,君金麒傻傻的看着来回看着那两张睡脸,有些晕了:“你们怎么在朕床上?”他们不是各自回家了吗?
只听见霍修闷着头迷迷糊糊的道:“当然是偷偷摸摸爬上来的,不睡你这儿睡哪儿?光华殿全是灰,能住人吗?”
“偷偷摸摸?”君金麒眨了眨眼睛,一脸莫明,就在他还想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