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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没混过黑道,偏偏黑道中人也愿意拜他,用那些大佬的话说,就是不拜老爷子,不是要把财神爷往外推,就是要把自己往阎王爷跟前送。
是以,老头想要摆平哪一个,不许亲自出面,只让徒子徒孙打个招呼,就是可以办事的了。
后来,秦大找了上海明白事的,说了自己的疑惑,人家不信,说那老头怎么可能住在你那里?再后来,人家把老头的来头说一遍,秦大后悔得病了半年。
孙秀才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这一辈子多么惊心动魄的风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声了:“我这么一胡闹,倒成了你的这么一点缘分,恐怕也不是成全你,倒是害了你。所以我走得不那么踏实,总是得嘱咐你点什么。”
这些话,听得梁军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什么不是成全,是害了的,不过他倒是乖巧,只是想:“反正你说什么,我听着就是了。”
所以,嘴上就说道:“爷爷,你说吧。”
在孙秀才这一辈子里,接近他,叫他干爹,叫他叔叔,叫他爷爷,叫他神仙,叫他祖宗的都有,唯独眼前的这个孩子,脆生生的,叫得不带一丝功利色彩,是以他听得舒服。
“我叫你看得《厚黑学》看了没?你看看,这不是真的害了你嘛。当初不该同意你去搞这牢神子网吧。那都是次要的,先把书读好了。”
梁军就想:“话都是你说的,当初你又是什么风不可留啊,水不可屯啊,得靠自己煽风啊,现在又说这不是主要的。”
孙秀才接着道:“人是要有慈悲心的,你要没有慈悲心,我也不会跟你来,用慈悲心看大格局,用慈悲心入世,这时候,你心胸才能大。做事就不一样了,做事慈悲心泛滥,就成不了气候,你就是酸臭文人了,所以,你务必要看《厚黑学》要带在身上,看深看透。第二本书,就是要看《中共党史》这两本书要对照起来看,其次还可以再看看《三国》”
孙秀才一气说了这么多话,似乎有些累了,似乎有很多的话,不知道该嘱咐什么了,静下来喘口气,想了想,又道:“道理太多了,我不知道该告诉你什么了,还是那句话,自己悟出来的道理,才最管用。不过,眼前有三条要记住。第一,这个世界除了父母爱你不用理由,其他任何人对你好,都不是无缘无故的,所以,用人不要用老了,凡事用了人家,都记着给人家点甜头,这样才长远。你这个黄大叔在家里,整天躺在床上听秦腔,后人们的敬奉也少不了7个数。要不是我,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让他能巴巴地来给你当狗腿。他师傅都不行。”
梁军毕竟是明白人,心里一阵惶恐,明白了孙秀才的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赶紧说:“爷爷,我明白了。”
“对于你,只要出心,就够了,他要指望你那点,早疯了。”
梁军出神地想着什么,这一点他联想起了其他的许多事。孙秀才兀自唠叨他自己的:“第二件事,哦,跟第一件事差不多,就是世界上什么最贵?人情最贵,最厉害的杀人术就是人情,多少英雄豪杰,刀山火海都奈何不了,就是被人情给绑住了。你以后要用好人情,治得了的,就直接弄死他,弄不死的,就干脆用人情捆住他。还要防备人情,能不欠的人情坚决不欠,欠了的人情,倾家荡产也得还他,省得以后麻烦。你有那么多女孩子,可是要小心呢。”
梁军听了当场汗就冒了出来,感情自己这点破事,一点都瞒不过孙爷爷。
孙秀才跟着说了第三句话:“第三,用人问题。记住,对穷人不可给他太大的富贵,眼皮子太浅,小心他起杀心。对富人和官人,不可太巴结他,省得他瞧不起你。”
说完三句话,孙秀才闭上眼睛,半晌道:“我累了。”
梁军岁数不大,经世不多,当然比同龄人经世多得多,这么大岁数,听到的劝全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有谁给他说道这么多,他再傻也知道,孙爷爷说的是人生真言,是书本上没有的,他彻底被感动了,当场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孙秀才眼角滚落出一滴浑浊的老泪,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为甚么流泪。
10天后,他就在大理那个茅草房中坐化了,恐怕一生经见无数人,唯有梁军是在他活着时候,给他磕头送行的了。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才赶到上海来处理一件事,才在最后的日子往回赶,才对梁军说了这么多。
梁军站起来要走,却不甘心,小心翼翼地问道:“爷爷,我想问问,您大名叫什么?”
“孙行人。”
一句惊雷。孙行人,路过的行人?行走一生的人?行人和行者差一个字,都姓孙。是巧合吗?
梁军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孙行人叫住了:“等等,差点忘了。”
他拿出一沓子纸来,还有一个纸条。对他说:“这幅字,是在你收来的那些废旧书画里找到的。你知道,卖你字画的人是谁?还有,这个字条上的人,不到你最危难的时候,不要轻易去动用。”
第一卷与美女老师同住090、讲他的故事
孙行人指着那幅字,道:你道,卖你字画的人是谁?还有,这个字条上的人,不到你最危难的时候,不要轻易去动用。”
梁军好奇地接过那个字条,上面写道:“南华瑾,绰号南霸婆,住址:南华苑。”
后面还有一个号码。梁军迟疑地看了看这张纸条,孙行人道:“留着吧,会有用处的。”
梁军拿起那幅字来,事实上,这不像个什么书法作品,倒是像一幅信,他不明白这封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静静地看着孙行人,等着他示下。
孙行人显然很兴奋,他指着那幅字道:“你知道这幅字的主人是谁?”
梁军迷茫地摇头,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幅字是谁的。便道:“反正就是一个小伙子,卖给我的。”
孙行人可惜地摇头道:“那小伙子简直是天大的败家子啊,你知道这幅字值多少钱吗?咱们现在住的这座别墅都不够他的。”
梁军没听明白,愣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你说什么?真的假的?”
孙行人嗔怪道:“中国学界找这幅字都找疯了。你知道这幅字是谁写的?”
梁军自然答不出,因此孙行人也并不指望他作答,就直接道:“这幅字是袁世凯写的,这么些年来,中国人一直认为戊戌变法六君子是袁世凯告密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这里面的事,怎么说呢,说多了,你也不明白,一句话,当时朝廷里慈禧太后想训政,又没有理由剥夺皇帝的权利,就谎称是六君子要起兵闹事,借口把皇帝软禁起来,把六君子杀掉了,这样就得找人作证,就逼着袁世凯作伪证,袁世凯做了伪证,回去后非常怨愤,有话没处说,就写下这份辩状,以期日后能对天下人解释,又担心自己凶多吉少,就把这辩状交给了他的幕府,让他带着这张辩状隐姓埋名,就这样后来幕府一走多少年也没有踪影,世间人只知有这个辩状,就不知道在谁手中。”
那会不会是假的呢?梁军觉得现在社会假货太多,谁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我和他的那个幕府是朋友,兄弟相称,袁世凯的字我太经常见,简直是熟悉了,这幅字一点没错,是他的真迹。你看,这些字笔画狂乱,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在一种悲愤难抑的情况下写下来的。”
梁军上初中学历史,就知道袁世凯是个大卖国贼,迫害了六君子,是个鼎鼎大名的坏蛋,没想到,现在听到的事,和书上的话不一样,就感到说不出的别扭,终于忍不住了,喃喃道:“怎么和书上说的不一样呢?”
孙行人哼了一声,道:“以后,一定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尤其是权威的话。”
冷不丁得了这一番富贵,梁军有点不知所措了。自己是不是命运太好了?
“这幅字你要到银行存在保险柜里,不到资金实在周转不开的时候,不要轻易出手,出手的时候,记住,无论谁说什么,谁给到什么价钱,南霸婆不点头,你不要出手。”
梁军牢牢记下了。
第二天,他早早就起来了,先是按照孙行人的那一套锻炼程序走下来,天就快亮了,等他满脸亮着汗走进屋子的时候,黄喜儿已经站在窗前了,看着这个受伤才七天的幸伙,居然起早就做了这么多的事,黄喜不免心道:“难怪老祖宗这么器重这么一个吃奶的娃娃,如今高门大户人家的孩子不必说,一个个宝贵得恨不得放进无菌玻璃瓶里保护起来,就是上八代都是农民的子弟,也没有这样闻鸡起舞的觉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