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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端了茶来,看他们守在外面,又静悄悄地回去。
“张妈,给我杯茶。”静漪正巧下来,在楼梯上看到她端着茶,说。
她已经换过衣服且上了薄妆,脸色看上去好的多了,面孔却依旧板着。
“虎子,进去请七少。时候不早了,迟到不好。”静漪拿着茶碗,同图虎翼说。
没等图虎翼去叫,陶骧已经开门出来,从静漪身边经过,径自上楼去了。
静漪低头望着茶杯里那似乎是被他生风的脚步带起来的微浪,一口气将这杯热茶都喝下去。
看了眼书房,一丝动静也没有。
她气闷。
得想个办法把这事儿解决了……
“七少没再说把白狮送走。”图虎翼见静漪只管盯着书房门踱步,忍不住悄声道。
静漪看看他。
马行健轻轻一碰图虎翼,果不其然陶骧出现在楼梯转角处。
静漪便低声道:“他要再说什么,要紧先给我递个信儿。”说着将茶杯放回张妈的托盘里,看到张妈含笑的眼,她嘴角一弯,还没把笑模样挂出来,人就转了身。将玫瑰红的丝绒手套戴上。出门前扫了眼陶骧——陶骧的效率真是高,就这么会儿工夫就把自己收拾利落了。脱了军装,他的人看上去温和了些。
两个人刚刚起过争执,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从家里到铜狮子胡同七号,一路上两人都沉默。车子直开进七号的后院,七号的管事丛东升在那里等着。给他们请了安,丛东升说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早到了,因三少奶奶没怎么见过这里的民居,要三少爷陪着四处转转,此刻在后花园藏书楼呢。
陶骧想想后花园距这里不过几步路,对静漪说:“你也是第一回来,走走看看。”
静漪本意是并不想参观这里的。因知道这里是陶骧私邸,就好像这里是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似的,闯进来总觉得有些别扭。但见陶骧已经走在了前头,她也只好跟上去。
七号的宅邸并不算大,只是院落套院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很有些意趣。静漪看着这里的确有些地方同北平很大的差异,大约是因为此地干燥少雨,房屋的滴水檐往往造成独特的导水设施,顺着管道流下来,在墙角有一处专门蓄水的设施。蓄水又巧妙又便宜,可谓匠心独具。
陶骧走路向来快,静漪得跟上他,也只能是将目之所及处草草一观。来到藏书楼前,举目一望就看到了之忱夫妇。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他们在楼上围栏边,一对漂亮的人物,看上去和谐美好……静漪站下,仰头望着他们。
雁临先发现他们来了,对这边挥挥手,拉着之忱下来。
静漪捏着手袋,仍望着楼上。忽然间发现陶骧等在前头,正望着她。她转了下脸,下台阶往楼前走去。待他们走到了,之忱夫妇也已经下来了。
雁临见了静漪便把她拉到身边,问长问短。才不过一日不见,仿佛已经过了许久似的。
静漪被她拉住手,顿时发疼。又不好就把手抽出来,只得忍着,还得回答雁临的问题。好容易进了屋,静漪脱了裘皮大衣,立即把衣袖整理了下,免得被他们发现。
还好接下来这几位的注意力显然都没有怎么放在她身上。
晚宴是早预备好了的,单等着他们来。
陶骧和之忱相谈甚欢,两人从法兰西葡萄酒聊到西北风土人情,边吃边聊,津津有味。
静漪渐渐觉得右手有半只手掌都在痛,不管是拿勺还是用筷,都很不灵便。她只好做了耐心听他们讲话的样子出来。
雁临见静漪虽也听着,却不参言,笑道:“小十今晚惜字如金。难不成昨晚上被闹新房的吓到了?”
雁临提到这个,陶骧倒先笑了,看看静漪,便把昨晚形容了一下,道:“我一想,准是三嫂支的招儿。听他们讲,当日闹三嫂的洞房,三嫂比她可厉害多了。”
之忱笑着说:“不用她三嫂支招儿,这丫头也应付的来。”他说着举杯,望着静漪,又看看陶骧,目光最终落在妹妹的脸上,“本想着兰州与南京相隔甚远,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好在现如今毕竟不同以往,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但愿从今往后我们时常见面,总像今日一般相聚。牧之,十妹,我和你们三嫂一道,祝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前程似锦。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多谢三哥。”陶骧说。
“你这个人,到这时候偏偏啰嗦。牧之,十妹,我没有旁的话——牧之,十妹就托付给你了。”雁临一手举杯,一手拉了静漪的手,对陶骧道:“牧之,我可同十妹约好,一个月必然通一封信的。十妹若跟我告状,你可知道我从南京飞过来,也用不了多久。”
“三嫂的话我记下了。”陶骧微笑道。他转眼看着静漪,她动作慢了一拍。“静漪?多少喝一点。”
静漪点头。
她拿起酒杯,轻声道:“三哥放心,三嫂也放心。”
陶骧发现她举杯的手有些颤——从入席她就没怎么动筷子,他以为她还在生气——看着她那只酒杯来碰他们的酒杯,他这个念头还没转过来,随着“叮”的一声脆响,静漪手中的酒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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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家:
通知下周五、周六断更两天。抱歉。周日会复更且补更。
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十)
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开来。
静漪怔了怔,说:“抱歉。”
她看了看手中仅剩的杯柄。手伸出去时并没怎么用力,不知为何竟碰碎了杯子。
“碎碎平安。”索雁临反应最快,微笑着说。
陶骧吩咐人快些撤了桌子,索雁临则拿了手帕来给静漪擦着手。静漪丢了手中仅剩的那个杯柄,微笑道:“我自己来。媲”
“小心碎片。”雁临提醒她。她看静漪接了手帕拭着手上的酒,发现不对劲,扯了静漪的手过来,撸起衣袖立时便发现她手上的淤青。一反一正,狭长的两道青紫。她盯了静漪。
“被门挤到。”静漪从容地说丫。
陶骧和之忱同时皱了下眉。
尤其是陶骧,他刚要开口,静漪转脸对他微笑道:“没关系的……在家要敢那样把门弄出声音,我娘会罚我跪的。”她后面的话是对之忱说的。
之忱看着她含笑的眼睛,说:“帔姨对你有时太过严厉。”
“现在是想她教训我都不成了。”静漪将袖子整理好。
席面重新换上,静漪见他们都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反而笑道:“这回得是我这个最不会喝酒的祝酒了呢。”
面前的酒杯已经斟了葡萄酒。
静漪拿了杯子在手里,说:“我既不会喝酒,也不会说话……这杯酒,我同牧之敬三哥三嫂。”
她一手搭在陶骧手臂上,对他笑笑,很痛快地将酒喝了。
然而这顿饭就此开始别扭起来。倒只有她不停地说笑。
陶骧是见识过她的酒量的,知道她这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只好配合着她说笑……适时地提醒她三哥和三嫂是明天上午的飞机,最好让他们早些回去休息。
之忱在雁临上车后,站在外面看着妹妹。
陶骧站的稍远些,知道他们兄妹需要单独说几句话。
之忱将礼帽戴上,问静漪道:“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想知道什么样的门能把手挤成这样。”
静漪抬眼。
三哥的面孔在门前的灯下清晰极了,只有眉眼被礼帽檐投下的阴影遮蔽着。
她轻叹了口气,说:“瞒不过三哥。个中缘由,不便对三哥细说。三哥不必多虑,只是小事,我应付的来。”
之忱说:“有什么事需要我,随时都可以找我。”
“暂时想不出会有什么别的事得麻烦三哥。只有一样,三哥,我与牧之如今是一体的。他有事,我才有事。”静漪在微笑,嘴角上翘,一副笑靥真是美艳不可言表……她伸出手臂来,拥抱下之忱,低低地,她在之忱耳边说:“三哥,保重。”
她一步撤后,弯身对着车内的雁临挥挥手,再撤后几步,虽是望着之忱的,人却已经站到了陶骧身前。
之忱转身上了车。
静漪不待车走,也转了身。
她听到有人喊七少,陶骧并没有跟上来,进门转身时看到陶骧身边站了两个人。那身影暗而黑,她不认得,也不想认得……
陶骧进去时,静漪正将酒瓶中仅剩的一点酒倒出来。她手抖,还撒了一些在外头的。她看了看杯中,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
她今晚其实没吃什么东西,酒喝的倒急。
陶骧没阻止她。桌上已经没有酒可供她挥霍了。
丛东升候在一旁,电话响起时他接了请陶骧去听。
是陆岐问他明晚舞会的事,陶骧看了静漪一眼——她依旧是背对着他的,说:“当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