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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氏唤了大嫂,万老太太松了一口气,看着还坐在那不动的李氏,万老太太微微皱眉,开口提醒:“三太太,这是大太太,就是你的大嫂,你该和她见个礼才是。”再次被提醒,李氏深吸一口气,才把眼角的泪给逼回去,起身行礼道:“见过大嫂。”
说出的话十分僵硬,初雪微微侧头,也还了一礼:“三婶婶好。”这个称呼让李氏心头的怒气又上来了,三婶婶,她也配?不过是丫头出身的贱妾,正经人家哪有扶正一个妾的道理?李氏紧紧握住手里的帕子,觉得帕子都要被自己握烂。
万老太太微微皱了皱眉就道:“好,好,你们妯娌和睦我最高兴了,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外面坐席吧,大太太,你也好去见见亲戚们。”大太太,这称呼听在李氏耳里十分刺耳,看着初雪恭敬地扶住万老太太应是,杨氏又在一边跟随,李氏竟久久没有动,丫鬟忙唤道:“三太太,老太太她们已经出门了。”徘徊一会,李氏也只有跟了上去。
女客们都在花厅那里,面前搭了个戏台,此时还没开戏,正在等主人家呢,没事可做的女客们三三两两地在议论,李氏耳朵灵,又刻意地去听,只觉听到好几句别人笑话万家的话,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也**辣起来。
李氏再次十二万分地后悔自己该称病不出来的,可是自己丈夫在家,怎么也瞒不过他,再说躲得了今天躲不了以后,不搬出去,就要日日见到这位大嫂。李氏觉得今日真是自己出生以来最丢脸的一日,想转身拂袖而去又没有勇气,只得跟着万老太太进了花厅。
主人家一来,那些议论声也全都没有了,那几句笑话李氏能听见,万老太太她们自然也听见了。万老太太瞧一眼初雪,见初雪面上和平日一样,连丝苍白都没有,心里不由点了点头,当日自己头次出门应酬,那些笑话和不屑更多呢,还有人差不多指到自己脸上骂呢,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世间人的嘴总是如此,过不了三年五年,还不是又转了回来。
如果听到几句这样的话就慌了神,那也算看错了她。万老太太一路打着招呼,这才走到主位上,开口道:“今日是我家的喜事,本来说不敢劳烦各位的,可是这添了大太太怎么也要让众人见见,这才摆了酒请各位来此,以后出门应酬起来,也不会闹出没见过,不晓得是谁的笑话。”
说着万老太太让初雪站上前一步,初雪团团福了一福,众人不免也要还礼,有几个还是要赞几句初雪为人端庄,难怪那么得万老太太疼惜。说话时候不免有人瞧向杨氏李氏,那眼里竟有几分可怜意思,谁想到万家竟会扶正一个妾,这让杨氏李氏的脸往哪里搁?
杨氏倒罢了,她一通百通,看向别人眼里那藏不住的可怜只是微微一笑,接着坦然地回望过去,这样倒让别人不好说几句状似体贴,实则讽刺的话,只得讪笑道:“没想到你大伯会扶正一个妾,原本我家接了帖子,还在想没有听说万家和谁家结亲啊,问了清楚才知道,真是……”
杨氏微微一笑:“世上扶正妾的人家也多了,又不光我家一家,前日说起来,我娘家大嫂还说临出京前才喝了朱家的喜酒,就是因为朱大人的原配没了已经十来年,一个妾室十分精明能干,朱大人非(…提供下载…)常得意,正好朝廷又到请诰封之例,朱大人竟将她以继室名义入册报去,朝廷准了奏折,得了三品诰命,这才遍请亲友。”
杨氏这话说的那人面上一红,正好此时酒席开上,戏台上的戏也开场,那人借着看戏掩饰尴尬。此时的李氏却没杨氏那样举重若轻,只觉得如坐针毡,别人话里的嘲讽她听得出来,可是一句话也回不出去,说来说去就怪大伯被色迷昏了头,竟做出扶正一事。
恰好此时初雪受了万老太太的命,拿着酒壶要到各桌劝一劝酒,正好走到李氏所在的那桌,依次倒了过去,有个坐在李氏身边的姓钱的太太把手往酒杯上一盖,笑着就道:“还没请问过万大太太你贵姓呢?家又在何方?”
初雪见她势头来的不好,把酒壶递给丫鬟就道:“我娘家姓刘,是扬州城外人士。”钱太太哦了一声就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怎么不见刘家人来道贺,难道说大太太你的娘家人竟是见不得人的?”
58席上
这话带有挑衅,合席都静了下来,等着看初雪怎么回答。钱太太环顾一下席上,见众人都等着就又笑了出来:“大太太,这没娘家人或娘家人见不得人的情形又不是只有你这一家,这内里情形大家都知道,不过是我脾气直问出来罢了,以后我们大家都是要互相应酬来往的,知道了底细也好来往才是。”
这话让席上有窃笑声响起,万老太太坐在上面,那眉头已经皱起,手里的杯子虽没放下,但已经被握的有些热。杨氏本想上去打个圆场,但看见万老太太不出声又坐了下来,做太太的人,出面应酬这样时候总是难免碰上些轻狂人,若连这些都应付不来,又谈什么别的?
李氏在那里竟觉得又欢喜又难堪,欢喜的是初雪被人质问,这样她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纵然万家再抬举她,出来外面还是什么都不是。难堪地是现在自己竟要认这样的人为大嫂,脸上更是热刮刮地,如坐针毡一般。
初雪的手在袖子里轻轻握了一下,接着放开,面上神色依旧没变,对钱太太微微一笑道:“这位太太既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那么三从四德当从小就知道了。女子出嫁从夫,出嫁之后,自然就是婆家的人,应酬起来也是用婆家的姓。”
初雪说的很云淡风轻,钱太太哪是这样轻易放过的,她冷笑一声就道:“虽说女子出嫁从夫,但婚姻本是合两姓之好,世上从没有一个女儿出嫁之后就全不管娘家的,大太太如此做,倒让我们觉得大太太的娘家人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
说着钱太太又纵声大笑,万老太太的脸色已经变的有些难看,刚要开口说话初雪已经打断钱太太的笑声:“钱太太娘家想来十分显赫,不然钱太太也不会嫁人这许多年尚且认为自己不是钱家人,和人交往也必要先问清楚娘家人是做什么的才能和人交往。可惜我命没有钱太太那么好,幼年时候父母没于大水之中,没了父母之后辗转流离最后才嫁入万家,入万家后蒙婆婆和夫君不弃,对我青眼相看,这才让我有安身之所。我不似席上众位太太一样有娘家所能依靠,出外应酬提起娘家也是满面欢喜,但我已嫁入万家,就是万家的人,纵然没有娘家可以提起,也不会自惭形秽不敢和诸位太太应酬,女子从夫,我是万家媳妇,难道不能和诸位太太应酬吗?”
钱太太的笑声被打断,已经有些恼怒,再等初雪说出这样一番话,一张脸变的极为难看,怒道:“你这个没娘家人的……”上头坐着的万老太太已经开口了:“钱太太,你是个小辈,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我本不该掺和的,只是我就想问钱太太一句,你出外应酬时,别人是唤你钱太太还是换你卢夫人?”
钱太太被问住,万老太太抿了下唇,接着继续道:“卢家的家教历来都不差,怎么钱太太你竟然不晓得女子从夫的道理?还是钱太太在你婆婆面前,也是这般不把自己当做婆家的人而依旧把自己当娘家的人?”
钱太太被问的面上红红白白,女子从夫,万老太太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管初雪之前出身怎么样,她现在是万家的大太太,众人就该用对待万家大太太的礼貌对待才是,那些前程往事,全都一笔勾销。初雪微微一笑,从丫鬟手里拿过酒壶重新给钱太太斟了杯酒:“其实钱太太所问也是世间常情,可是常情再常也越不过女子从夫这个理去,女儿家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连我这么一个人都晓得这个道理,钱太太您出身这么好,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钱太太狠狠盯住初雪,竟出了这么一个大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才是,可是她左一个有道理、右一个有道理,钱太太晓得如果再纠缠下去,不过是自己继续出丑罢了,杨氏已经起身走到钱太太跟前,含笑开口:“钱太太,今日是贺我大嫂的,来,这杯酒钱太太你还需干了。”
说着杨氏端起那杯酒,脸上笑的更加温柔,钱太太若不喝这杯酒,就显得自己气量实在太过狭小,只得接过酒一饮而尽,喝完后就坐回座位,一语不发。
初雪对杨氏感激一笑,接着又继续往后斟酒,既然钱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