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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拉·亚当姆斯怀孕了吗?孩子的父亲难道就是她哥哥的那个野蛮的西部朋友?真不像话!但不用说,她一定是个放荡的女人。只要瞧瞧她那头发。通红的──无耻的落妇才会有那种红颜色──简直就像耶洗别①。别介意,这是不足为奇的──上帝如果没有充份的理由,不会让一个女人生那样一头头发。她的本性何时暴露出来只是个时间问题。幸好可怜的、讨人喜欢的玛格丽特已经去世。要是她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陷入这种困境,肯定会一头撞死。
她决不能留在这里,莉拉认识到。不管眼下发生什么,她在比顿的生活已经完了。无论毕晓普留下来还是离开,无论她嫁给洛根还是不嫁给他,她都必须离开自己的家。如果不是为了她自己,那么为了道格拉斯也得这样做。她哥哥的政治生涯也许──只是也许──能经受住这一丑闻,但除非她离开。只要她还让人见到,那些流言蜚语就会清晰地保持在每个人的心头,给他的前程带来不可弥补的伤害。
莉拉完全理解这场新灾难的严重程度,心情很沉重,更加紧紧地靠在苏珊扶待她的那条胳膊上。当初,她认识到自己怀孕的时候,她也认为自己的一生完了。但那时,洛根发现她怀孕的事,提出同她结婚,因此她仍能守住她一向熟悉的残存的生活。现在,甚至连这种可能也让别人从她那里夺走了。
他们到达小礼拜堂。这屋子用来召开偶尔举行的教堂会议,布置得很朴素,里面只配备了一张橡木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极丑的、用马鬃填塞的沙发,这沙发是上教堂做礼拜的一位贵妇人捐赠的。道格拉斯推开门,领着妻子和妹妹鱼贯而入。苏珊将莉拉引到沙发跟前,劝她坐在这个表面硬邦邦的沙发上。毕晓普和洛根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两人四目交锋,然后洛根从另一男人旁边擦身而入。毕晓普跟在他后面走进屋子,道格拉斯开始关门,这时,卡彭特牧师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是为了追踪富于刺激性的内幕新闻,从圣坛一路跟过来的。
“我知道你们希望得到我的劝告和指导,”他说,他那严肃的语气与他眼睛中那热切的闪光很不和谐。
“谢谢你,牧师,但我认为我们自己能处理这件事,”道格拉斯坚定地说,挡住牧师不让他进屋。
“我认为处境困难就需要上帝的劝告。”这位老人说,企图从道格拉斯身边溜进来。
“如果我们需要你,会去喊你的,”道格拉斯说,寸步不移。
“但是──”
“他已经说了,如果我们需要你,会去喊你的。”毕晓普赫然出现在道格拉斯背后,他的表情冷得可怕,牧师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然后猛地停住脚步,记起这是他自己的教堂。
他气愤得满脸通红。“说真的,我──”
“谢谢你,卡彭特牧师。”道格拉斯轻轻地关上门,打断了牧师那急促而含混的抗议。
室内沉寂了片刻,道格拉斯转身望着面前的几个人,他的目光先后扫向洛根、毕晓普和妻子,然后落在妹妹身上。莉拉从他目光中觉察到种种怀疑,又感到一阵翻胃。在她定然会失去的所有东西中,失去哥哥的尊重和爱是最令人痛苦的。她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垂下眼睛看着膝头。她用手指抚平她那沉甸甸的白色丝绸礼服上的想象中的皱褶。
“有谁愿意告诉我出什么事了?”道格拉斯问,他的语气假装很温和。“毕晓普?”
“问你妹妹,”毕晓普直截了当地说。
“你这杂种!”洛根的声音狂怒得发抖。莉拉正好抬起头,看见他转身面对毕晓普,他的双手垂在身边,紧紧握成拳头,整个身子气得僵直的。“你甚至没有勇气承认你对她做的事情。也许你已经忘了,我可没有。”
“洛根,不许这样!”
但是,莉拉急促的抗议声被洛根接下去说的话压倒了,他转向道格拉斯,厉声说道:“他强Jian了她!”
“强Jian!”毕晓普在洛根打他时也没有此刻这样震惊。他张开嘴巴,然后又一言不发地闭上了。他扫了莉拉一眼,目光中的蔑视使她畏缩。他的下巴收缩着,仿佛正在把否认的话咽下去。
“强Jian?”道格拉斯脸上的血色渐渐消失,他的目光从洛根移向毕晓普,显出一副震惊的、怀疑的表情。“毕晓普?”
毕晓普正视着他朋友的眼睛,一声不吭,既不否认也不抗辩。
“莉拉?”道格拉斯望着他妹妹。她迎视着他的目光,片刻后把眼光移到别处。
如果她什么也不说,实际上等于证实了洛根的指控。她太了解她哥哥了,明白那时他会有什么反应。道格拉斯是莉拉有生以来所知道的最有教养的人,是法律和秩序的坚定支持者。但是,当涉及他的家人时,他会拚命加以保护。他决不会让这样一种强Jian不受到惩罚。毕晓普若能活着离开宾夕法尼亚州,那真是太幸运了。
你担心什么呢?一个细小的声音低声说。毕晓普·麦肯齐会从你生活中永远消失。道格拉斯将照顾你。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就像他一向所做的那样。
但是代价呢?以他的政治生涯为代价?以她自己的自尊心为代价?
“莉拉?”他又说,请她证实或否认。不管她告诉他什么,他都会相信的,莉拉明白。他决不会怀疑她的话。
“不是强Jian。”她痛苦地、慢吞吞地说出这几个字,声音很低,可这句话在这间小屋里就像雷声在回响。
“不是──”洛根大为震惊,怀疑地瞠视着她。“可你告诉我是那么回事;那,那,你怎么──”
“你猜想是那么回事,我让你信以为真了。”莉拉望着他,感到身心很疲惫,疲惫得在承认又一个谎言、又一次背叛时竟然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我不好意思告诉你事情真相。”
“你不用对我撒谎。”洛根的眼睛因愤怒而变得黯谈起来。“我仍然会和你结婚的。”
“我很抱歉,”她说,心里明白这句话很不适当。
洛根显然也这样认为。“该死,莉拉,你──”
“让她清静一会吧。”说也奇怪,下这一命令的是毕晓普。“注意你在淑女面前的用语。”
“你倒可以很好地教教我们,遇到一位淑女,应该怎样对待,”洛根厉声说,转身向毕晓普发泄恼怒和怨恨。“三个月前,你显然没有很好地考虑过这一点,当时你──”
“够啦,洛根。”道格拉斯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们俩一起长大,自小就是好朋友。“我有权要求解释。”
“解释是毫无意义的,”毕晓普不耐烦地说。
“我想你有必要对我作一些解释,”道格拉斯厉声说。“还不止一些。当初,我邀请你到我家里来,我并不认为有必要把我妹妹锁藏起来,使她的安全不受到你的侵犯。”
“不是那么回事,”莉拉说。她简直不相信自己在为毕晓普辩护。但看来他不愿为自己分辩。他只是站在那里,静听道格拉斯的严厉谴责,一言不发。她突然发觉她不能让哥哥的指控得不到回答。
“这是我的过错,”道格拉斯说,他望着她时,眼睛里流露出非常痛苦的神情。
“不,不是的。”
“我把他带到这儿来。我让你出了这样的事。你年轻单纯,他诱奸了你──”莉拉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噬啮着她的心。几个星期来,她一直在靠一个谎言生活,假装一切都会很正常,假装她能以某种可以认可的方式将自己生活的碎片重新拼合起来。可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而且没有退路。她只能前进,她突然狠下决心,再也不靠谎言生活了。
“住嘴!”她碎然站了起来,她那沉沉下垂的绸裙在她周围窸窣作响。“情况根本不是这样的。”
“莉拉。”虽然苏珊在这场舌战中一直保持沉默,但此刻也站了起来,将手放在小姑子的胳膊上。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因关切而充满柔情。“你现在心烦意乱,可别说加些过后会让你后悔的话。”
后悔?莉拉不得不克制自己,不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她可后悔的事太多了,多一份后悔又会怎样呢?她避开苏珊的轻抚,面对哥哥,脸像瓷器一样苍白,两眼闪着绿光,充满了怨恨和痛苦。
“道格拉斯,他没有诱奸我,事实上,恰恰相反,是我诱奸了他。”
“够啦,”毕晓普厉声说。
“想保护我的名誉,是吗?”莉拉问,嘲弄地瞪了他一眼。“我看这样做未免太晚了,你不这样认为吗?我满可以说出事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