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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老天!当我终于又颤巍巍地站在地面上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在遭遇了这样的一场无妄之灾后,能不落下什么后遗症,已经是万幸了。
这时,刚刚那个绿衣姑娘过来说:“你住在哪里的?我扶你回去吧。”
我忙说:“不用不用,我还要过河呢,我家在河对岸。”
她说:“我家也是往那个方向去的,我们一起走吧。”
快到渡口时,我再次向她道谢,准备告辞离去。她却指着不远处的一乘轿子说:“不要谢我,谢我们小姐吧。今天其实是我家小姐救你的。你在下面挨打的时候,小姐正好在上面的酒楼跟朋友喝茶。是她让我下去大喊‘打死人了’,这才吓跑了那帮人的。”
原来恩人另有其人。我忙走过去,轿帘开处,一张美丽的脸露了出来,很亲切地说;“刚刚,你受惊了。”
我深深万福道:“承蒙小姐搭救之恩,桃叶不胜感激。今天要不是小姐伸出援手,桃叶还不知道会被那帮人掳到哪里去。”她们打我的目的,不就是打昏了掳走么?
她笑了笑说:“其实这点你倒不用担心,她们不是贩卖人口的,更不是妓院的。她们要带你去见的,还是一位身份很高贵的女人。”
一位身份很高贵的女人,让一群下人去掳另一个女人,这还真叫我糊涂了。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听你说,你家里还有一个才一个月大的妹妹,娘难产死了,是吧?”
“嗯,是的。”想来我在街上跟那帮人拉扯喊话的时候,很多人都听见了。我家的情况也弄得人尽皆知了。
“真可怜”,小姐面露不忍之色,然后朝侍立轿侧的另一个绿衣丫头点了点头。我这才发现,这家的丫头都是穿绿衣的,只有两个中年嬷嬷穿的是蓝衣。
那丫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钱囊说:“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
我不好意思接,小姐说;“接下吧,我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妹妹的。没娘的孩子,又那么小,我都不知道你是拿什么养活她的。一般的粗砺食物,她又不能吃,可你自己只是个打杂的下人,一月能挣多少?好东西你又买不起。”
一番话说得我热泪盈眶。刚刚见识了那样恶霸的女主人和一群凶神恶煞的女仆后,再见到这位菩萨一样的小姐,我实在是感触良深。
接下钱囊,我躬身问道:“桃叶斗胆,敢问小姐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
小姐笑道:“报答什么?不过一点点钱而已,对我,不算什么的。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来我家找我。我家就住在乌衣巷,你一直往里走,巷尾的那家就是。“
住巷尾?好像听卫府的仆人们提到过,那不是,“小姐跟郗少爷是一家人?“
“是啊”,她点头:“郗超是我弟弟。”
听到这话,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这位郗小姐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不然,她何以知道我说的“郗少爷”就是郗超?郗家应该不只一位郗少爷吧。
带着满腹狐疑,我向她道别:“那就多谢郗小姐赏赐了,桃叶这就告辞了,小妹妹还在家里等我。”
“好的,你去吧。”她的笑容永远那么和煦,虽然暮色已降,看起来有点模糊,还是让人感到很温暖,很美好。
快步走回家,还没进巷子,胡大哥就焦急地迎上来说:“桃叶,你怎么才回来呀?”
有如五雷轰顶,我几乎当场瘫软在地。一个人多月前,胡大哥在巷口迎接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还没完全从那场噩梦中缓过来,现在又要重演了吗?
我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问:“胡大哥,是不是桃根,桃根,出事了?“
老天,不要这么折磨我,求你放过我把。如果桃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卷一 相见欢 (18) 有一个让你心痛的名字叫妹妹
“桃根她怎么啦?”我楸着胡大哥的衣服紧张地问。
我妹妹不能有事,她叫桃根,她是我的命根子。
胡大哥见我吓成那样,忙说:“你别急,你妹妹只是病了,延熙已经去请大夫了。”
我的心跳稍稍放缓了一些,手也慢慢松开了。因为,至少,妹妹现在还活着,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回到家,一进门就见胡二哥坐在外间的小饭桌旁,一边擦汗一边研墨。想来,他匆匆忙忙跑去请来大夫后,又出去借来文房四宝,研好墨以备大夫开药方之用。
我心里虽然很感动,也只来得及跟他点了点头,就冲到里间去看妹妹。
妹妹安静地躺在床上,不哭不闹,大夫正捻着山羊胡给她把脉,胡大娘坐在一旁陪着。
听见脚步声,胡大娘扭过头来,一看见我的脸和衣服,她露出了一副震惊的神情。
胡二哥已经丢下墨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地把我拖到外间低声问:“桃叶你怎么啦?谁打了你的?瞧你这脸上到处都是伤,衣服也脏了。天那!”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可怕的情节,突然脸色剧变,嘴唇颤抖地问:“你该不会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坏人,他把你……把你给……”。
我一心急着妹妹的病,只想守在里间等大夫诊过脉后好问结果,他却把我拖到外间罗嗦,还胡乱揣测。怕他继续推演下去,会想到更不堪的情节,我赶紧打断他:“没有那,你别瞎猜。我不16ks。一路在线看书过下船的时候没站稳,跌了一跤。”
他这才如释重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妹妹你别担心,现在章大夫正在里面看呢。“
我是比刚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镇定了许多,但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大夫来了,不等于妹妹就好了。
不再跟他说什么,我走回床边,认真看了看小妹妹。只见她似睡非睡,呼吸急骤,再摸了摸额头,滚烫滚烫的,可是小脸并不红,而是泛黄,时不时还会抽搐一下。我看得心都揪了起来,这明明就是病得很重嘛。
但大夫在把脉,我也不敢打扰他。一直等大夫诊完了,我才问:“章老先生,我妹妹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就是黄疸病,你们别急,这病我见多了,吃几帖药就好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嫌我们太大惊小怪了。
章大夫来到外间,胡二哥赶紧奉上笔和纸。
大夫开好方子,又对胡二哥说:“你跟我去药铺拿药吧。”
我忙抢过药方说:“还是我去吧。”幸好今天那位郗小姐救济了一些钱,不然妹妹这样一病,到哪里找钱去?
胡二哥一面恭送大夫出门一面回头对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你就留在家里照顾妹妹,我去抓药。”
胡大娘也劝道:“桃叶,让延熙去。他腿长脚快,早去早回,你也好早点熬药给你妹妹服下。”
我只得看着胡二哥走了,自己守着妹妹。直到这时,才有空问胡大娘:“大娘,妹妹是什么时候发病的?”
胡大娘想了想说:“就是吃过晚饭后。本来,吃晚饭之前还活蹦乱跳的,我还抱她去外面玩了一趟。吃晚饭的时候胃口也很好,喝了一小碗稀饭,还吃了一点蚕豆。”
我吃惊地问:“她会吃蚕豆?”一个多月的娃娃,牙都没长,怎么吃啊?
胡大娘说:“是今天刚摘下的新鲜蚕豆,很嫩的,我煮得烂烂的给她吃,她还挺喜欢吃的呢。喂她吃完后,我洗碗去了,延熙逗她着玩,玩着玩着她就睡着了。谁知道,等我过一会再去看时,才发现不对劲。孩子的脸怎么那么黄啊,呼吸也不对,延熙就赶着去请大夫了。”
我听了,非常地过意不去,非亲非故的,这样麻烦人家。其实认真讲起来,我们姐妹跟这一家,不过是房东房客的关系,连老邻居都算不上,因为我们从北边迁过来还只有半年多。
我羞愧地对胡大娘说:“都是我们姐妹拖累你们了,为我妹妹的病,害你们全家总动员。我平时也是早去晚归,根本不能管妹妹。我妹妹没拖累到我,反倒拖累到你家了。”
这时,胡大嫂出现在门口,笑着打趣道:“什么你家我家,以后就是一家了。你看老二对你们多好。”
我正尴尬得不知道怎么会话呢,胡大娘已经在责怪自己的媳妇了:“桂萍,不要乱说!给人家听去了,还以为我们胡家乘人之危。”说得桂萍不敢吭声了。
胡大娘转过头安慰我:“桃叶,你不要把你嫂子的话放在心上,我们胡家不是那样的人。以前先夫在的时候,也是济老怜贫,从来不求回报的。我带你妹妹,是我真疼你们姐儿俩,你们住在我家里,我不照顾谁照顾?所以你凡事放宽心,不要有任何想法。你胡大娘也好,胡二哥也好,都不是那种趁人之危,会胁迫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