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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萤看向苏涟漪的眼神是依赖,仿佛可以将自己生命交付给面前女子一般,忍着痛,咬着牙,将麻药喝下。
“涟漪小姐,得快一些,时间来不及了,一会羊水流完,孩子就有憋死的危险。”吴氏忙道。
涟漪点了点头,“知道了孙大嫂,刚喂她喝了麻药,麻药不起作用也无法下刀,那种疼,能将人活活疼死。”
麻药是极有效的,剂量也足,初萤只觉得随着那热热甜甜的红糖水,从舌根向下,一顿酥麻,疼痛竟逐渐减少,“涟……漪,我不太……疼了。”惊喜。
涟漪取过帕子,十分爱怜地将初萤脸上的汗水擦下,“傻瓜,有什么可高兴的,喝了麻药你身子就无法用力,便不能生了,你的命,就全在我手上了。”
初萤眨了眨眼,那双眼更黑、更幽,深深地看着苏涟漪,“没关系,生死有命,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相信你,涟漪,我能交到你这么个真心实意的朋友,不枉此生。”
涟漪无奈地摇了摇头,眼泪顺着眼角留下,这个傻孩子,她不知自己面对是什么危险,是真正的九死一生!“初萤,听我说,若是你死了,我也去阴间陪你。”
初萤一惊,“不行!涟漪,你要好好活着,你还要和大虎快乐的过一辈子。”
涟漪点了点头,这初萤从来都是撮合她和云飞峋的,“知道了,你放心吧。”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知,初萤若是有个好歹,她定是要以命偿命的。
算了下时间,药效应该起了作用,而就如同苏涟漪之前所预料,初萤从前应该是服用过不少名药,有了一些抗药性,麻药奇效时间比她晚了很多,想必失效时间也要提前。
一个时辰之内,不,是半个时辰,她必须要做完手术!
自掐了下初萤的肚皮,“有感觉吗?”
“没。”初萤的声音比刚刚有力许多,毕竟不疼了。
“好,你闭眼吧,别看。”说着,将一块干净帕子轻轻盖在了初萤的眼上,而后,手术开始。
……
屋内没了声音,屋外之人更是紧张。
云飞峋真是怕了,经历过大小战役无数,没这么怕过,但自从认识了苏涟漪,就一次次担惊受怕,开膛破腹……人还能活吗!?
初萤死了怎么办?苏涟漪遇难怎么办?
这一个个问题射向云飞峋,将他万箭穿心。
两名产婆被绑着,嘴里塞着帕子,脸色一片苍白,都傻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孙阿婆刚刚晕了,如今挣扎着起身,看向门内,她人生中重要的三个女人都在门内,若是三人都遇难,可如何是好?锦儿的娘没了,师父没了,孙家的救命恩人没了!
孙阿婆眼前一黑,又要晕倒,却被云飞峋拉了住,“孙阿婆,要相信涟漪,涟漪的为人您应该清楚,她不会盲目做鲁莽之事。”虽是这么安慰,但心中却也是提心吊胆。
孙阿婆看着眼前的男人,挣扎了下,终于没向那最坏的角度考虑,叹了口气,“大虎啊,哎……”
云飞峋点了点头,“一定会没事的。”
两名产婆如今冷静了下来,都回头去看云飞峋。如今苏涟漪在岳望县也算是风云人物,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正面的,自然是商界黑马,当时苏家酒铺开张时何其风光?如今苏家酒铺的生意又是如此火热。
负面,自然是和李府二公子的恩怨纠葛,最早好像是听说苏涟漪纠缠二公子,而二公子不愿,后来苏涟漪性情大变,身子也瘦了,容貌也美了,能力也强了,二公子也慢慢就愿意了。两人最后背着苏涟漪那又傻又丑的相公,偷情被人看到。
这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又傻又丑的夫君?
面前的男子容貌虽不算俊美,但那也是英挺,身材修长健硕,虽穿着的是普通粗布衣衫,但举止却能看出文雅。轮廓十分深、五官分明,那鼻子高挺笔直,英气,真真的英气。
还有那双犀利的双眼,不像他们平日见的商人的奸与农夫的愚,是一种逼人,好像是等待猎物的苍鹰一般。
美中不足,是他面皮不是很平整,有了些疙瘩,疙瘩不是很大,却不惹人烦,只平添了粗狂,又有一种少年热血的味道。
两接生婆相视看了一眼,交换了眼神——这苏涟漪的相公,怎么不像传闻那般不堪。
云飞峋见到了两人对视,想了一想,“两位阿婆,我这么做休要埋怨,但此时人命关天,涟漪吩咐不能受到干扰,所以,在下得罪了。”
两人见这看似粗鲁野蛮的汉子说话这么彬彬有礼,很惊讶。
“塞着嘴定然不舒服,若是两位阿婆答应不乱喊乱叫干扰了涟漪,我便将你们口中的帕子取出。”飞峋道。
两人赶忙点头如捣蒜。
飞峋便伸手,将两人嘴里的帕子小心取了出来。
两人对视看了一眼,“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飞峋没想到这些阿婆不再干扰涟漪,竟关心起他,“大虎,我叫大虎。”
两人尴尬一笑,毕竟是城里人,觉得这名儿是实在俗了些,难怪那苏小姐看不上,“看你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大婶就告诉你,平日里别让你家娘子到处走,落人口舌。”
可能是两人上了年纪,有些可怜这被传言得不堪的大虎,好言道。
飞峋无奈地笑了一笑,“我尊重涟漪,涟漪想坐什么,我都支持。”
两人叹气,另一人道,“你家中可有什么人?”
飞峋又是无奈,但若是这两人不大喊干扰涟漪,这件事过后,两人散播涟漪的坏话,他也愿陪着她们说几句话。“在下是孤儿,家中无人。”
果然,两个老婆子母爱泛滥起来,哪还能想起屋内正发生的血腥之事。“傻孩子,看你这老实巴交的,也没个娘和爹告诉你,这女人啊,不能放出去乱走,就算是要出去,也得等年纪大上一些,生几个娃再说。”
另一个人补道,“对,女人没生娃时心思不稳,加上苏小姐又年轻貌美,跟了人跑了,你可啥也落不着。”
孙阿婆刚想说什么,又想到那传言,看了看眼前这彬彬有礼的大虎,便在一旁没吭声。
飞峋叹气,“多谢二位的忠告。”
“傻孩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们都是过来人,挨家挨户的接生,看过的人和事儿多了,把你女人看住,不然走了,说什么都晚了。”
云飞峋垂下了眼,想到了李玉堂将她送回的情景,本来坚定的心也有了一丝动摇,不是对苏涟漪感情的动摇,而是在想,他这样在家守着,是不是太……被动了一些。
“孩子,你真是傻啊,就算是你尊重苏小姐,也可以陪着苏小姐到处走啊,你这胳膊腿儿健全的,长相也不差,去裁件好衣裳,也去露露脸,最起码也得告诉那些野爷们,苏小姐是有人家的。”
云飞峋惊讶,说他长相不差?
他从小因脸上的疮鲜少照镜子,已成了习惯,即便是如今涟漪帮他治脸,他也没刻意照过镜子,他的脸……难道真的好了?
“对对,跟着苏小姐去做生意,当个庄稼汉有什么出息?”两个老婆子左一言右一语,就好像云飞峋是她们儿子一般。
飞峋心中无奈,他离不开村子自是有原因,即便是能离开,他也不打算那般看着苏涟漪。
“平时也主动一些,搞一些小花样儿,那些个花花公子可会弄了,你知道潇爷吗?”其中一人道。
“知道,潇爷为了醉仙楼的仙姬可花了不少心思,什么烟火啊,什么花舟啊,啧啧啧,这一天搞的花样,比我老太太一辈子见的都多。”
两老太太就这么唠了起来。
女人都是三八的,连孙阿婆也跑去听。
云飞峋一愣,烟火?用烟火干什么?
两人自然是看出飞峋不懂,“傻大虎,你想啊,男人专门给女人放了烟火,女人能不感动?那冰冷冷的花魁仙姬都感动了,苏小姐也没问题的。”
飞峋听说这样能让女人开心,赶忙心中暗暗记下,烟火!回头他去买一些试试,只要苏涟漪能开心,他就去做做。
“还有首饰,要送女人首饰,没有女人不喜欢这个的。”有一老太说。
飞峋点了点头,开始后悔当初送苏涟漪那劣质的镯子,恨不得敲自己的头,怎么就送个那么糟的东西?
因这谈话,本来压抑的气氛得到了缓解,而云飞峋就这儿跪坐在地上,将两个从城里来的接生婆说的一个个新奇花样牢牢记在心里,准备以后一样样为苏涟漪弄来。
两人的话对云飞峋可谓是醍醐灌顶,他早就听闻那些花花公子的花样繁多,却不知多到这种程度,别说女子,即便是男子听了也是眼花缭乱,而女子多半也是心动了吧。
他今日才知,他对苏涟漪做的太少太少,而能得到她的亲睐,又十分惊喜。
叶词是真真切切喜欢涟漪的,他能看出,而那李玉堂也不是个好人,从男人的角度,那李玉堂看向涟漪的眼光绝不是那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