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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答,“安顿好奉一教后,隐姓埋名,安静度过一生。”
玉容微微眯眼,若有所思,“独身一人?”
涟漪点头,“对,独身一人。”
室内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停止,直到许久后,玉容长长的一声叹息。“小涟啊小涟,你也是破了我例。你可知道,若按照我从前的风格,如今你早已无声消失在这世上了。只有死人的嘴,我才放心。”
涟漪低着头,未语,心中冷笑,果然被她猜中了。
“但,如此懂事的你,我又如何能下得去手?”玉容缓缓站起身来,慢慢走到苏涟漪身前,低头看着她,那眼神极为复杂,挣扎、矛盾。
苏涟漪依旧颔首垂目,安静地坐在原处,让人心中不免疼惜。
“我要感谢苏大虎,他帮我做了决定,”玉容继续道,“若不是他,你会是我们兄弟间的一根刺,若真如此,我定会除去你。要怪就怪你为何那般独特,那般可人,让我们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罢。”
玉容的眉微微抽搐,正是其内心交战的反映。他犹豫的手慢慢探到苏涟漪的面颊旁,离厚重的面纱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苏涟漪对她伪装的伤疤十分自信,即便是近距离观看,相信玉容也看不出什么。
最终,玉容的手无力垂了下来,如同泄了气的皮囊。“还有一件事你不知,在东坞城郊和蓟阳城郊,北秦埋伏了数万精兵,若乔伊出了事,东坞城怕也是保不住的。”
即便玉容不说,苏涟漪也能猜到,只是惊讶这些兵埋伏在哪,飞峋派出的人竟找不到。但玉容突然说这些话做什么,威胁她?若她真想要了乔伊非的命,能让他活到今日?
玉容这个人,生性多疑、多诈,让人难以捉摸,不知他那句话为真、那句话为假。
“恩。”涟漪也未作何反应。对付玉容这种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少说、少做,说得越少,把柄越少。
“奉一教其实只是乔伊的一时兴趣,如今他没了兴趣,再搞下去也失了意义,你想办法遣散了众人罢。方法自定,或者选一个人接手也行。”说着,玉容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这里是五万两,你先用着,若不够,回头我再派人送钱给你。”
苏涟漪终于一挑眉,伸手接过了钱,“恩。”依旧不说什么。
钱啊!钱真是好东西啊!自从她穿越来了鸾国,真是一身铜臭了,加上当了什么商部尚书,更可拿着铜臭当香奈儿用。有了这些钱,她可以做很多事,东坞城此时正是用钱之际。
玉容见苏涟漪仍旧这般淡定,一下子冲到她面前,双手压着她椅子的两只扶手,“难道你就不想和我说什么吗?为何一直敷衍我?”
玉容的吼声吓了苏涟漪一跳,差点将手中厚厚的银票飞了出去。涟漪暗暗抓好银票,“玉护卫希望听到我说什么?”
“说……说……”说了半天,玉容也未说出什么,因为他心中清楚的明白,即便是小涟开口要跟着他,他也不会同意,非但引起他反感,还会担心横生枝节而暗暗处理掉她。
“呵呵……”玉容笑了,无奈的笑,发现一向自负的自己竟也有执迷不悟的一天,还不如一名女子心灵通透、当机立断。
苏涟漪垂着眼,貌似悲伤,其实盯着手中银票在算计应将银票用在何处。
“罢了,罢了。”玉容放开了她,慢慢后退,“明日我便派人送乔伊离开,而后我也会走,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涟漪微笑着站起身来,“玉护卫放心,小涟定会不辱使命。”她会快速结束奉一教、遣散教众,至于他的五万两银子,权当是两人对东坞城的补偿了。这个仇,暂时就到此为止。
“你也去休息吧。”玉容消失在屏风的转角处。
苏涟漪心中暗笑,即便是如此,玉容也是对她不放心的。例如说,此时明明是玉容着急离开,但却也要先送乔伊非走,就怕他不在时,乔伊非遇到不测。
但玉容真是想多了,她根本不会对乔伊非如何,不仅不敢、也不想。
走出玉容的帐子,却发现天已彻底黑了。不知不觉间,时间竟过了这么久。
苏涟漪在营地内慢慢走着,看着周围的帐子、巡逻的侍卫和燃起的篝火,竟觉心情舒畅了起来。一切终于结束了,好久,久到彷如隔世一般。
“小涟姑娘,您回来了。”李嬷嬷和孙嬷嬷见苏涟漪身影,赶忙迎了过来。
涟漪心情大好,与两人边走边聊,“两位嬷嬷,从前都未曾问过,你们是哪里人,可还有家人?”
孙嬷嬷道,“我们都是东坞城人,家人也都在城里。如今在这里是因为圣……安莲选我们来的。”没将圣女一次说完,生怕惹了新圣女的不快。
“想家人吗?”涟漪带着面纱,外人虽无法见其面孔,但那一双笑意盈盈的眼,却透露着她愉悦的心情。
李嬷嬷笑得勉强,“不想,能伺候小涟姑娘是我们老姐妹的福分,怎么会想家?”
涟漪笑着摇头,“前几日偶然听说,李嬷嬷家新添了小孙子,难道李嬷嬷不想回去看看?”
李嬷嬷一愣,最终低头,叹了口气。怎能不想家?按理说,她们这年纪应是在家被儿媳伺候被儿子孝顺的年纪,却跑来当老妈子,还被之前那个妓子百般使唤、遍体鳞伤,但那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命运如此?
“放心吧,你们快回家了。”涟漪笑道,“走,我们回去收拾行李吧。”
孙嬷嬷一愣“小涟姑娘您说什么,我们快回家了?”
“是啊,回东坞城。”涟漪边走边说。
李嬷嬷快步追了上来,“小涟姑娘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们……难道您要带着我们逃回去?”
“不是逃回去,是将奉一教解散。”说着,已入了自己的院子。“我说了便算,收拾行李吧,我的行李不用你们帮忙了,我自己可以收拾。”
经过多日相处,两人自然清楚新圣女的行事风格,虽然随和但嫌少开玩笑,她说了便一定真的。
两人一边哭着一边收拾行李自是不说,苏涟漪的帐内,也收拾得火热朝天。
涟漪原本以为随后要有一场硬仗,却未想过,就这么兵不血刃的结束了。虽然让两个北秦国人为非作歹多年,再让他们毫发无伤的回去有些窝火,但千疮百孔的东坞城已禁不起折腾,即便是一场硬仗后两人付出了代价又能如何?
时间不会重来,东坞城百姓们收到的创伤如法弥补,如今她能做的,便是尽量让这件事安静的平息,今早安顿百姓,让所有人的生活布回正轨。
至于玉容和乔伊非两人,相见不如不见,便权当从未见过罢了,从今以后,再无瓜葛。
正当苏涟漪收拾细软时,帐外有人道,“小涟,你在吗?”是乔伊非的声音。
涟漪垂下眼,“乔公子可有何事,我已经休息了。”已成定局,便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她既不想欺骗他,又不想应付他。
“我……我……明日就要走了。”乔伊非的声音闷闷的,“能让我进去吗,我们说说话。”
“抱歉,时间太晚,我们确实不方便见面。”涟漪道。
“小涟……”乔伊非第一次感受到心口撕裂的感觉,“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抱歉。”苏涟漪意见坚决。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乔伊非却不肯。
“有什么话,就这么说罢。”苏涟漪知道,请佛容易送佛难,若真让乔伊非进房间来,哪还能短时间离开?再说,以玉容那般多疑的性子,让乔伊非进房间只会增加她的麻烦。
坐在轮椅上的乔伊非紧紧盯着帐门,一双眉皱得很紧,眉宇之间,是不应属于他的深深褶皱。“好,那我这么说。”
一旁贴身的侍卫见主子如此,立刻派人下去,不消一会,距离苏涟漪帐子两丈以内已被清空,所有侍卫以两丈为限,将帐子包围在中间,而那中央,便只有苏涟漪和乔伊非两人。
众人不知的是,角落处,玉容带着人站在角落,虽听不见两人说什么,却将发生之事尽收眼底。
对小涟这个女子,玉容是既多疑又信任、既顾忌又钦佩、既排斥又……亲睐。
谜一样的女子。
苏涟漪的营帐如同被孤立的小岛。一一张薄薄的帐布为界,门内是静如冰霜的苏涟漪,门外是浩瀚火海的乔伊非。
“明日我就离开了。”乔伊非道。
苏涟漪点头,“知道了,相信乔公子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这不是乔伊非想听的,“若我想你了怎么办?”
此时即便是苏涟漪,也忍不住叹气摇头,孽缘啊,“想我,便说明你对事业并未用心,将心思放在江山上、百姓上,哪有心思胡思乱想?”
“我可以不要江山的。”乔伊非急忙道。
“别胡说!”涟漪打断了他,“玉护卫为你做这么多,难道你希望他伤心?”
“你会不会想我?”乔伊非低声道。
苏涟漪苦笑,“我要遣散奉一教,让人们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