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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有一次,贾瓦德医生不肯给哈伯兹的儿子开抗生素,结果害得那男孩因为哮喘发作而住院。你知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接受的执业培训,印度还是——?”
在厨房里搅拌肉汁的雪莉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她一向最烦莫琳独霸谈话内容,起码她是这么解释自己的怒气的。雪莉下定决心,莫琳讲完之前绝不回去,于是她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看看是不是又有人发来不参加下次议会委员会议的致歉信。作为议会秘书,她已经开始整理议程了。
“霍华德——迈尔斯——过来看这个!”
雪莉的叫声失掉了平日柔软悦耳的音质,变得尖利刺耳。
霍华德摇摇晃晃地走出客厅,迈尔斯紧随其后,身上还穿着白天上班时的西装。莫琳眼袋塌陷、涂着厚重睫毛膏的眼睛布满血丝,正像猎犬般盯着空荡荡的门边。显而易见,她急切地想知道雪莉找到或看到了什么。莫琳的手指像盘根错节的老树根,罩在布满黑色老年斑、豹纹般的半透明皮肤下,不停揉搓着从颈部链子上垂下来的十字架和婚戒。从她嘴角拖到下巴的深纹总让萨曼莎想起口技师的傀儡人偶。
你为什么一直杵在这里?萨曼莎在自己心里冲着这个老女人大声质问道,好像我在霍华德和雪莉的口袋里生活还不够孤单似的。
厌恶反胃般在萨曼莎心中涌起。她真想抓住这个热得过分、挤得心烦的房间,在两手间揉成一团,直到里面的王室瓷器、煤气炉子和迈尔斯的镀金相框都碎成渣。然后,她会抓起这团垃圾,连带着里面那个浓妆艳抹、哀号连连的干瘪老太婆,像丢铅球一样朝着落山的太阳丢过去。在她的想象中,这个揉碎的客厅和玩儿完的死老太裹胁着呼呼的风声,飞过天际,一头扎入无边的大海,只剩下她,萨曼莎,独立原处,天地一片清净。
她过了一个糟糕的下午。和会计的谈话内容令人心焦,她都不记得是怎么把车从亚维尔开回来的。她本有可能冲迈尔斯发泄一番,可他回家后,在门厅里把公文包一扔,扯掉领带,向她抛了个问题。“你还没做晚饭,是不是?”
他夸张地嗅嗅空气,然后自己给出了答案。
“噢,你还没做。正好,爸爸妈妈邀请我们过去吃饭。”没等她反对,他便敏锐地加了一句,“跟议会的事儿没关系,只是商量一下爸爸六十五岁生日怎么过。”
在这个时候,愤怒反倒像个救兵,暂时化解了她的焦虑和恐慌。她跟着迈尔斯出门、上车,怀抱着被不公正对待的自艾自怜。拐过常青湾时,迈尔斯终于想起来问了她一声:“怎么样,今天还好吧?”她回答:“太他妈的好了。”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莫琳打破了客厅的沉默。
萨曼莎耸耸肩。雪莉最喜欢把家里的男人们叫走,留下女人们瞎琢磨。她决不表现出丝毫兴趣,决不让她婆婆如意。
霍华德如大象般沉重的脚步踩得门厅地毯下的木地板吱嘎作响。莫琳半张着嘴,迫不及待地等着。
“来了,来了,来了。”霍华德说着轰隆隆地回到了屋里。
“我登录议会网站,想查看一下下次会议的缺席致歉信,结果——”雪莉紧跟在霍华德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有人发表了指控西蒙·普莱斯的言论。”迈尔斯从他父母身边挤过来对萨曼莎说,争得头筹,抢先发布了消息。
“什么样的指控?”萨曼莎问。
“参与销赃,”霍华德重又站到了聚光灯下,“还有在印刷厂揩老板的油。”
萨曼莎很高兴地发现自己不为所动。她几乎完全不知道西蒙·普莱斯是谁。
“这些批评是以假名发表的,”霍华德接着说,“而且不是什么有品位的假名。”
“你的意思是粗俗的假名吗?”萨曼莎问,“比如大鸡芭之类?”
霍华德的笑声像打雷般席卷了整个房间,莫琳造作地惊叫一声,但迈尔斯瞪了她一眼,雪莉看上去则已经是出离愤怒了。
“不是那样,萨咪,不,”霍华德说,“不,发帖人自称‘巴里·菲尔布拉泽的鬼魂’。”
“哦。”萨曼莎的笑容消失了。她不喜欢这个。毕竟,当医生们把针头和输液管扎进巴里瘫软的身体时,她就在救护车上。她亲眼看到他在塑料面罩后停止了呼吸,亲眼看到玛丽抓住他的手腕,哀号着,哭泣着。
“噢,不,太坏了,”莫琳用她牛蛙般聒噪的嗓音评论道,“太恶心了。假借死者之名发表意见,躲在不能出来澄清自己的名字后面。这样做是不对的。”
“没错。”霍华德表示赞同,一边漫不经心地走到房间另一边,拿起酒瓶,回来将萨曼莎的空杯斟满。“但是有人可不在乎品位不品位,如果他们要的只是把西蒙·普莱斯踢出局。”
“如果我对你的想法猜得没错,爸爸,”迈尔斯说,“他们要对付的难道不应该是我,而不是普莱斯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动手,迈尔斯?”
“什么意思?”迈尔斯立刻追问。
“意思就是,”霍华德愉快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两周前我收到一封匿名信,内容关系到你。没有具体的指责,只是说你不适合接替菲尔布拉泽的位置。如果那封信和今天的帖子不是同一伙人发的,我才意外呢。看到没?它们都跟菲尔布拉泽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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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曼莎有点过于热情地举杯,结果酒顺着她的下巴流了出来,刚好是以后她自己的口技师傀儡纹会出现的位置。她用袖子擦了一把脸。
“信在哪儿?”迈尔斯努力不表现出紧张。
“我把它扔进碎纸机了。没有署名,不算数。”
“我们不想让你担心,亲爱的。”雪莉拍拍迈尔斯的胳膊。
“不管怎样,他们找不到你的任何污点,”霍华德进一步宽儿子的心,“否则他们早像对普莱斯那样都说出来了。”
“西蒙·普莱斯的妻子是个可爱的姑娘,”雪莉不无遗憾地说,“我相信鲁思对她丈夫的行径一无所知,如果那些指控都确凿的话。她是跟我在一个医院工作的朋友,”雪莉特意向莫琳解释,“是个护士。”
“她又不是第一个没嗅出味道有什么不对的妻子。”莫琳反驳道,用洞察世情的智慧完胜知情人的内幕信息。
“绝对是厚颜无耻,竟然用了巴里·菲尔布拉泽的名字,”雪莉假装没有听见莫琳的话,径直往下说道,“一点没有考虑巴里的遗孀和其他家人的感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人。”
“这也向你表明了我们面对的是什么。”霍华德说。他挠了挠大肚子上的褶,思索着。“从战略上来讲,这是很聪明的做法。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普莱斯会分散支持丛地一派的选票。‘说死你’也不笨,她也意识到了,并想把他踢出去。”
“但是,”萨曼莎说,“也有可能根本就和帕明德或政治倾向没关系。说不定是我们不认识的人发布的,他只是跟西蒙·普莱斯有私怨。”
“哎呀,萨姆,”雪莉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摇着头说,“显然,你在政治方面才刚入门。”
哦,滚开,雪莉。
“那么他们为什么假借巴里·菲尔布拉泽的名义?”迈尔斯向他的妻子发难。
“因为那个名字就在网站上啊,不是吗?空出来的正是他的席位。”
“谁会翻遍议会网站找到那样的信息呢?不,”他表情严峻地说,“一定是个内部知情人。”
内部知情人……莉比有次告诉萨曼莎,显微镜下,一滴池塘里的水包含成千上万个物种。萨曼莎想,他们都荒谬至极,坐在雪莉的工艺盘前活像坐在唐宁街的内阁会议室里,就好像一个教区议会里鸡毛蒜皮的小破事儿真是什么有组织的阴谋,就好像这一切真有多么重要似的。
萨曼莎愤愤然地刻意不再关注他们。她盯着窗外傍晚澄澈的天空,脑子里浮现出杰克,莉比最爱的那支乐队里的肌肉小子。今天午餐时间,萨曼莎外出买三明治,同时带回来一本音乐杂志,上面有杰克和乐队其他成员的专访。里面有很多图片。
“是给莉比的。”萨曼莎对便利店的年轻女店员这么说。
“哇哦,看看他。我是不会因为他在床上吃吐司就把他踢下去的。”凯尔莉指着杰克说。图片上的杰克上身全裸,头向后仰,露出粗壮结实的脖子。“哦,但他只有二十一岁。我可不愿意老牛吃嫩草。”
凯尔莉二十六岁。不过萨曼莎不在乎用自己的年龄减去杰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