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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非常用力地弹弹摇摆僧的圆脑袋。
窗外浠浠沥沥,雨丝如絮,不知何时洒落人间。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在猕猴桃上戳出九个小洞洞。这只蝴蝶,画画呢,一个大圆套九个小黑点,再不,就是在东西上戳九个小洞洞,说是香戒。
“淹儿你说这主意好不好?”
瞥他一眼,她伸出食指,将摇摆僧的圆脑袋往桌上一压。
他涂乱的画,是她故意摊在桌上让楼太冲看见的……闵家的陈年旧事,她的确是不想理……
他的头发柔软清香,像上等的黑蚕丝……微微闪神,她勾一缕墨丝在指尖跳跃,轻轻将鼻尖凑过去,他突然回头,柔软的唇擦过脸颊,平染一波红云。
“淹儿?”正努力将猕猴桃戳出九个小洞的俊公子微微一僵。
“你的头发总是这么短?”视线盯着指尖黑滑的发丝,她问得有些漫无边际。初见时,他的头发便不似寻常男子那般披腰或束冠,碎碎散散的,只过肩头。
他点头,“头发太长,打斗时会成为弱点。”
“谁为你剪发?”
“阿闪。”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咬咬下唇,试问:“在宝马镇时,为何没见到阿闪?”
“送你回家后,她就回夜多窟了。”他不怎么用心地答着这个问题,也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原本就没让阿闪去长白山,让她一路相随,只是不想让你在路上没趣。”
双眸轻眯,一泓清亮慢慢涤荡开去,五指微探,完全插入他的发丝。
原来,他带上阿闪,只是为了让她在路上有个相伴的人啊……
体贴的蝴蝶……
他……曾在多少女子的香帐里留宿?
铜金兽炉里的燃香不知何时息了,一缕淡淡的烟,弥散在纱帐的蹁跹里。轻触他的唇,甜中蘸一丝微酸,是猕猴桃的味道。
胆大的念头掠入脑海,今夜,她想留下他。
帘外,细雨潺潺,夏意阑珊,纱内,银屏锦字,菡萏薄香,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
看着他迷惑,茫然,氤氲,那双花色无边的眸星深处突然蹿起一团火焰,看他情不自禁,看他弹熄烛火,看他黑发凌乱,看他目醉神迷……
淹儿……
淹儿……
淹儿……
雨丝般的呢喃在耳畔回荡,旖旎,妩媚,如燕燕低语,馥若兰芳,清光媚沦。在痴梦般的呢喃里褪去世人的枷锁,肌肤温暖,呼吸交错,不分彼此。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不过一梦浮生,今夜香印成灰,情怀可奈,欲睡朦胧。
魂迷魄醉之际,他的眼中有她,他的心中是她。她喜欢的,她爱上的,是一只花心的蝴蝶,若蝴蝶不爱花,那就不能称之为蝴蝶了……
她从不曾想过束缚这只蝴蝶,只是、想在这微雨若絮的夜里留下他……也许五年后,也许十年后,也许二十年三十年后,当她想起今夜的孟浪,是垂眸一笑,还是顾惘一叹?
无论怎样都好,至少,她不会后悔。
今夜,予心于你。
嫣……
春宵一夜,魂魄萦萦,本是一件风流雅致的事,只不过——
睡到日上三竿就过分了些。
在一片吵闹声中睁开眼,乌丝,香肩,朦胧星眸半合半开,是一幅绝色倾城的美卷。
凝视着怀中女子,浅黑色的眸子里是一圈圈涟漪,眸心深处仿若占枝待春的杏花,风卷叶飞时,重重叠瓣一层层绽放,浅红醉粉,万点胭脂。
“淹儿……”耳中听不到嘈杂,只有她。
第十二章 看花阮郎归(9)
看她慢慢清醒,先呆呆瞪着他,待明白两人的亲密后,脸上飞上两片令天下所有朱丹为之失色的红。带着宠笑的眸看这羞红脸的女子将头埋进颈间,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
啪啪啪——
闵嫣展臂掀开纱帐,只见日光透窗,梨木门拍得咯吱作响。
“淹儿,怎么了,生病了吗?”
“小姐,别吓奴婢啊。”
什么状况?
两人面面相觑……
“淹儿,门外是……”
她向他怀里缩了缩,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爹,我娘,大哥,二哥。”
“他们很焦急……你确定不要告诉他们你没事?”
粉脸半掩,水眸嗔瞪,“你觉得……我们这种模样……能让他们看见……吗?”见他神色乍愣,似全没想过两人春色无边的模样在父母看来有多糟,她无力一笑,玲珑心思旋旋一转,欲言又止。他似知她想问什么,不开口,静静等着。终于,她低低问了句,“你……曾在多少女子的闺房中醒来?”
杏花眼定定锁着她,拍门声越来越响,叫喊声越来越大,直到一缕清直的嗓音焦急地说“把门撞开”时,他吻吻她的鼻尖,起身着衣,唇中的回答令她的眸染上一抹浅浅的惊喜。
只有……
卷被而起,素手拨开婆娑纱帐,门却在此时被长孙肥撞开。众人的惊叫在看清了室内之后变成无声。
捉、奸、在、床!
长孙淹做贼心虚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就算做贼不心虚,在爹娘面前也要装一装心虚的模样,毕竟,一夜风流,是她胆大了。
“淹儿,你不想……哭一哭?”长孙二哥拉拉小妹的衣袖。
自家小妹被爹娘捉……那个……在床,花蝴蝶却一下子飞得没影,小妹不哭不闹,怎么也……不好交代啊。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长孙幢相气得在厅中绕圈圈。
一圈二圈……五圈十圈……十五圈……再加上九个点,就是和尚的香戒……脑中乍地跳出这个念头,长孙淹捂嘴,本想掩饰唇边的一朵笑,却让两弯新月似的乌眸泄露出情绪。
“小妹,爹在瞪眼。”长孙大哥不露痕迹地挡在自家小妹面前。他现在很为难,该如何向楼家交代呢,“那位闵公子……”
深夜入闺房,天明既消失,不是淫贼是什么。
长孙淹的表情可是一点担心也没有,她比较好奇的是,七破窟又发生了什么趣事。否则,那只在院子里绕圈逗家仆的人,不会在凝神听到什么之后,冲她摇摇手便走了。
待他下次出现,想必又会带来趣事。至于提亲,至于爹愿不愿意松口,不是她关心的问题,她是一个很无聊的长孙小姐,除了绣花,她什么也不会。
“去报官!”长孙幢相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瓯丁当响。
“爹想让女儿再也无颜面见人……吗?”一句话,堵回长孙幢相。
“请刘总镖头教训他。”长孙幢相想起与自己交情不错的镖局总把子。
“爹——”长孙肥打断他,“据孩儿所知,除了轻功独绝之外,闵友意的武功在江湖上还未有败闻。”
“……那怎么办,淹儿啊淹儿,我可怜的女儿,爹怎么忍心看着你生生被那淫贼……”长孙幢相双目泛泪。
“那是爹担心的问题……吧!”团扇掩面,垂头一笑的温柔中,谁说没有狡猾在里面。
距一夜荒唐后,又过了五日——
实在不忍再听父亲大人故意在自己面前的唉声叹气,长孙淹找了个去城外寺庙上香的借口,与木奴、侍女一同前往。回家时,见城外绿柳依依,不由驻足。
“小姐?”侍女见她停步,不禁奇怪。
回眸浅笑,她转向城墙外的青石小道走去。
犹记得,在夜多窟的短短几天,与她相伴的只有阿闪,他的风流韵事被阿闪当成故事来说,而且,说了很多很多……
身后有人惊呼,她听见木奴低叫了一声,转眼,蝴蝶似的人儿出现在她面前。
第十二章 看花阮郎归(10)
其实,蝴蝶未必花心啊……色彩斑斓的蝶翅本就天成,流连花丛也是因为花香袭人,难免沉醉,正如他……
不自知的灿烂笑意悬在嘴角,她盯他半晌,突绕过他,继续自己悠然的步子。
“淹儿!”闵友意看也不看,抬臂一拳,挡下意欲阻拦的木奴,叫着她的名字跟上。那日清晨走得急,不知她有没有生气。
“这次,是谁比赛……呢?”她甩着腕间的香囊,全不提那夜之事。
“这次轮到虚语……”他小心谨慎地瞧她一眼,忐忑问道,“淹儿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她好惊讶。
怪他那天走得太急啊……闵友意盯着她缓缓迈出的步子,不自觉地收轻自己的脚步,让起伏的衣袍随着她的裙波荡漾。
淹儿其实是深藏不露的狠角色……淹儿这名字,他喜欢……淹儿,他更喜欢……闵蝴蝶正想开口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