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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救救我!我一定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
那男孩不仅只穿了裤衩,而且浑身湿漉漉地还有肥皂泡,滴滴答答地落了温乐沣满身。
温乐沣头昏眼花站不起来,温乐源一肚子气地大步过去,像拎鸡仔一样一把拎起那年轻男孩的胳膊,把他拖到了浴室中关上了门。
须臾,门内传出了鬼哭狼嚎和死命扑腾的声音,好像是某人在对另外一个人进行残暴的躯体惩罚而另一个人在悲鸣呼救拼命想逃走一样。不过因为看不到,这一切也只能是听者的猜测而已。
温乐沣捂着眩晕的后脑勺爬起来,靠在浴室门上,有气无力地敲敲门。
“哥,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门开了,温乐源气宇轩昂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年轻男孩的后脖子。年轻男孩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中。
“你出手……实在太重了。”温乐沣说。
温乐源冷笑:“手重?我算手下留情了!这臭小子屁大点事就要求我们帮忙,又不想掏钱,回回都让我们白当保镖!你说别和他计较,好,我就不和他计较,可你看他!毛病越来越多了!居然光着屁股就跑这儿来了,你变态吗!胡果!”
“我没光着屁--”胡果擦擦鼻子,正想辩解,忽然发现手上抹到的居然是血,呆愣了两秒钟,竟直挺挺地趴在了地板上,连温乐源都没能拉住他。
“……所以我告诉你,你出手太重了。”温乐沣叹气,“再这么下去你总有一天会真的打死他的。”
“打死就算了。”温乐源嘴里这么说,却不能真的就把胡果打死--退一步讲,他也不想在这房间里打死人,所以只能吭哧吭哧地将胡果的身体拖回浴室,丢到莲蓬头下用冷水冲。
胡果满身的肥皂泡在水流的冲洗下回旋着钻入下水道,也把他的意识给冲了回来。
“温大哥,你真狠……”胡果捏住依然在流血的鼻子哼哼唧唧地说。
温乐源作势要踢死他,温乐沣挡在了他脚丫子前面。
“好了,你打也打够了,至少让我听听他来干什么吧。”
“还是温二哥好……”胡果继续哼哼唧唧地说。
“我踩死你个小样的--”
“哥!我让你住手没听到吗!”
温乐源气愤难平地坐在角落里,仇视地盯着向温乐沣倾情倾诉的胡果。
这会儿的胡果已经不是那个衣不蔽体的狼狈小子了,头发衬衫裤子都整整齐齐,还戴了金丝边的眼镜,显得很是书生气。只可惜嘴角和颧骨上仍带青紫,鼻子里也还塞着棉花,把他的装扮所营造的气质给破坏了个一丝不剩。
“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温乐沣温和地问。
胡果低下了头,很久不发一语。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威胁你?”
胡果没有回应。
“小子你装什么蒜!别说刚才大叫着救命进来的不是你!”温乐源大叫。
“哥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让我们安静一会儿?”温乐沣烦躁地说。
温乐源乖乖闭上了嘴。
温乐沣转向胡果,依然很温和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连穿个衣服都不敢自己回房间,一定是有什么很重大的问题吧?”
“我……”胡果张了张嘴,好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样,又闭上了。
“胡果,”温乐沣耐心地说,“如果你不把事情告诉我们,我们又怎么能帮得了你呢?”
“你不会是又看见了冯小姐吧?”冯小姐是绿荫公寓楼梯上的鬼,只有背面而没有正面。胡果的体质很不幸是偶尔就能看见鬼的那种,经常在楼梯上下见到冯小姐被她吓个半死对胡果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胡果摇了摇头。
“那就是那个西瓜皮头的小孩?”那小孩也是鬼,很爱开玩笑吓唬人。不过他并不是真的“小孩”,所以现在正因妻子和孩子的事陷入低潮,应该不会这么多事……
果然,胡果又摇了摇头。
“是个……女的。”胡果低声说。
“女的?不会是305的何玉大姐吧?”
“305那个也是鬼!?”胡果大惊失色。
“不,是我弄错了。”温乐沣迅速地回答。看来他还认为何玉是活人……那就让他这么认为吧,至少给他减少一个恐惧的来源也好。
胡果显得很怀疑,但是出于某种鸵鸟心理,他打算装作相信的样子。
“那你认识她吗?”
胡果犹豫一下,点头。
“哼哼哼哼……”温乐源发出了令人讨厌的奸笑声音,“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又不敢和我们说了!那女鬼一定是被你始乱终弃的女人对不对?说不定还为你堕过胎。结果你这个无情的负心人又说不要她了,她在绝望之下自杀身亡,死后的冤魂在你身边缠绕不放……”
别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有他一个人说得口沫横飞,沾沾自喜,自以为已经找到了问题的核心。直到温乐沣那边射来两道责难的目光才讪讪闭嘴。
“我连女朋友都还没有过……”胡果不高兴地说。
“哦哦,还是处男吗?”温乐源忍不住高兴地问。
“哥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嘴啊!”
温乐源终于老老实实地沉默了下来。
“其实也不能说我认识她,”胡果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连串的话语啪啦啪啦地就冲了出来,“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天以前我从来都没见过她,所以如果她出现的时候不是那个模样的话我可能连认都认不出来。可是我真的不能算认识她,那件事又不是我的错!她为什么只找我!我们已经补偿她了!她还想怎么样!难道一定要把我们杀光才算完吗!真是蛇蝎心肠--”
他蓦地住了口,看看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温氏兄弟,刚才长长地伸出来慷慨陈辞的脖子又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好像稍微激动了一点……”
他这德性不像只是“稍微”激动的样子吧……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温乐沣呼了一口气,问。
胡果的表情变得惊恐,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退向门口。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说你们别在意请你们忘了我说什么吧再见我走了!”
手在身后找到门把手,拉开门转身就往外窜,就好像身后有野兽在追一样--然后他的身影在门口凝固,片刻,直挺挺地又仰面倒了回去。
“小胡!?”
温乐沣赶上前去扶起他,发现他已经翻着白眼昏过去了。仰面一次,覆面一次,不知道他的脑袋是不是能受得了?
温乐源双手扒在门边,身体前倾出去左右查看,走廊里空荡荡地,没有任何人类和非人类生物。
“他开门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吗?”温乐源问。
“什么也没有。”温乐沣皱眉说。
温乐源转头,看着温乐沣托着那个胆小鬼脑袋的样子,叹了口气,摊手,耸肩:“……你又打算多管闲事了吗?”
“是啊。”
“又免费?”
“他是姨婆的住客。”
“就是因为他是她的住客!”温乐源气愤地叫道,“从我们住进来开始她就推荐他‘有事就找温乐沣’!我们又不是片儿警!还免费!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温乐沣不与他争辩,独自把胡果拖回了房间里。
“虽然我们是做生意,不过也不能不讲人情。他毕竟是咱们的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他又是个没出过社会的小孩,你何必和他一般见识……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是因为遇到了很多好人所以现在才能在这里,如果当时大家都和你一样,除了自己家人一概不予理会的话,我说不定早就退学无数次了。”
温乐源皱起了眉头,轻轻反手关门,道:“我从来没有过问过你大学的生活,我以为你过得很好,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你在那时候发生过什么吗?”
温乐沣笑而不答。
胡果是个胆小鬼。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
从小就被几乎所有朋友叫做“小胆胡”的他,一直都在害怕着一切可怕的不可怕的东西。
所以“英雄”这个词和他是没有关系的,他的字典里只有恐惧、怯懦、畏惧、卑怯等等词语。
在那辆可怕的中巴车上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一个堂堂男子居然吓得手脚冰冷,一动也不敢动。那女人自杀之后,他几乎是被人架下车的,双腿如筛糠般乱抖,脑子里一片糨糊。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不记得了。只是站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看着那辆血迹斑斑的车,以及掉在远处的那个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