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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夫人自是心疼地用宝贝儿辕文唤来唤去,招来吴江最好的大夫给他看病,和王氏商量着该用何种药物来整治,一时之间竟忘了责怪我的失职。而我也因他没有在老夫人胡乱告我一状而对他有着一种感激,于是服侍他越发尽责了。只是王氏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怪异,不知宋征舆有没有告诉她周道登已知道她和红袖的事,我总觉得她待我的态度也不似如以往那般刻意地亲近了。周道登对我越和颜悦色,她便对我更冷一分。红袖自然不会来,一来为了避闲,二来也为了自己有孕的身体,不过这次人情她倒是做的极足,打发了丫鬟送来了慰问品,还千叮万嘱地要她仔细打听清楚宋征舆的病情。不知是王氏教的,还是久居与此也精与此道,老夫人对她的用心倒也极为满意,在宋征舆身体稍好些的时候也亲自去红袖屋里探望了。
我当然是一个人留在屋里伺候着宋征舆,其余的人都被老夫人嫌吵为由全给打发了。我一个人也觉得安静,除了不停地在宋征舆额头上换着凉帕子,间歇时催促他喝药,其余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静静地看着他。宋征舆病的时候特别嗜睡,刚开始见我盯着他,总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时间长了,见我也没走的意思,反倒能习惯了。他睡着的样子与他往日的不羁完全不同,虽算不上是规规矩矩的样子,但也是极为小心地把身体蜷缩成一团,我曾听说过有这种睡姿的通常是一个神经紧张的人,这样的人自我感觉不好,缺乏安全感。宋征舆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我却觉得自己完全不明白他。照理说他在周府如此讨人欢喜,那么在他松江的家中自也是如此,只是为何他一直在周府流连,一丝回去的意愿也没有。而我与他相交虽然不深,但从未听他说过关于家里人的支字片语。
想着想着,宋征舆突然有了动静,我忙凑上前问,“公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宋征舆睡眼惺忪,只是愣愣地看着我,一时没有回话,直到我又重复问了一遍后,他才用着沙哑的嗓子说,“影怜,你怎么还在?奶奶表姨他们呢?”我回道,“老夫人,夫人和老爷都去看红姨娘了。”“哦。”他的声音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影怜,这些日子为我操劳,难为你了。”我一怔,有些不能适应起他的客气,“公子说得是哪里的话,奴婢照顾公子是应该的,更何况,这次公子生病,奴婢也有责任,公子不计较,奴婢就是万分欣喜了。”他皱了皱眉,“影怜,你知道的,我可从未把你当作下人。如今病着,听你一口一个奴婢,倒让我觉得你是有意气我的,让我更难受了。不如以后私下里,你就用我来相称吧。”我一笑,正和我意,但嘴里还是说,“奴婢怎么敢。” 宋征舆眼前似乎也有了光,满是笑意地说,“哪有杨姑娘不敢的事情?”我也随着他笑了起来,心情随之舒畅起来,“那就先谢谢公子了。”他看着我,突然来了一句,“影怜,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的。”我故意瞪着他,“我不笑,难道还哭吗?笑自然是比哭好的。” 宋征舆摇摇头,“不,有的时候看你虽然笑着,但总觉得你是为了掩饰什么而故意笑得那么开心,而今天却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我听了他的话就失了神,同样的话篆香就已对我说过,只是今天放在宋征舆口中说出来的感觉却觉得与以前有所不同。心如火烧般,竟傻傻地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了。
气氛顿时有些冷清,宋征舆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再说话。我总觉得,自那天夜晚之后,我与他之间似有了些变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我们之间产生了,当然,可能这种情绪原先就潜藏着,只是那一夜作为一个突发的导火线让此变得更为明晰起来。
宋征舆似乎也受不了这样沉默,轻声地咳了两声,转而问我,“影怜,能不能再和我念一首柳如是的诗?”
我刚想拒绝,却见他一脸诚恳的样子,不忍拒绝,心里虽不舒服,可还是问他,“公子可有喜 欢'炫。书。网'事物?”
宋征舆目光一转,像似思考着什么,突然将视线转向了房中一幅画着翠竹的画,忙说,“那就竹吧。”
我略想就把《题墨竹》一诗说出了口,“不肯开花不肯妍,萧萧影落墨池边。一枝片叶休轻看,曾住名山傲七贤。”
宋征舆目光悠远起来,像似沉浸在什么巨大的喜悦之中,突然他一拍腿,“好一个不肯开花不肯妍,好一个卓然立世,不慕荣利,恃才傲物的女子啊!”我没有作声,又听他接着说,“凡柳如是所论述,感慨激昂,绝不类闺房语。”(1) 我听着他的评价,倒也是有些感触,从古到今,能有几个才女写诗会不做闺房语,而这柳如是就是这些例外中的例外。想是这样想着,但见到他这种样子,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的。
宋征舆见我一直没有说话,突然认真地问,“影怜,你是不是不喜 欢'炫。书。网'我问你柳如是的事情?”
我一愣,“公子何出此言?”
宋征舆有些不好意思,但也颇为真挚地回答,“好像每次提起她,你总是要和我闹变扭。”
我见他这样,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了,居然解释道,“倒不是变扭,只是心里有些怪怪的。”
“其实影怜,你未必比不上柳如是,真的,至少在我看来。”宋征舆的脸不知是因着病了还是室内的气氛实在有些暧昧不清,而越发显得通红起来。
突然他一挥手,又道,“影怜,有些闷,开一点窗可好?”
我慌忙起身,开了窗,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此刻他的神色已如常,喝了水,倒是一笑,“影怜可真体贴,公子没看错人。”
我见他又不正经起来,就没有理他。
他也不恼,接着说,“从未听过影怜唱歌,不如让公子今日饱下耳福?”
我气呼呼地看着他,“公子今日不是病着的吗?怎么还有那么多精神提要求呢?”
话音刚落,却见他突然捂着头,小声说,“影怜不唱歌,公子的头又疼了。”
我又气又恼,“公子怎么还和一个孩子一样?还冲着影怜撒起娇来了?影怜可不是老太太。”
宋征舆索性也耍起无赖,“现在的丫头架子都大过主子了。”
我知他是开玩笑,也不与他计较,索性顺水推舟地坐在一边沉默,装作生气的样子。他见我这样,也不再闹了,过了良久,才又开口,“影怜,我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
“这 么 快‘炫’‘书’‘网’。。。”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不多留几日吗?”
“我。。。一个交好的兄长要成亲了。。。所以。。。必须回去。”他的声音似有些无奈。
我“哦”了一声,也没接话。
他见我这样,又接着说,“影怜,你等着我,我过一阵子一定回来。”
我的脸又红了,小声道,“ 你回来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征询着什么,“是啊,我回来做什么?”
我见他不对劲,忙换了一个话题,“那你那要成亲的兄长定是十分欢喜了。”
“欢欣?”他苦笑着,“怎么会?他根本不喜 欢'炫。书。网'那个人。”
“那是媒妁之言,还是父母之命呢?”我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毕竟我在这些年中,已经充分接受了这种现实。
“他双亲已俱亡。” 宋征舆说,“他的亲事是他父母逝去之前定下的。”
“你的兄长真孝顺。”我有些感慨,“父母的遗言也这样遵从。”
“是啊。”宋征舆赞同道,“他是远近闻名的孝廉公子。”
“是吗?”我有些不以为然,人活着还要被这种名声所连累着,以致自己想要有反叛的精神,却最终为此所累,以我看来倒是无名一身轻为好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改口问道,“那我问你,如果你是你那名兄长,你会遵循父母之名吗?”
宋征舆寻思了片刻,才小心的出了口,“我也不知道。”
我见他一副谨慎的样子,又笑出了声,“我觉得你会。”
宋征舆忙解释道,“我不会。”他的口气像是在辩解着什么,又像是在给自己确定着什么,“更何况,父母根本不会在意我,我和谁成亲,他们也不会在意吧。”
我见他又是一副赌气的小孩模样,忙轻声地说,“别这么想,世界上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只是你过分在意他们的关心,以致会不自觉地向他们要求的更多。”
宋征舆这才放松了笑开,“影怜说得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