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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住什么地方?旅馆还是罂粟种植园?”
“罂粟种植园吧。”他冲口而出。
姓金的在一扇低矮的铁门旁边停下来,说:“你已经到了。”
他拉开铁门,里头是一个空荡荡的院子。过了一会儿,院子右边的一扇侧门打开,一个表情热切的男子朝乔走来,他伸出双手,将乔的手紧紧地握住。
那人口里吐出一串本地语,目光死死地盯住乔,像要牢牢地记住他的相貌似的。乔悲哀地想,他的样子是最无特点的,怎么记得住呢?突然,他甩开乔,走开去,在泥地上坐下了。他在沉思。
金凑在乔耳边说:“这个人也是个吸鸦片者,你就同他待在这里吧。”
金出去后将院门从外面反锁了。乔顿时紧张起来。
他将自己的箱子靠墙放好,坐下来,背靠在箱子上,就从那个地方观察坐在对面的这位本地人。他有点疲乏了,一会儿他就眼前模糊起来。朦胧中看见那人缓慢地站起来,像游泳一样游到他面前,手里举着一束罂粟花。那人正要开口,院门一阵乱响,他眼里出现惊恐的神色,把花儿扔到了地上。他似乎很忧郁,将手伸进衣服里头去摸索,就像是在抚摸疼痛的心脏区域。乔担心地观察着他。
他站在乔的面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乔身后的院墙。乔从下面仰面看他,对他那只在衣服里头不停摸索的手很好奇。那只饱经风霜的手十分专注,又有点踌躇,好像在探索将自己的心脏扒出来的方法似的。乔等待着。
“啊,啊!”他说,他从怀里掏出来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乔看呆了。
他用大拇指试了试刀子的锋芒,然后蹲下来看着乔的眼睛,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乔感到自己的脖子那里一阵酥麻的凉意,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他最后想到的是:吸毒者为什么还有杀人的欲望呢?可是他的判断失误了。那人扔了刀子,起身离开了他。
乔凝视着地上的血。难道是他的血?摸摸脖子,好好的。那么是这个人的血了。他将地下的匕首捡起来打量,却没有发现刀子上头有血。有人在他上头说话。
“这种流血是不知不觉的。”
原来是姓金的又进来了。乔看见院门大敞着,门外人头涌动,那些人都在向内探视,但他们为什么不进来呢?
“你把刀子给我看看。”姓金的说。
他接过刀子就朝胸口的心脏部位扎进去。然后他跪下来,用眼睛向乔示意,要乔帮他抽出刀子。
乔的手抖得厉害,可是一旦握住刀子,立刻就获得了力量。他握住刀柄,用力搅动了一下,然后抽出刀子。金感激地望着乔,血从伤口涌出来,但一会儿就停止了。他用衣服掩住伤口。门外响起吵闹声。
“这个罂粟园是我们祖先做梦的地方,今天的人们,即使是吸了鸦片也进入不了他们的领地。像我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就想通过杀戮来达到目的,可是血并不能征服那些高贵的心,这个结果是注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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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乔到了东方(6)
乔看见金的脸变得十分苍白,充满了沉痛。他用一只手使劲抓黄泥垒成的院墙,泥块纷纷地落到墙角。吵闹声更厉害了,似乎人人都想进来,又有什么东西阻住了他们。是什么东西呢?
“刚才那人上哪里去了呢?”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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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我亲眼见到他将刀身吞进肚子里头去。可这种做法还是徒劳。好几个月以来他就滞留在这个罂粟园里头。据他说,并没有人出来赶走他,但也没有人接纳他。鸦片的效力是神奇的,他借助它挨过了这些绝望的日子。”
“他想在这园子里头干什么呢?还是要等什么东西出来?”
“啊,不,不是这样,他只不过是要成为罂粟园里的一员,这样鸦片的来源对他就不成问题了,他赖在这里头要造成既成事实呢。多么可耻!”
乔现在可以仔细打量这位金了。这位金和那位牧场主金的外貌毫无相似之处。牧场主长着北方人那种威风的高鼻梁,这一位却是一张扁平的脸,粗略看上去,鼻子只是两个孔。但他们说起话来为什么这么相似呢?他们说起话来就像双胞胎,连手势都一模一样。乔回想起住在半山腰的朝鲜人金,从心底升起一股温暖之情。又因为这种怀念,他对眼前的这位五官扁平的金也产生了依恋。他很想对他一诉衷肠。
有一个老者被门外那些叫叫嚷嚷的人推进院子里来了,这人是一个瞎子,戴着墨镜,手中拿着探路的棍子。他用手中的棍子小心翼翼地在地上点着,显得很胆怯。
“他的双眼是被雪山的光芒刺瞎的。”金的声音干巴巴的。
“他也吸了鸦片吗?”
“当然,要不怎么敢进院子里来。”
风将老头身上的气味送过来,那是一种令人头昏的恶臭。他正蹒跚着往院子尽头的围墙那里走去,他的步态像要随时摔一个大跟头一样。
老头在墙根坐下了,他的脚从袍子里头露出来,原来有一只脚是木头做的假脚。他取下墨镜,乔看见两个深眼窝。
“他为什么不愿同我们待在一起呢?”乔问道。
“这个人啊,特别爱清洁,生怕身上沾了一点臭味。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大概嗅出这院子里有陌生人——你远道而来,又没洗澡——所以他绕开我们走到那边去了。这位老头是以洁身自好闻名的。你瞧,去了一个,又进来一个。”他指的是刚才那人走了,又来了老头。
乔一边听一边点头,忽然自惭形秽起来。他想问金,能否也能帮他搞到鸦片,可又觉得在这种场合不适宜提这种问题,因为他是一个外人。
“恐怕这老头眼下不会离开这里了。要是这样的话,你只好暂时出去了,他受不了你。你看他有多么不耐烦,他手里的棍子在地下刨出了坑。他呀,只想独占这个罂粟园,这样他就可以重返雪山的美景了。”
“雪山美景?他的双眼不是被那雪山的光刺瞎的吗?”
“是,又不是。怎么说呢?他到了冰天雪地里,那种风景让他发狂。为了在脑海里永远留下那种风景,他就设法弄瞎了自己的眼睛。当然,我现在弄不清他脑子里究竟是充满了那种雪山之光呢?还是一片漆黑?你瞧他多么痛苦,这是由于我们在这里,我们只好出去了。”
金不由分说提起乔的箱子就往外走。
堵着那道门的人们纷纷给乔和金让路,一些人吓得趴到了地上。他们害怕些什么呢?他们趴在地上还要用手将脸蒙起来。
“你喜欢这里的妇女吗?”
他们在酒店门口停下,金提出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没有细看她们,而且我身上很脏,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乔感到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意思。
“怎么会很脏,你刚才不是在罂粟园洗过澡了吗?”
乔听不懂。他抬起头来看酒店的招牌,他不认识那些血红的文字,只觉得这种红色有点虚张声势。
第十三章 乔到了东方(7)
“怎么这么红?”他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声。
“哼!”
他们进去了,里头没有人。
刚一坐下,就听到里间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还有压抑的哭泣声。是女人。
“是性压抑。”金举起酒碗喝了一口。“已经有一年了,所有的人都在禁欲。你要去看她吗?她等你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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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脸涨红了。他看见金不屑地撇了撇嘴,便很惭愧地避开他的目光。
房门“吱呀”一响,女人出现了。这是个年轻女子,全身赤裸,长发齐腰。她的两只|乳头直挺挺的,像狼眼一样看着乔。幸亏她马上进去了,要不然乔真的坐不住了。
“我真羞愧……”乔嗫嚅着,他想向金说些什么,可是金已经不见了。
乔变得活跃起来,站起身往里面走去。
女人躺在猩红色的毛毡上,正在呻吟。她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乔朝自己走来,便打着手势让他脱光衣服。乔照办了。那是深深的河底,群蛇乱舞,那些蛇毫无阻碍地进入他们体内,又从另一边出来。处在近于昏厥过去的状态中,乔隐隐约约地看见女人在他的上方,她将寒光闪闪的匕首递到他手中,无限柔情地将两只疯狂的Ru房压下来。乔下意识地将匕首刺进了她左边那只Ru房。他的最后的念头是:深深的河底怎么也会有浪?
马丽亚在织那幅最大的没有图案的挂毯,她感到某种东西即将在她的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