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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冰冷抿直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窝阴影处的眸子却微微一亮。“关于这个问题,诸位不用太担心,本将军敢保证,一个月内,轩国不会派兵前来。”
众人惊讶,“为何云将军会有这样的信心?”
云飞峋微微一笑,“怀靖城内的百姓,是我们鸾国的百姓,试想一下,这些百姓,是希望东福王归附鸾国,还是归附轩国?”
众人答,“自然是鸾国。”因鸾国和轩国向来是世敌,两国百姓多少也有仇视心理,鸾国百姓是不会希望自己被归附敌国,成为备受敌国欺凌的下等人。
有人恍然大悟,“云将军的意思是,潜入怀靖城,煽动百姓对抗东福王?但此时怀靖城全城戒备,根本无法进出,又如何煽动?”
飞峋缓缓摇了摇头,“非也,城中百姓数量虽多,但却都是手无寸铁之辈,根本无法左右东福王,非但无法左右,为了自己的安危,百姓们只会无奈接受东福王的决定,所以,本将军已做了其他安排。”
本来心如死灰的众将士一下子激动起来,难道云将军有其他妙计?都将万分期待的目光投向面前这年纪轻轻的主将。心中既是期待,又是担心。
云飞峋站起身来,黑色锦布裁成的衣袍,在他健硕颀长的身子上显得无比服帖,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是极为正派、诚恳,有种学究之感,但他心里却也有自己的主张和狡猾,他的固执和信念,不是外人可左右。
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到众将士的座位中间,他双手背后,身姿挺拔,透过军帐大门遥遥看向怀靖城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又嚣张的笑。
“我们潜在轩国的探子来报,轩国皇帝派太子亲自点兵,虽未说大军来往怀靖城,但这些都是大家不言而喻之事。怀靖城的密道虽四通八达,而东福王与轩皇勾结的使者定然也是从密道过去。
轩皇真的收到信件便派兵前来?自然是不。
先不说这使者是真是假,即便是这使者是真,那轩皇定然也会顾忌东福王是否真心。兵不厌诈,何况是几百年世敌的鸾国和轩国,所以,轩国定然会派使者来,通过密道入怀靖城,探查情形,切见面东福王。”
说到这,云飞峋顿了一下,那惯常光明磊落的清澈眸子突然闪过一丝阴戾,转过身来,对着众位静静聆听的将领,“请诸位试想一下,若是轩国的使者到达怀靖城,发现城内百姓都在欢心清楚东福王归附鸾国、效忠新皇,那轩皇,还敢派兵吗?”
众将领恍然大悟,拍案叫绝,心中惊讶这平日里的木讷将领,实则是个蔫坏,背地里想出这种馊主意。
有一年轻将领有些憋笑,站起身来,“云将军,对将军的做法,末将佩服,但末将还是担心,如今城内怀靖城密不透风,又有谁能潜进去放出那风声?”
众将领也眼巴巴等着这小主将能再提什么妙计。
飞峋微微一笑,“两天前再向京城发出急报的同时,本将军已派了得力干将入了城,此时城内已经开始欢呼了,所以轩国现在只点兵,却不敢动兵。”
原来如此!
这些将领都忍不住伸大拇指,原本他们以为是这小主将太过温和,还以为是这小主将优柔寡断,原来他已默默做了周密的安排,运筹帷幄。
飞峋走回了座位坐下,脸上那淡淡得意不在,重新换上了严正以待的严肃面容。“这大军,是由我云飞峋来带,无论兵士还是将士,包括在座各位将军们的性命,都是由我云飞峋来负责,我不会让大家枉死,包括你们!我要让大家带着战功回京,安全与家人团圆。”
众将士顿时心中涌起暖潮,那种感动是理智所无法控制的,他们出门在外,每一次准备开战,都已做好了没命归家的准备,那些兵士包括他们这些将士,不都是上位者取得功绩的一枚棋子?
每一人都知晓云飞峋是来“拿”战功的,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年轻男子,却要保护他们众人。那种安全感油然而生,众将士齐齐站起,向云飞峋致意,“末将谨遵云将军之令。”激昂的声音震天。
起初那种质疑,早已烟消云散,那种忐忑与担忧更是飞灰湮灭。
飞峋并未推辞,微微点了点头,伸手示意,“请众将士入座,这雕虫小技只是障眼法,只能欺瞒一时,所以在这一个月内,我们定要想出攻城的妙计,还请诸位将士多多费心。”
众人称是,重新开始研讨如何攻城、如何胜利。
……
岳望县。
苏家宴很是圆满,众宾客大有收获,欢喜而归。
苏涟漪则是带着五只锅子,到了欧阳府,陪着欧阳歉一同共进火锅午餐。除了欧阳尚默和涟漪外,还有两人跟着,一人是之前涟漪与老先生说好的李玉堂,另一人则是非要跟来的叶词。
欧阳府别院厅堂,一张大桌,也如同今日的宴席一样,每一人面前架起了一只小锅,那桌子中间是各色蔬菜肉类。
欧阳尚默坐在主位,下手边的是欧阳歉,而欧阳歉身边,则是照顾他为其讲解聊天的苏涟漪,苏涟漪身侧,坐着没皮没脸的叶词。
可怜的李玉堂,被挤到了叶词和欧阳老先生中间,但也算是有收获,老先生偶尔与其说上几句话,前者也是受益匪浅。
欧阳歉第一次见这种吃法,很是欣喜,“涟漪,这个……好吃。”他的说话能力已突飞猛进,经过苏涟漪严格定制的恢复方案,欧阳歉已可以用流畅的话语表达内心的思想。
涟漪宠溺一笑,虽然面前欧阳歉四十有余,可以算她的大叔,但因为对方心智不全,加之是她的病人,她就如同照顾弟弟一样照顾他。“还记得上一次我为你讲的孔融让梨的故事吗?最好吃的东西,要给你最在意的人。”
欧阳歉恍然大悟,赶忙夹了一筷子自己最喜欢的蘑菇放到欧阳尚默的碗中。
欧阳尚默一愣,而后感动连连,这一刻,老眼的眼圈都红了。这是他今生今世第一次清楚感受到儿子对他的爱,当这种感觉泛入心房时,更觉得从前自己错得多离谱,错过了太多美好时光。
他感激地看向苏涟漪,而后者则是对其恭敬一笑,便垂下眼去。
没想到,欧阳歉又夹了一些送给苏涟漪,让涟漪也是惊喜,“谢谢你,欧阳公子。”
叶词撅了嘴,“歉叔叔,我呢?我可是从小陪你玩啊?”其实他根本没陪欧阳歉几回,都是偷偷溜进去,不能被欧阳尚默发现,否则怕其伤心。
欧阳歉看了看他,想了一想,一指桌上菜肴,“你自己可以夹。”
涟漪噗嗤一笑,却不想干涉,心中很是兴奋,因这就说明,欧阳歉已有了自己的分析能力,并可以去反驳他人,这是一个进步!大大的进步!
叶词很是委屈,“歉叔叔,我是你的侄儿啊,你是我的叔叔,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欧阳歉从前是不懂什么叔叔侄儿大爷的,今日叶词来了,涟漪耐心的给他讲,又告诉他,他是长辈而叶词是晚辈,长辈要爱护晚辈,就如同欧阳老先生爱护他一样。
最终,欧阳歉挣扎了下,还是夹了蘑菇给叶词。
欧阳尚默见到,哈哈笑了起来,涟漪也忍不住笑了,整个厅堂充满了欢快。涟漪向李玉堂使眼色,让他快快哄欧阳歉说些什么,欧阳歉高兴了,欧阳老先生才高兴,而后才能收他为徒。
玉堂接到了信号,冥思苦想,苦无不知说什么,只因他平日里孤傲惯了,和自己兄长都鲜少交流,何况是对一名外人。
看着他为难的表情,涟漪心中好笑,“欧阳公子,上回你不是说,想学武艺吗?”
欧阳歉听到,放下了手中的肉,赶忙点头,“是啊,是啊,涟漪你教我?”
苏涟漪笑着摇头,“我不会武艺,但今天来的人却会,然他教你怎么样?”
“谁会?”欧阳歉抬眼看了一眼叶词,又看了一眼李玉堂,眼中疑问。
涟漪向李玉堂使颜色,后者尴尬,“欧阳公子,在下不才,学了一些拳术强身健体,若是欧阳公子不嫌弃,在下愿意教给公子。”很认真道。
涟漪好笑,“李公子,和欧阳公子说话,尽量别咬文嚼字,请用最直白的话说。”
果然,欧阳歉对李玉堂的话很是不解,转头问苏涟漪,“不才?是什么意思?”
“……”李玉堂尴尬。
叶词哈哈大笑,“歉叔叔,别搭理那人,那人一天天装模作样的假正经,武艺的话侄儿也会,侄儿教你哈。”
涟漪瞪了叶词一眼,而后对李玉堂着急。
玉堂也是焦急万分,最后一咬牙,道,“欧阳歉,我教你,我武功……很好。”他从小到大就没说过这么直白白的话。
涟漪愣了下,哈哈笑起了起来,别说苏涟漪,就连欧阳尚默也笑了起来。压抑的欧阳家,从未有过这么多欢声笑语,欧阳老先生只觉得有这么一群孩子在身边,才是真正的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