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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于照顾产后体虚的水柔清,没空给老尼姑普及医学常识,宝宝生下来脸皱皱的,面色发红都是很自然的事情,所谓粉雕玉凿不过是人们一相情愿的想象罢了。
唉,也不知是谁几天后就抢着抱在怀里不撒手的。
百密尚有一疏,况且我们都没有生育的经验,居然最重要的尿布都没准备。我手忙脚乱之际差点脱口而出,去超市买两包帮宝适。老尼姑舍生取义,贡献了自己数套袈裟。天,不知道佛主是否会因此降罪于她。
我帮忙做尿布,彼时清儿已经坚持下床。其实产妇卧床休息的时间不宜太常,三天后便可以做简单的活动。师太师徒已经歇下,修行之人的作息时间是很严格的。
“真的很像,他的鼻子,他的眼,还有”清儿抓起宝宝的粉嫩粉嫩的小脚丫,笑眯眯地向我展示,“看这里,和他一样,脚心有黑痣。”
“哟,连人家脚底有痣都知道,你观察的不是一般的仔细。”我笑着试探,真的是露水情缘这么简单?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他了,可是他好象根本就没有认出我。他怎么可以不认识我呢,怎么可以。”
“女大十八变,自然是你越来越漂亮了。”我半真半假地恭维。
“那是,香雪海里可谓美女如云。”她洋洋自得,“他哪知道眼前的美女是旧时相识,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光听声音就敢断定,又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会遇着他!那样的眉、那样的眼,我在心里描摹了千百遍,想不到有朝一日就真真切切的在我嘴边。”
“你认为他爱你,所以才和你享鱼水之欢?”我微微讥诮地勾起嘴角。
“不!我从来不曾作过这样的幻想。他是那么光芒四射,卑微的我又如何能够匹配……”
“什么高尚,什么卑微,他跟其他男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绝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美味佳肴。”只有女人才会一相情愿地称其为“一夜情”,在男人眼里,它就是一夜性而已!我想起我欣赏的才女徐静蕾执导的根据我欣赏的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同名小说改编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海报上的宣传词露骨而直白:男人一夜,女人一生。我脖颈微向前倾,淡淡的侧头微笑。彼时我不是孤单一人,我喜欢的男孩子捧着我喜欢的话梅好脾气的陪我发呆,对电影院门前进进出出的女孩子爱慕的眼神视而不见,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一个浅笑微嗔的我。
细想来,老天爷待我不薄,生命中出现过的男孩子珠光玉华,然而幸福近在咫尺,转眼却已成天涯。
“你会不会笑我傻,执意生下他的孩子,只为有个念想。”她垂首,凄凄的落寞一笑,脖颈的弧度柔美的不可思议。
“不会。”我微笑,曾经我比你更傻,更偏激的事我也做过,现在呢,不也和那些伤痕一道,渐渐淡去,已是过眼云烟。
“不过,既然你决定生下了孩子,他就是这个世界你最亲的人。如果你仅仅把他当成那个男人的影子,当初你就完全没有生他的必要。”
“放心,一开始我是把孩子当成他唯一留给我的礼物,可是随着宝宝一天天在我肚里长大,他的影子反而模糊了。宝宝才是我唯一的宝宝。”她抱起宝宝,亲了一口他的小脸蛋,“哎,你说宝宝叫什么名好呢?”
“随便。”我漫不经心,名字不过是个符号而已,人人都可以叫莎士比亚,又不是人人都可以写出《哈姆雷特》。
“哪能随便?”清儿代儿抗议,睡梦里的宝宝也手舞足蹈以示不满。
“叫天赐吧,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我乐了,怎么当娘的都想到一块去了。于是我告诉她去年遇见她之前曾帮忙接生过一个小孩也叫这个名字。清儿来劲了,非得打听这个小孩的情况,一心想给自己尚在襁褓的孩子早早订下媳妇,直到我说出那也是个小男孩才作罢。末了,还一脸失望,难不成这个时代的中国也是阴盛阳衰,男生怕讨不上老婆。
“清儿,你老了!”我大笑,“女人衰老的标志之一就是开始热衷做媒,到了做梦抱孙子的这一步,一生也差不多就那样呢。”
“那样有什么不好,三世同堂,含孙弄儿,承欢膝下。”
我白眼上翻,这个女人彻底没救了。
现在要赶紧缝制好足够的尿布,后天,就是我们回水府的最后日期。
才短短半年多的光景,已经恍若隔世。院落虽然收拾的整洁,但大半已经荒芜,仆从散尽,很多房间都空了下来,处处写着衰败。水少的书童引我们到书房,他现在是身兼马夫、管家、书童于一身。
水至稀正呆呆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水家空前繁忙的季节,掌柜伙计来了一拨又一拨,到处是人声鼎沸,端坐在书房太师椅上的大娘沉着地处理大小事务。幼年时,他就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坐上这个梨木雕花的椅子,像君临天下的霸主一样,指点自己的商业王国。等到真正坐上的这天,椅子已经磨损的厉害,王国也不复存在,留给他的只有负担,沉重的负担。他不是不择手段的小人,但也缺乏白手起家,卷土重来的魄力。所以,只好走捷径,走从古至今最有把握,也是目前自己最有资本的捷径。
我们进入书房许久后,他才从自己的世界分神瞥了一眼。茶已经过了半盏,比不得过去的明前雨后,只是粗砺的茶梗茶末。我倒不会因此腹诽上茶的小红,时世艰难,本当处处从俭。
置办的行头倒是极尽奢华,水大少象个输红眼的赌徒,孤注一掷,下了大血本。幸而银根紧,清儿从前的服饰又以素雅为主,我在一旁帮腔,她的气质宜雅不宜艳,他们才放弃了把她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念头。
忙前忙后地收拾行装,我也要准备卷铺盖。去书房辞行时,小红自是求之不得,笑脸毫不掩饰;水少
倒是怅怅,都走了,都走了。
难道不是你逼走的?杀了人就不必泪留满面,“我有罪,我有罪”。
水夫人嫁入水家时带来的丫头已是垂垂暮年,抓着清儿的手,痛哭流涕,“作孽啊,作孽。”听厨房的老许议论,她因为极力反对清儿进宫,还闹了好几天的绝食。被救醒后,小红狠狠骂了她一顿,扬言要赶无依无靠的老人出府。后来几个留下来的老家人集体求情,水少爷又嫌人少了,宅子更冷清才作罢。
老人絮絮叨叨地指着身后的屋子:“丫头,就是在这间屋里,小姐喊肚痛,我跑去叫来的稳婆,没有会儿你就呱呱落地了。你又是在这里长大的,作的什么孽哟,要你去进宫选秀,那里头人吃人,小姐啊,你要在能让清丫头遭这个罪吗?小姐啊,小姐,我芙蓉还是下去伺候您吧。”
“嗳~您别。”我皱着眉头拦住要撞石桌的老婆子,别一事未了又生一事。
“你不要想不开,我一走,水家你不乐意呆,就回乡下,母亲娘家不还有些田地吗,你上那里坐镇,我也好放心。这个,你拿着当盘缠。”清儿拔下头上的珠钗,老婆子执意不收,推来推去了好久,我拿过来,塞进她手里。
“不想被人看见,给你家小姐的女儿引来麻烦,就马上收下。”不知为何,老婆子颇不待见我,刚进水府那伙儿,老对我端出一副前辈的架子,指手画脚地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直到水夫人召集全家人,郑重地宣布我的小姐身份,才收敛一些,可见着我,仍旧不冷不热。我又不犯贱,没有硬要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怪癖。对我好的人我未必会对他好,这里涉及合不合眼缘的问题;但倘若对我不好,我一定会选择漠视对方的存在。
老婆子讪讪,嗫嚅半晌,开口,司姑娘,你能不能陪小姐进宫,小姐没吃过苦,身边不能没人照料。
我苦笑,“选秀不是直接被册封为姘妃,不可以带丫鬟的。”
这也是我同意李代桃僵的原因。我估计以水家目前的处境和书香门第的名声,水家的女儿被选为宫中女官的可能性最大。女官三年一任,还有俸禄可拿;也就是我三年后便可恢复自由身。
商文柏至今音讯全无,不知归期是何期。现在我独自返回西秦找到穿越点也不太现实,谁知道胡狼是不是偏执狂,会不会到现在也没有放弃追捕我的念头。倒是几个月前,水老爷父子最后一次从朝堂回来,带回了西秦四大王爷的姆布桑被其国主以谋反罪名下狱的消息,围绕其属地归属的问题引发的权力重组让西秦无暇东顾,两国边境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倒是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