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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了别人,马民会奋力反击,但是他不计较周小峰。他又笑了笑,“你实在是个有修养的读了很多书的副高级设计师,”马民不生气,“怎么一开口就是痞腔?”
“就是要骂死你这个家伙,你剥削我们。”周小峰说,“我们会对你有好话哎!”
这个时候马民的手机响了,“我好久剥削过你周小峰?我这一世就怕了你。”马民笑笑说,对手机里“喂”了一声。马民一听是彭晓的声音,脸上那种无所谓的笑容即刻就变成了亲切的笑容,“你好,好像有一年没跟你联系了一样。”他开着玩笑说,“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不好。你呢?”
“我在忙着一笔四百万的业务,”他加了一百万,“现在正组织人设计图纸。在湖南宾馆包了两间房子,这几天天天守在湖南宾馆。你还好吗?”他刚把后面这句话说完,立即就想起已经问过这句话了,忙变成另一句话说:“我是说你现在在哪里忙?”
“在家里。”她说,“刚进屋。”
“在屋里休息?”
“是的,外面好热的。”
“我请你晚上出来玩,想出来吗?”
“我随便。”
“莫说随便,这句话让我听起来没有信心。你说你想出来玩不?”
彭晓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在哪里?”
马民想了想,“我索性五点半来接你,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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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晓没吭声。
“你不同意?”马民问。
“好吧,你来前再打我的叩机。”
马民说了声“好的”就收起了手机。周小峰眼睛发亮地看着马民,“哎呀,你硬是和她勾搭上了么?!”周小峰笑笑,“你不怕你老婆跟你离婚哎?”
马民一笑,“莫抓着我‘沤’,我本来就是从坛子里拿出来的,再‘沤’也就是这样子了。”马民说,递支烟给周小峰,“我们都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经的风雨多。”
这个晚上对于马民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他体尝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爱情,这无疑是真正的爱情。他和她都不怀疑爱情的真实性。他们是那样投合,以至都不能择地就在汽车里干开了。事先马民是不敢抱这个指望的,而彭晓也不想这样,但事情却发展到了那一步。你有时候在外面寻找业务,这里碰钉子那里碰钉子,当你筋疲力尽,不去想这些东西的时候,业务却来了,就是这个道理。那天晚上,马民并没有想过要占有她,他甚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他怕自己想多了又得不到她而产生绝望感。我们都不想产生绝望感,我们都在回避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因为绝望感是能让人窒息的。我们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想活得好一点。马民就是这样想的。“大家都去赚钱,为什么?”马民那天晚上非常理直气壮地盯着彭晓,“就是想活得好一点,而钱就能让人活好。你得承认,你承认也要承认,钱虽然买不到爱情,但它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物质,而这些物质给你带来的不仅仅是快乐,还有你的存在价值。你有钱,你就可以买轿车;你还可以自己不做事,雇用别人的智力和体力,我就是这样干的。你没有钱,你就只能用两条腿走路,你就只能打工。为什么现在的人,个个都在谈钱,不谈理想了?就是因为钱可以改变你,甚至改变你的一切生活。现在的人都物质化了,不要以为这是退化,我看这是一种进步。大家都知道钱的重要,这个国家才会富强起来。”
“你的思想跟别人不同,我觉得你的话听起来更真实,马民。”
“我是个说真话的人。”马民大气地一挥手,“我不必要讲假话,没有人领导我,我不存在要低三下四。”他想起自己在刘局长面前显得很不够志气,就改口道,“只是有时候我为了业务,奉承别人几句。这叫作做一个钩子钓鱼。我是钓鱼协会的,你怕我真的是白当马大猪!钓鱼的人总是先打‘窝子’,然后放下钓杆,等着鱼来咬钩。”
“我当然知道你不叫马大猪。”彭晓笑得极好看,“你叫做马钓鱼。”
两人是在银苑吃饭时说的这番话,接着两人就去唱卡拉OK。“我今天想唱卡拉OK,”马民对身旁的彭晓说,“忙了几天,想和你一起轻松轻松。”
“那我们到霸王花娱乐城去唱卡拉0K?”彭晓说,“那里的音响效果不错。”
“在哪里?”马民问她。
“在展览馆旁边。”
汽车就直朝展览馆飘去。“一个人累了就要轻松,”马民对她讲着废话说,“卡拉OK是一种自娱自乐的东西,它可以让人放松一天的疲劳。我们都活得太累了,你说呢?”
彭晓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马路上。
汽车在霸王花娱乐城的门前停下了。“就是这样的地方?”马民有点看不起的神气问她,“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开辟的高消费娱乐场所呢。”
“别说空话,马民。”她说,脸微微一红,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
马民感到自己这句取笑她的话说重了,有点后悔。他下了车,锁了车门,望上眼深蓝一片的天空,又望一眼霸王花娱乐城的外观,觉得外观上虽然不显得豪华,也不那么难看。门前一片灯光,门口站着一个肩上挂着绣有“霸王花娱乐城”,黄底红字绶带的小姐,小姐摆出一副恭候顾客光临的形象。两人从小姐身边走过去时,小姐对他俩微笑一下,表示欢迎。他俩径直步入了一个门上写着2号的包房,房里靠墙摆着一排拐角人造革沙发,一个茶色玻璃茶几,一台二十五寸的大彩电和两个音箱。室内开着空调,马民和彭晓坐下后,服务小姐走进来打开电视,把线接好,这才转过头来问他们需要什么。
“来两杯菊花茶,”马民把背伸直说,“再来碟马奶葡萄。”
小姐走出门后,马民就把背靠到沙发背上,望着彭晓,彭晓把歌谱本递给他一份,自己就拿起另一份寻找自己熟悉的歌曲。
“我帮你点《把根留住》?”彭晓说。
“可以。”马民淡淡一笑,“这是我的拿手戏。”
“你还唱什么呢?”彭晓偏过头看着他。他也瞥着她,她的瓜子脸蛋白白的,脸颊上嘴角旁的几条细小的血管朦朦胧胧地呈现在他眼前。她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地扭开了脸,又埋下头翻看歌谱单。他心里真想伏下身去亲她,他迟疑了下说:“还唱一首《中华民谣》。”
“你还蛮晓得唱流行歌曲吧?”彭晓笑笑,又抬起她那张好看的瓜子脸,目光温柔地瞥在马民脸上。马民充满激|情地迎接着她的目光,为此他的一张脸都在颤抖,这种颤抖也许别人感觉不到,但马民却感觉到自己这张成年男人的脸在颤抖,不是脸上的皮肤在颤抖,而是皮肤下面的肌肉在微微地颤栗,甚至是在跳跃。他赶紧扭开了脸,他怕她感觉到他脸上的败相。他一避开眼光的对视,就感觉脸上的肌肉不再颤栗了。他觉得刚才自己神经很紧张,他做出精神为之一振的样子说:“我在卡拉OK厅玩得多,听都听熟了一些流行歌曲。等下我们一起唱《明明白白我的心》可以不?”他以为她不会同意,但她娇媚地点了下头说:“可以。”
马民注意到她说“可以”时眸子一亮,像里面有电一样。马民原计划今天对她冷淡一点,这种冷淡就是不向她表述什么,只是随便玩玩笑笑,以示自己很轻松。马民不想再让她看到他爱她爱得不得了的样子,马民想把感情冷处理,想让她热起来,或者说,万一她不热起来自己也不至于那么吃亏。一个人的感情不能太具体了,太具体了会害了自己。马民这几天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表现出几天不见了而派生出来的应有的热情,反而是那种平缓的表情,好像只是两个关系好的朋友相见而不是一对情人相见似的。此刻马民心里一紧,把握不住自己应该采取什么战略了,是推动自己向她发起进攻还是继续保守这种心境。他觉得自己没有力量把握她,我看她怎么发展。他心里说,我应该掌握主动。两人开始了唱歌,一支歌又一支歌。马民边唱歌边抽烟,边和她说话。马民唱《中华民谣》“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我在风雨之后……”他唱得很动情,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寂寞的我在风雨之后”。为此彭晓还为他特别鼓了掌,又要他唱了一遍(她为他点的)。当他第二次为她唱这支歌时他的情绪更调动起来了,仿佛河里的水涨上来了一样,当他唱那段“南北的路你要走一走,千万条路你千万莫回头”时,他觉得自己同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