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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哨兵刚刚端起枪,就已经身中数弹,先是倒在了越野车的车头上,然后才滚倒在地。
军营中的人陆续出来还击,又听到几声炮响之后,枪声渐渐消失。
那些军人将哨兵的尸体抬走,还吆喝着让中国人赶紧走。
大家不敢耽误,马上上车,发动车子,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车子都开出许久之后,俞文浩才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刚才,他都感觉到了子弹掠过头顶的风声。那种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感觉,让他窒息。
他从没有任何一刻,像刚才那一刻,感觉自己还没活够呢!
也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想活下去,想享受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事物!
在一个平静的路段,俞文浩把手放在蒲英肩上,轻轻地说:“英子,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蒲英回手在他的手上拍了拍,“别这么见外!”
忽然间,俞文浩的心中豁然开朗。
他忽然想明白了:其实,英子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没变,始终都把自己当做亲人。反倒是自己放不下心结,渐渐和她生疏了。
之前,你想着要奋不顾身地去保护她,难道不是因为想施恩于她,让她在心里忘不了你吗?
俞文浩啊,你比起英子的光风霁月,可就有点太婆婆妈妈、小肚鸡肠了!
☆、059章 凝聚在一起
从早上九点半出发,蒲英和工作组的人,一路上绕了四、五百公里的路,用了六、七个小时的时间,闯过了八、九十道关卡,最后总算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抵达了拉斯杰迪尔口岸。
唐僧师徒到西天取经,也不过是九九八十一难,他们比唐僧还多受了几难。
这期间,每一次闯关的经历,用“提心吊胆”“惊心动魄”等词语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每一次,都是对小组成员们的一次生死考验。
这样的考验多了之后,到最后,大家的神经都彻底麻木了。
他们都只有一个念头——要杀要剐,就随那些武装人员好了!反正,只要放他们走,就行!
大家在路上,都将拉斯杰迪尔口岸当做了希望的彼岸。都以为只要到了那里,这些苦难就会结束了。却不知,那才是对他们真正考验的开始。
远远看见口岸出现在天际时,他们见到的是这样的景象——在一片茫茫无际的沙漠之中,有几间不大的房子,周围聚集了数不清的起码有数万人的黑压压的人群,还有许多堆得高高的垃圾山。
不过只过了一夜,俞文浩就已经找不到原先驻扎在口岸外几百米处的中水电人的营地了。
因为口岸外的几里地之内,都已经被各国难民占据了。
这里就是个露天的超级难民营。
车队在难民们留出来的一条狭窄的通道上,缓缓行进。
“我们的人在哪儿?”费组长不停地问。
“我在看,在找……”俞文浩总是这样回答。
感觉已经走到难民聚集点的中心地带了,费组长让蒲英停了车,他要下车看看情况。
和周围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由于昨天到今天西线战事再度升级,所以才会有大量的各国劳工逃难。
他们不约而同地,像潮水一样,涌向了这个边境小口岸。来了之后。很多人因为没有证件,而且口岸的通过能力也非常有限,所以大家全都滞留在了此地。
费组长走进人群里,忽然看到了几名长着典型东方人相貌的人。过去一问,果然是中国人。
他便问他们是哪个单位的?为什么会滞留在这儿?
几名工人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费组长。
由于一路的苦难折磨,费组长现在也是灰头土脸,浑身没有半点外交官的风采,看上去跟其他难民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几个人又垂下了头,没精打采地说:“我们都在祖瓦拉一家日本人开的工厂里做事。四天前,当地人来工厂抢劫,老板开始还让我们抵挡了一阵,后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掉了,再没出现。我们的所有财物都被他们抢走了。后来听说他们还要打仗,我们就跟着人潮,一路逃到这儿。因为我们没证件,海关就不放我们过去……兄弟,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能不能给点吃的?我们都三天没吃东西了。”
“吃的有,你们等一下。”
费组长急忙招呼后面的组员们拿点吃的东西过来。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他们出发时带的那些了,而是在路过祖瓦拉的时候,高价买来充饥的。
几名工人接过火腿肠、面包,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慢一点,先喝点水。”费组长亲自递上几瓶水。
“唔……太好吃了!谢谢。谢谢兄弟……”一名工人边吃边说。
费组长忍着眼中的酸涩,看了看周围,又问:“你们还看到别的中国人了吗?”
“好像有吧,在那边……”一个工人抬了抬手。
费组长忽然发现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躺在地下一直不动,连分发食物都没有反应。
“他怎么啦?”费组长问。
“病了。前天晚上下暴雨,淋雨之后就病了。”
费组长俯下身仔细探看。只见那人的呼吸粗重、面色潮红、颧骨突出、两颊消瘦,便伸手在他的额头摸了摸,“哎哟!他发高烧了!”
“是啊,我们都没有药,只能靠他自己硬挺着了。”
工作组带的药也在路上都被抢走了。所以费组长也是毫无办法。
此外,他也想到了,在这里滞留的中国人恐怕已经有两三千人,今天还有葛洲坝集团的上千人要来过关——如果不把他们都送出去,待在这个没吃没喝、缺医少药又昼夜温差极大的沙漠里,是会出人命的啊!
可是,他们散落在这么多难民之中,得花多长时间去找到他们,再带他们出去呢?
费组长正在发愁发急的时候,忽然看到一群中国人,一脸惊喜地向着他奔过来。
开始是十几个,后面又出现更多的人,很快就有几十个,上百个人。
他们在人堆里跑得不算快,跌跌撞撞的,但都是一脸的急切、憧憬和兴奋。
怎么回事?
他们这是怎么了?
费组长直起身子,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些跑过来的人。
不料,那些人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直接越过了他,向他的身后跑过去。
费组长正疑惑着,身边的这几个工人忽然也发出了一声喊。
“天啊!快看——”
然后,他们也顾不上吃了,并且一扫刚才的饥饿之态,一骨碌爬起来,跟着那些人一起向后跑。
费组长回头一看,看到了一幕让他终身难忘的景象。
蒲英站在越野车的车顶上,用她的身子做旗杆,双手高高地擎着一面五星红旗。
那旗帜被风卷扬着,半裹着她的身躯,并没有完全舒展开来。
可那鲜艳的红色、金黄的星星,还是那么醒目,让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所有的工人都是奔着那面国旗去的。
他们围着越野车,凝视着上面的国旗,跳着、叫着、笑着,有不少人都哭了。
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越过了费组长。向着国旗跑过去。
“国家来人了!”“我们有救了!”
听到工人们激动的话语,费组长终于明白了王大使交给他国旗时说的那番话的含义。
国旗,国家,在这动乱的异国他乡。对这些经历了太多苦难的同胞们,意义深重。
只要有一面五星红旗,无需任何言语,就可以将同胞召唤到一起,就会让他们团结起来、度过难关。
这种巨大的凝聚力,这种意想不到的精神安慰作用,是任何东西无法取代的!
狭窄的车道,很快就被中国人挤得水泄不通了。而远处还有更多人向这边涌过来。
费组长奋力挤回车子旁边,也爬到车顶上,先对蒲英点点头——“干得好!”。然后举起双手对着人群喊话道:“同胞们——!我是外交部派来的工作组组长,我们是来帮助大家出境的!”
“噢——太好了——!”人群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但是——但是!我首先得把大家聚集起来!这个地方,太小了!你们知不知道,哪儿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容纳得下更多的人吗?”
工人们嗡嗡嗡地说话。却没人大声接话了。大概因为这些先跑过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分散各处,没有一个是大单位的。
费组长又高声喊了几声。
等了一会儿后,在人群外围,终于有人回应道:“我知道!”
虽然隔得较远,但也可以隐约听出来,那人的嗓门很浑厚。
“好!请大家让一让。让那位同志过来!”费组长站在车顶,又是招手又是高喊。
随着那人在人丛中越走越近,站在车门边上的俞文浩忽然激动地说:“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