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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离扬州越来越近了,宝玉的心里倒是颇有了一种“近人情怯”之情。见了黛玉,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宝玉心里琢磨了千回,掂量了百转,却仍是如一团乱麻一般。
这一日弃船登陆,早有林府的人来接。宝玉跟着贾琏上了林府来的马车,一路摇晃着来到了林府。
林府的宅邸虽是官邸,然而林如海在此多年,贾敏也颇费了一番心思打理。
贾琏曾来过这里,宝玉却是两世第一次。
跟着林府的管家一路走来,但见其富丽堂皇处虽不及贾府,但古朴清雅,极具江南之地的特色,又见四处玉竹盈翠,后园中偌大的一池清水,遍植芙蓉。
此时正当花季,那一顶顶荷叶铺满池面,各色荷花出泥不染。鲜荷嫩叶,迎风轻摆,宝玉只觉得此景说不出的惬意,心内叹道,果然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给林妹妹住,才能养得出林妹妹那样出尘脱俗的气质。
林如海还在盐政衙门未回,管家便先带着二人去见贾敏。
贾敏自从儿子没了以后,悲痛不已,恨不能蘀了孩子去,这些日子都是病病恹恹的起不了身。只是女儿黛玉不过五岁,每每在自己跟前伺候——其实也不过是站在屋子里眼泪汪汪的,贾敏心内酸痛,强挣扎着吃饭用药。
后来又见自己母亲送了各种补品汤药,贾敏不禁推己及人,自己失了儿子便如此痛不欲生,若是自己有了好歹,岂不是让自己的老母亲也要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暗恨着自己的不孝,便将那思子之心略略放下,又有林如海宽慰,倒也渐渐地缓了过来。
如今听得自己娘家来人,还是自己的两个侄儿,便估摸着日子,打发人到码头去等着。
宝玉和贾琏在贾敏正房的花厅里候着,丫头端上茶来。
宝玉见这里的丫头婆子虽也不少,然进退之间皆有分寸,端茶上水鸦雀不闻,便是那旁边侍立的几个小丫头,都是微低着头,没有那偷眼打量的。可见,林家的规矩是极严的。
又见这花厅并不大,布置却雅致。宝玉正打量间,只听得一阵脚步声,有丫头通报:“太太来了。”
宝玉贾琏忙站起身来,贾敏扶着一个丫头的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出嫁时陪过来的乳母赵嬷嬷。
贾琏宝玉忙上前给姑妈行礼,贾敏笑道:“都是骨肉至亲,竟不必如此了。快些坐下。”
宝玉贾琏这才在下首做了。宝玉见姑妈眉眼间与黛玉十分相像,只是身形消瘦,脸色苍白,说话间还不是咳喘几声,显然是身体尚未养好。
听贾敏问道:“老太太可好?两位哥哥并嫂子可好?”
两个人忙站起身来,贾琏恭敬地回道:“老太太身上还好,只是近日,听闻表弟之事,大是悲痛。又听姑妈身上不好,便吩咐了我和宝兄弟过来。老太太说,姑妈原本身子柔弱,万不可一味的伤心,恐伤了身子,让姑父、表妹焦心。便是老太太,也是时刻惦记着姑妈呢。姑妈若是有什么琐碎的事情,只管吩咐了侄儿,侄儿当是尽力。”说着呈上了贾母让带来的礼物单子。
贾敏红着眼圈,听了贾琏的话儿,也不看礼单,转手交给赵嬷嬷,只拭泪道:“多谢老太太记挂着,让老太太忧心,是我的不是了。”
见宝玉站在贾琏身侧,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当真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入春晓之花。又见他穿着淡青色暗绣竹叶的箭袖,束着浅灰的长穗宫绦,蹬着褐色黑底小朝靴,俱是七八成新,显是顾及着自己刚刚丧子,守礼而为。
贾敏见了,不由得心里略略欣慰。招手叫宝玉过去,宝玉忙上前去,贾敏拉着他的手,不过问他些读书了没有,读过了什么书,平日里喜欢玩些什么的话。宝玉一一答了。
贾敏见他应对机敏,礼数周全,心内更喜,只拉着宝玉不愿松开,嘴里说道:“好孩子,那一年老太太送信儿来说,二哥得了个衔玉而生的儿子。不成想这才几年的功夫,竟长了这么大,又这么有出息,二哥哥二嫂子倒是有福的。”
又想到自己的儿子若是好好的,过两年可不也是这么一个翩翩小公子的样子?心里一酸,不由得又哽咽起来。
宝玉见了忙道:“姑妈谬赞了。我常听老祖宗说,姑妈家的表妹花朝而生,聪慧敏睿,小小年纪就强出去我多少呢!姑妈便是看在表妹的份上,也不要一味地难过了,不然表妹岂不是更难过?再者,人都说姑舅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姑妈如今只把我当了儿子教训就是了。”
贾敏见他小小的年纪,口齿伶俐,竟是比那一般同龄的稚子都显得沉稳,心里也更为喜欢,忙擦擦眼泪道:“正是,你如今还没见过表妹呢,来人,去将姑娘请来,便说是贾府的两位表哥到了,让姑娘出来见了。”
一时身后的丫头去了。
过不多时,门内环佩叮当,一阵熟悉的清幽香气似有似无地传了进来。
宝玉便知是黛玉到了,顿时只觉得心跳加快了,竟有些手足无措。
果然,帘子掀起,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带着几个丫头进来了。
宝玉只看着黛玉,见她正如前世初见之时,罥烟眉似蹙非蹙,含情目似喜非喜,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行动间如风摆弱柳,安静处似雨润荷花。
宝玉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礼,什么话,俱都忘了,心里只有一句话想要冲口而出
——一别两世,妹妹无恙乎?
黛玉听说是贾府的表哥到了,便带了丫头过来,听得母亲对自己说道:“这是你大舅舅家的琏二表哥,这是你二舅舅家的宝二表哥。玉儿去见过了。”
黛玉走到贾琏宝玉面前,低头福身,口内轻道:“黛玉见过琏二表哥,宝二表哥。”
贾琏宝玉忙站起来,还礼不迭。
宝玉见黛玉行过礼后,便站到了贾敏的身边微低着头,并不再看自己。当下心内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
贾敏看看宝玉,又看看黛玉,对自己的老嬷嬷笑道:“说起来,宝玉和我这玉儿只差了一岁,倒显得宝玉甚是老成呢。”
赵嬷嬷也笑着说道:“正是,宝哥儿原就是哥哥呢。”
黛玉微微抬头,细细打量了一下贾琏宝玉。
贾琏倒还罢了,只是这宝玉——黛玉只觉得心里一惊,这宝玉竟似在哪里见过。
没来由的,只觉得心内酸痛,见了宝玉,竟是忍不住只要流泪似的。
慌忙低下头,黛玉不禁有些脸红懊恼,自己今日头一次见过宝玉,怎么这般没出息?
一时贾敏又道:“琏儿宝玉也都辛苦,我早就命人收拾好了客房,趁这会子且先去歇着。你们姑父得到了晚上才能回来,那时再见罢。若有什么这里没安排周到的,只管打发人来说,都是自己家里的人,不要外道了才是。”
贾琏宝玉忙站起应了,又见贾敏似有疲色,便劝她回去休息,自跟了管家去客房不提。
☆、第十回
却说林如海在衙门忙完了公务,回府时便已听说贾府的两位表少爷来了,忙叫人请贾琏宝玉到外书房相见。
贾琏宝玉听说林如海来请,也忙整理衣冠,一起来外书房拜见姑父。
宝玉见林如海虽年近四十,但眉目甚是儒雅,想来当年高中探花之时也必是那风流俊美的。又见他言辞和煦,和自己父亲贾政对自己说话时一口一个“孽障”“逆子”大不相同,一股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再者,宝玉也知道,此生若要心想事成,这位林姑父对自己的态度那是太重要的,也便打起十分的精神应对如海。
林如海见宝玉年纪虽小,但生的人才俊美,问了几句,听他所答也是言之有物,不由得心里喜欢。只叹自己命中子嗣单薄,没有这样的儿子。
忽然想到宝玉只比那黛玉大了一岁而已,往年老太太信中也曾微露结亲之意。只是自己想着二人年纪尚小,宝玉到底品性儿如何,也难以看出来,所以便只说待二人再大一些。
念及于此,再看宝玉不由得带上了些“老泰山看女婿”的意思,目光随之挑剔起来。
宝玉见林如海看向自己的眼光中带了审视,虽不明所以,但却也不避着,只微笑着迎上姑父的目光。
贾琏向来机变,此时已有些明了,想着临来时老太太的话,只端了茶低头喝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一时贾敏打发人过来请三人一起去吃晚饭,兼蘀贾琏宝玉接风。三人便一起来到了后院的花厅。贾敏和黛玉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见他三人进来,贾敏和黛玉都站了起来。贾敏笑道:“若不打发人去请,你们爷三个还不肯过来呢。”
黛玉便上前给父亲和表哥行礼,贾琏宝玉急忙还礼,又去见过了贾敏,几人方才坐下。
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