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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郎没动。
真的,这回真没见花三郎身子动。
花三郎身子纹风未动,只见他一双手抬了抬,可也很快的就收了回来。
两名中年壮妇又从花三郎身边掠了过去,她俩仍没能捞着花三郎一点衣角。
但是,她俩挽在脑后的那个“髻”,却都散落了下来,头发好长,都到了腰了。
两名中年壮妇机伶暴颤。
锦袍胖子勃然色变。
花三郎笑了:“怎么样,阁下,我对摸人的后脑勺,有一手吧。”
锦袍胖子没反应。
花三郎又道:“你阁下有没有兴趣,拿性命作赌注,试上一试?”
锦袍胖子脸上有了反应,他两眼绿光连闪,脸上的肉都扭曲了。
显然,他是在犹豫难决。
“如果阁下没有兴趣试的话,是不是就表示我通过这一关了?”
锦袍胖子两眼绿光暴射,一个胖身躯又鼓了起来。
似乎,他已经有所决定了。
花三郎笑道:“阁下对肖府,可真是忠心耿耿,甚至不惜‘西天竺’‘修罗门’的绝学失传啊。”
嘴里这么说,他全身也凝聚了真力。
他知道,这种“阴邪”功力,一经发动,便会使得风云色变,草木含悲,极其歹毒,极其霸道。
他必须在三招之内制住对方,也必须有无懈可击的防身准备。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当儿,“武厅”之中突然飞进来一片彩云,带着幽香的彩云。
彩云落地,不是彩云,是位身着彩衣的少女,她,娇艳得象朵花,再加上透自她娇躯的阵阵幽香,以及她适才进厅的身法,令人几疑她是来自“广寒”的香素娥。
彩云少女一落地,锦袍胖子立即敛态,带着两名中年壮妇躬下身去。
只见彩云少女檀口微张,只听她脆音宛啭:“楼主有令,恭送来客出府。”
话声一顿,妙目微转,清澈目光落在了花三郎脸上:“我们楼主做主,从今后,‘天桥’一带的规费一律免缴,你满意了么。”
花三郎潇洒欠身:“请劳驾代为转陈肖姑娘,花三郎与‘天桥’一带的朋友,毋任铭感,但花三郎本人却不无遗憾。”
“呃,你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既入肖府,无缘瞻仰肖姑娘的绝代风华,岂能不深感遗憾。”
彩衣少女深深一眼,道:“只要你在京里多待些时日,应该会有机会的。”
“多谢姑娘,短时间内,花三郎不会离开京城,告辞。”
再潇洒欠身,转身向外行去。
花三郎从“武厅”,经过条条长廊,绕“文厅”,过前院,一直到出了肖府大门,没再见阻拦,也没再见着一个人影,偌大一座肖府,简直就象一座空宅。
回身看看敞着两扇大门的肖宅,不知道怎么回事,花三郎他心里竟然泛起了一种异样感觉。
这种异样感觉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刚拐过肖府门前大街的拐角,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儿拦在身前,眨动着两眼,望着花三郎:“大叔,您刚从那个大宅院出来。”
“没错,我是刚从那个大宅院出来,”
“您姓花。”
“没错,我姓花。”
“这张字条儿是给您的。”
小孩儿把张字条儿往花三郎手里一塞,转身跑了。
花三郎只当是韩奎找人来送信儿,告诉他,他父女的去处。
打开字条儿一看,花三郎不由一怔。
署名的不是韩奎,是那个贾玉。
字条儿上,龙飞凤舞的一笔狂草,人香,连字条儿上都带着香。
那一笔狂草写的是:“花下置酒,恭候兄台,贾玉。”
“花下”?“花下”是哪儿?
“花下”这个地方并不难找,贾玉是个细心人,就在字条儿的下方,画的有简略“地图”。
“地图”上有箭头指路,箭头的起点是肖府的大门口,经过几条街道,最后一个箭头的指处,是一个小方格。
显然,那就是“花下”的所在地。
花三郎就凭着字条儿下方的“地图”,找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宅院。
很明显的,眼前这座宅院,是座荒废的宅院。
因为它断壁危垣。
因为它两扇大门,只剩下了一扇,那仅有的一扇,油漆剥落,还摇摇欲坠。
这就够了。
花三郎迈着潇洒步,进了废园。
前院,房子毁的毁,塌的塌,到处是丛生的杂草,到处是瓦砾。
后院,也有杂草,也有一堆堆的瓦砾,可也有处处的花圃,可也有一应俱全的楼榭亭台。
虽乏人照顾,花儿仍然开得挺好,亭,台,楼,榭仍然还保持着七八分完好。
这才有点“花下”的样子。
果然,花三郎刚进后院,一缕清音便从那八角小亭后的一处花丛里响起:“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
花三郎一笑接到:“朋友来了,怎说独酌。”
吟声停住,贾玉并未出现。
花三郎走了过去,绕过那座八角小亭,他看见了。
花间,一座石几,两张石凳,几上,一壶美酒,几样精美小菜,贾玉,其人如玉的贾玉,就坐在石几旁的一张石凳上,目光凝住,嘴角微噙笑意望着花三郎。
花三郎举手一揖:“阁下陛情美意,花三郎先行谢过。”
贾玉缓缓站起:“不过半日不见,不过进了一趟肖府,怎么就嫌得生分了。”
花三郎道:“不然,这不能叫生分,因为阁下如此周到,很使我心中起了一阵激荡,不能不谢。”
“呃,你心里起了什么激荡?”
“有知友如此,心中焉能不起激荡。”
“你我不过初交,能称知交么?”
“知友不必深交,只一面便生相惜之心也就够了,若非知交,又岂能摆酒相候。”
贾玉深深一瞥,那清澈目光中,疾快无比地闪过两道异采:“你的确会说话,这张嘴也的确具有动人的魔力。”
“皇天后土可鉴,我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贾玉笑了笑,似乎有意改变话题:“我这是不是有点象当年置酒恭候汉寿亭侯斩华雄。”
花三郎笑道:“阁下这种知友可人,但是花三郎却不敢上比汉寿亭侯。”
贾玉一笑抬手,露出的一段手腕晶莹如玉,较诸女儿家的皓腕,似乎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坐!”
花三郎欣然落座。
贾玉拿起银壶满斟两杯,然后坐下含笑举杯:“我该敬你一杯,你也应该浮一大白。”
花三郎举杯凝目:“容我先问一句,阁下怎么知道我还能从肖府出来?”
贾玉道:“凭我的眼光,够么?”
“阁下看重,我深感荣宠,只是我应该浮一大白……”
贾玉道:“阁下是在这种情形下,唯一能从肖府出来的人,不该浮一大白么?”
花三郎道:“我该浮一大白,但不是为我能从肖府出来,而是为我能这么快又见着阁下。”
他一仰而干。
贾玉却停杯未饮,凝目问道:“你这么愿意交我这个朋友,这么看重我这个朋友?”
花三郎道:“难道阁下不信。”
“那倒不是,而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花三郎摇头道:“我说不上来,如果非要我说不可,只好委诸一个缘字。”
“你认为你我有缘?”
“无缘不可能邂逅,无缘不会再次相逢。”
“如果……你我的缘分,就到这一杯酒为止呢?”
花三郎一整脸色道:“果真如此,花三郎不敢相强,那是苍天太残酷,花三郎将引为今生中一大恨事。”
两道异采又从贾玉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里飞闪而逝,他凝目举杯:“缘分,冥冥中安排,谁也无法预测,且莫管你我缘分是否就到这杯酒为止,至少眼前这花下相聚,且让它尽兴尽欢,来,喝酒。”
花三郎自斟一杯,然后举杯道:“我要喝,也要让眼前这花下相聚尽兴尽欢,但倘若你我的缘分仅止于此,花三郎从今以后,滴酒不沾。”
贾玉脸上掠过一阵激动神色,没再说话,举杯仰干。
从这杯酒以后,两个人谈的是文学、武功,谈的是天文、地理……无所不谈,甚至于琴棋书画诗酒花。
经过这一番倾谈,花三郎对这位其人如玉的贾玉,是益发的倾心,益发的相惜。
只因为,除了武功一途外,这位其人如玉的贾玉,他的腹笥,胸蕴,竟较花三郎毫不逊色,在那琴棋书画诗酒花上,甚至于比花三郎他还略胜半筹。
这是花三郎生平首遇。
恐怕普天之下,也只这么一个。
花三郎他怎不益发倾心,他怎不益发相惜?
但,却不知贾玉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杯酒言欢,的确是尽兴,尽欢。
最后一杯酒饮下,贾玉脸上带着丹霞似的酡红涨了起来,一双眸子,益发的晶莹,“酒喝完了,也到了你我该分手的时候……”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