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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丑奴菩萨蛮(5)
盯着画像,她实在很想……很想……
想取手边的针扎一扎他们!
为什么那么多俊俏公子他们不选,偏偏选这幅……呢?
她知道爹娘素有向佛之心,但是,不可能让女儿嫁给一尊佛像……吧?
画上,一尊大大的佛,慈眉善目,手结莲花,佛座也是一朵大大的莲花。整个佛像以墨笔绘画,莲花佛座则是渐变的粉红,上黑下红,庄严肃穆。
真好!
非常好!
请问——她的夫婿在哪儿?
大哥很兴奋地指了指佛像一角,她眯眼凑近,才发现画角边上有一道身影,寥寥几笔勾出,长衫起波,飘巾垂肩,果然一派优雅儒气。
观其神——俊逸飘然,的确是上上之选。
真好!
非常好!
只是,画上那人是背面。
看不到眼耳鼻唇,如何“观其形”?若他是麻脸、塌鼻、裂眼、猪唇,怎么办?若他是独目相、雷公相、怒目金刚相、地藏菩萨相,怎么办?
二哥在耳边喋喋不休,说这人文采出众而不恋官权,心地慈悲又擅绘佛画,在江湖中颇有名气,人称……
——绿丝绦,草如袍,“苦绿公子”楼太冲。
那日,她正是想看清楚楼太冲生得是何样貌,才靠近铜钟,却不想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她……想留他见见爹娘,至少要谢谢他在山崖边的救命之恩……
“淹儿,还不快回去。”他轻声催促,不知她盯着自己的腰带看什么。
“……”她徐徐抬眸,眸中映上他淡淡的笑,此时这片淡笑突然与茶篷中的笑合二为一,那时的他,笑得陌生,今日的他,笑得……妩媚……
我见青山多妩媚,她今日转身,这妩媚青山便会……淡忘吧……
“谢谢,我……回家……啦!”
他未言语,阿闪却笑道:“长孙姑娘,千万不可忘了奴家呀!”
她垂眸,无声一笑,徐徐转身,将一片妩媚青山留在身后。
盯着静莲般的身影慢慢走远……拐弯……
“公子,你这次对长孙姑娘……”似乎没什么勾引倾向嘛。
“淹儿……淹儿……”闵友意轻念数遍,笑道,“她的名字好听。”
寂灭子看一眼自家窟主,转身牵马,阿布随他身后,阿闪站在他身边,嘴角抽搐。
他们知道——自家窟主姓闵名嫣,字友意,江湖人称“玉扇公子”。
他们也知道——自家窟主极度憎恶自己名中的“嫣”字,觉得以“嫣”为名过于阴柔。
可是——窟主,你没必要用对情人说话的语气念长孙姑娘的名字吧,这会让他们误会的……啊……
——“沈郎腰瘦,妩媚风流。”
阿闪无端想起长孙淹的话,视线不由向自家窟主的腰际滑去……线条绝美……浅浅的腰带束起那段风流体态,的确令人心痒,一走一动一回头,竟然真有些窈窕……莫怪当日长孙姑娘说“我瞧他,多窈窕之态”……
“阿闪,你盯着我的腰看什么?点什么头?”
阿闪一怔,正思虑如何回答,适巧寂灭子牵来马匹,化了她的尴尬。寂灭子在闵友意身后轻声开口:“公子,扶游窟主送来消息,贝兰孙将长孙肥丢回来后,直接回遥池宫,未再纠缠。遥池宫位于辽东长白山,从此处赶去,大概半月的路程。”
“他知道赛事吗?”
“窟佛赛事江湖闻名,他不可能不知道。当年,我尊曾以一张窟佛帖邀他观赛,他也来了。他大概没想到这次自己成了赛点。”
冷冷哼了声,闵友意蓦然转身,“阿闪,回去。”
“啊?”阿闪立即湿了眼角,“公子,你不可以不要阿闪。”
“阿闪乖,”闵友意难得好言,“窟里一堆事等着你处理,若夜多窟没有阿闪坐镇,我比赛回来,窟里岂不是乱成一团。”
贝齿紧紧咬着袖子,阿闪垂头无言。带她出来,她自然知道自家窟主的用意,为了让长孙姑娘有人相伴,一路不闷嘛,如今长孙姑娘安然回家,她的利用价值消失,自然该功成身退……呜,她也想亲睹比赛……可是夜多窟里一堆琐碎事等待处理……
第五章 丑奴菩萨蛮(6)
矛盾……
权衡轻重后,阿闪乖乖点头,翻身上马。
目送阿闪离开,闵友意面色一整,“启程。”
“是,公子。”
第六章 渔家破阵子(1)
长白山脉,广及千里。西汉时,这片广袤山脉被称为单单大岭,单单是满族语,白色之意;唐代,此处被称为太白山,直到宋金时,才有了长白山这个名称。
长白山地处辽东一代,原为高句丽所占,隋唐时收入版图,唐皇设安东都护府;辽宋夏金时,生活在长白山一带的女真、满族、锡伯等族各自为政;元代时,元皇在此设辽阳行省,由开元府管辖。到如今的大明王朝,明皇废了元朝的行省制,于全国设京城、南京两城直辖和十三布政使司,在长白山一代增设了辽东都司、奴尔干都司,统辖该地。
长白山,丛林如被,奇花异草无数,灵苗瑞草随处可采,而且满山跑着野猪、虎、豹、狼、熊……
长白山,拔地万仞,景致非常,如诗如画。
长白山,山头白雪覆盖,山顶上有天池碧湖,池边环绕峰头十六座,曰白云峰、孤隼峰、冠冕峰、观日峰、华盖峰、锦屏峰、龙门峰、鹿鸣峰、梯云峰、天豁峰、鹰嘴峰、铁壁峰、卧虎峰、玉柱峰、织女峰、紫霞峰。
从四川尖锋城到辽东长白山,一路北上,过湖广地界,穿行河南,抵达京师,再过京师向东,直抵长白山。总之,全程由寂灭子和阿布安排,身为夜多窟主的闵嫣只知道赶路、赶路、赶路。
越靠近山脚,繁华城镇的踪影就越稀少,多是小村小镇。
明明半个月的路程,硬是让寂灭子安排成九天,闵友意实在是佩服自家侍座的节省能力,但佩服归佩服,这不是他当下关心的问题。
还有……就是……
管他山上长了多少花草,管他山中跑了多少野猪,管他是不是景致非常,管他天池边上环绕了多少座峰头,他只在乎、只了解、只知道一件事——四月初,好冷!
宝马镇,简陋干净的“斤竹客栈”内——
“阿嚏!”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俊公子揉揉鼻子,动动腿,将火炉勾到自己脚边。
“馒头……”咬一口,嚼一嚼,叹气,看了馒头一眼,他向后一抛。
咚!馒头精准地落在一丈远的桌上。
唉,他比较想念庸医蒸的馒头,又香又软,颜色也漂亮……
门外轻轻扣响,随后,穿着厚棉袍的蜜肤青年推门而入,入眼的画面是俊公子只手托腮坐在火炉边,似在打盹。俊公子今日穿了件蓝纹厚锦袍,外套一件黑底蓝纹无袖长裘袄,肩部滚一圈黄狐毛,他眼眸轻垂,不长不短的黑发拂在眼角、耳边、肩头,脸上红扑扑,唇边一抹笑。这笑,不勾人,不撩人,却令观者霎时觉得杏花片片过眼飞,春色纵横,骨醉神飞。
闻得开门声,低垂的眸子向他这边溜来,懒懒沉沉,仿佛藏在海雾中的一对斜月。
将手中酒菜一一摆上桌,瞧到那似乎被老鼠咬过一口的馒头,寂灭子叹气:烤得不黑不白,亏他这窟主咬得下去。
“又到吃饭时间了。”俊公子乖乖靠过来。
寂灭子侧移一步,表情不动,为他盛了一碗汤,低声道:“公子,自从你来到宝马城,已经六天没出客栈了。”
“老子知道。”俊公子吐出不怎么俊的话。
“比赛……”
“老子知道。”好冷好冷,还是江南气候比较怡人。他今年有点大运不顺,不然怎么会被我尊指名比赛,还比到这冰天雪地的长白山。难道我尊看他这段日子太闲不成?
“可是……”
“老子知道。”
“……属下什么也没说,公子就知道了?”
“老子……”闵友意回头,杏花眼重重一眯,“一字诀——说。”
“……公子你可否把火炉移远些?”寂灭子看那吃饭也用脚勾着火炉的人,偷偷在心底叹气。明明就武功高强,明明就穿了棉衣,为什么他这窟主还是怕冷怕成如此模样?
六天前来到宝马镇,夜多窟部众已先行赶到,在此打点一切,只为比赛做准备。这一路上,他也收到扶游窟部众送来的消息,关于遥池宫,关于贝兰孙和他的祖宗十二代,能查到的,扶游窟部众查得一清二楚,查不到的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