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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自从薛姨妈带着一双儿女住在了梨香院里,王夫人见她们不过带了四五房家人上京,便叫凤姐儿又拨了几个婆子过去伺候。
宝钗每日里在贾母和王夫人那里坐一会子,闲了便和迎春黛玉几个在一处,或是看书下棋,或是学学针线,倒也过得很是悠闲。
薛蟠先还觉得自己到了京里,没了往日的一干狐朋狗友闷得慌。贾琏宝玉两个虽是跟自己认识的,奈何宝玉要念书,贾琏又要在外头应酬,哪里有功夫跟自己一块儿?
贾政偏偏此时又问他功课如何,不免考校了几句。哪只薛蟠大字识得几个,文句全然不通。只气得贾政当场便欲拂袖而去。幸而贾珠在旁边儿劝了,只是亲戚面子上,还是吩咐薛蟠往贾家的家学里头去,好歹学些圣人书。
薛蟠不好说别的,只得装模作样地去了。薛姨妈倒是高兴得很,背地里跟宝钗说道:“瞧你哥哥这个样子,我倒是放心了。若是咱们自己住,哪里能圈得住他!”
没过了几日,薛蟠忽又高兴了起来。他跟贾珍贾蓉等人渐渐熟识,才发现跟这几个一比起来,那自己还是不会玩的。因此便跟着他们吃酒作乐,乃至于眠花卧柳起来,怕是比在金陵还要厉害些。
宝玉如今在府里自己读书,每日还是贾珠教导。依着贾政的意思,也还是先叫他去家学里,别人不知,宝玉经过了一次又如何不知?那家学里实在是乌烟瘴气,更何况这薛蟠也来了,自己还是离得远些为好。
不但他自己没去,便是贾环和贾兰两个,也悄悄地说与贾珠,叫拦了下来。
贾政一向觉得贾珠书读的好,人也不似宝玉那般不通,自然一说就应了。只是又在自己养着的一干门人中找了个看着学问不错的,叫宝玉贾环并贾兰跟着念书。
才听了几日,宝玉贾兰还不敢抱怨,倒是贾环偷偷地跟宝玉说:“这个先生着实迂腐!二哥哥你看他,一读起书来便摇头晃脑,哼哼唧唧,真不知道是念书还是脖子疼!”
贾兰年纪小,没忍住,噗的一声便笑了出来。
宝玉看了看上边儿的先生,强忍着笑踢了贾环一脚,“又浑说!小心叫老爷知道了捶你!”
贾环吐了吐舌头,见先生看了过来,忙低下了头装着看书。
☆、第三十八回
天气一天凉似一天,也渐渐干燥起来。
黛玉身子柔弱,又是头一年到了北方来住着,难免身上便不好了些。这几日来犯了咳嗽,一直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着,轻易也不肯出门。迎春几个便时常过去看她,见她精神还好,只是咳喘些,吃不下东西去。
宝玉记挂着黛玉,怕她生的柔弱,受不住。若是像上一世那般落下了病根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一天,贾母吃了饭,正叫了李纨凤姐儿跟自己抹牌,忽见宝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麝月和晴雯两个小丫头。
贾母皱眉道:“可人和茜雪哪里去了?如今她们也太不经心,只打发小丫头跟你出来如何使得?难道竟躲懒去了不成?”
宝玉忙上前挨着贾母坐了,笑道:“老祖宗这可是错怪了她们了。茜雪是前儿天冷了下来,忽的着凉了,回家去养病了。屋子里可人就离不开,可不就叫麝月两个跟着我出来了。”
“既是这样,也还罢了。”贾母道,“该叫凤丫头在往你那里拨一个大丫头过去才好,省的可人顾不过来。”
凤姐儿从手里抽了一张牌出来,笑道:“昨日茜雪出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宝玉倒告诉我,横竖他屋子里头丫头多,也尽够用了,到底没要。”
贾母听了方才罢了,鸳鸯又在她身后小声说了一句,贾母一看桌子中间的牌,笑着掷下了手里的,“我胡了!”
凤姐儿哎呦一声,轻轻地打了自己的脸一下,“叫你只顾说话不看牌!”
李纨掩了嘴笑道:“就是看牌,难道你打得过老太太?没看你前边儿那两串儿钱都没了?”
说的屋子里人都笑了起来。宝玉趁机道:“天有些干干的,倒是叫人嗓子不好受。听人说,每日早起吃碗子燕窝,倒是极为滋润的。”
凤姐儿听了,“扑哧”一声笑了,一双《“文》丹凤眼《“人》扫了扫《“书》宝玉。宝《“屋》玉被她看得脸上红了,讪讪地不好意思。
贾母人老成精,如何不知宝玉的意思?她原也喜欢宝黛二人亲密些,听宝玉如此说了,又见凤姐儿打趣宝玉,便笑道:“这个倒是提醒了我。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燕窝,鸳鸯。”
鸳鸯忙答应了一声。
“你去把咱们收着的燕窝舀出一些来,交到厨房去。叫她们每日炖了,给林丫头送去。若不够了,只管来跟我要。”
宝玉听了,见目的达到,又恐凤姐儿笑话他,便忙起身出去了,欲过去看看黛玉如何。
转了几转来到了黛玉的院子前边儿,进了院子,里头几株花木叶子开始泛黄,廊前一溜儿的应季菊花开的倒是好看。又有几杆翠竹种在院子一角,此时看去依旧青翠如昔,倒也精神。
廊上喂鸟的鹦哥儿,如今黛玉给改了个名字,叫紫鹃了,看见宝玉过来,忙叫道:“宝二爷来了!”
宝玉朝她点点头,问道:“林妹妹做什么呢?这会子可起来了?”
紫鹃放下手里的粟子,笑道:“林姑娘在屋里跟二姑娘她们说话呢。宝姑娘也在这里。”
说着便打起了帘子。
宝玉进去看时,果然窗前的熏笼上摆着一张雕花小几,上头放着黛玉从南边儿带来的棋盘,宝钗迎春两个正在那里对弈,探春坐在一旁观战。惜春却是和黛玉一起歪在另一边儿的炕上,面对面的挽绳花儿玩。
“你们倒是会乐!这样的好天气,也不肯出去走走。”
宝玉笑着进去。
见他进去了,黛玉和惜春早就坐直了身子,此时听他如此说,都不禁笑了。宝钗也在另一边笑问:“宝兄弟怎么没去念书?”
宝玉上一世听多了宝钗这样的话,倒也惯了,笑道:“今日先生有事,没在府里。我做完了功课才出来的,你们可别告诉老爷去。”
说着,看向了黛玉。
黛玉近几日都没怎么出屋子,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穿着的玉色缎子小袄外边儿罩了一件儿浅紫色的对襟长比甲,瞧着人越发显得瘦了些。丫头们怕她冷着,在她身上又搭了一条薄毯子。
宝玉听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不禁心里着急,忙问今日可吃了药,黛玉皱眉道:“怎么没吃?明明已经见好了,嬷嬷们还是熬了那苦药出来。”
迎春几个看黛玉皱着眉头苦着脸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宝钗便道:“良药苦口,若是林妹妹实?p》诰醯每嗔耍酝暌┰僖礁雒劢す拥嬉坏婢褪橇恕!?p》
宝玉见宝钗说话时候脸上很是自然,也并没有像是刻意如此说的,心里倒是有些纳罕。只是他一颗心思都放在了黛玉身上,忙也接口道:“若是十分不喜欢那甜腻腻的蜜饯儿,叫紫月姐姐她们给你预备些蜂蜜水儿也使得。”
正说着话,外头丫头进来回说贾母那里传饭了。迎春几个都起身,约着一块儿往贾母那里去。宝钗便带了自己的丫头莺儿回了梨香院。黛玉病着,便不用出去吃饭。
宝玉不好多留,只得也跟着众人出去了。临走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忙地回身嘱咐黛玉:“药得吃完了,别想着苦。明儿送来的燕窝先吃着,老太太说叫你用这个养着呢。”
说完急急出去了,留下黛玉一个倚在榻上,茫然问身边的紫月:“宝二哥哥这是说的什么啊?”
紫月也摇摇头。
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凉。黛玉这里还没好利落,东府里的秦氏也病了。
凤姐儿与秦氏交好,贾母便叫凤姐儿过去探视。凤姐儿自然答应了,急急地换了衣裳带着平儿坐车去了宁府。
才一进了门,尤氏便带着几个姬妾丫头迎了上来,笑道:“今日你倒是闲了,我前几天请你过来吃酒你都没工夫,如今倒是不请自来了。”
凤姐儿也笑道:“呸!亏你还是嫂子呢,就这么拦着不叫我进门?也先问问我是不是为你来的?原是老太太叫我过来瞧瞧蓉哥儿媳妇,你不叫我进去,我只回去便是了。”
尤氏听了,脸上笑容不变,拉着凤姐儿进了门,边走边叹:“若论起来,她这一程子身上总是不对付,我也没辙了。昨日大爷还和我说呢,可别叫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最是疼惜晚辈的,若是知道了,必定得忧心。这……唉,你且去瞧瞧再说罢。”
凤姐儿听这话头不对,疑惑道:“听你说来,竟是病的严重了?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么?”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