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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好想……好想……为什么……--
“乐沣!”温乐源一巴掌打在温乐沣的脸上,“快醒过来!不准下去!”
围观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掩住了自己的脸,就像温乐源也打在了他们脸上一样。
昏迷的温乐沣皱起眉头,好像在挣扎什么一样紧紧咬着牙,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地狱……”
“啊?”
温乐沣没有再多说什么。
拍完一系列白天的照片之后,金红色的夕阳已经沉至地平线上,很快就要消失了。
温乐沣赤着脚,站在距离槐树很远的地方,看着它在夕阳下被拖得很长的影子。温乐源站在他身后,手搭着他的肩膀,嘴里叼着烟。
“你今天看见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你骗鬼呀?”
“是真的。”
“那你干吗昏倒?”
“……中暑。”
“当我白痴啊!在树荫底下中暑昏倒?”
温乐沣叹了口气:“别问了,我要告诉你的话你肯定马上把我拉走,根本不管王先生他们的杂志社会不会为此而倒闭。”
“那当然,”温乐源满不在乎地说,“我只要你平安,别人是别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才不告诉你啊……
“你说不说?不说我揍你噢。”
“你揍,反正我不说。”
温乐源咬着烟气哼哼地盯了他后脑勺半天,一只罪恶的爪子伸向了温乐沣的腋下……
“哇--哈哈哈哈哈!不要挠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哈哈哈哈哈哈……妈呀!来人呀--救命呀--打死我也不说……哈哈哈哈哈哈……”
王先生放下了手中的相机,可惜地啧了一声。
“本来还想多拍几张的,这对兄弟还真会破坏气氛。”
夕阳终于沉入地平线下,天空中只剩下了半只有气无力地挂在那里的月亮,连不太明亮的星星都没有。所幸也没有什么乌云,半只月亮发出的无力光芒让连绵的山丘蒙上了一层纱雾似的外罩。
工作人员从其他啊工作人员坐的大轿子车上搬下一架柴油发电机,接上灯光分散放在槐树附近,当发电机发动起来的时候,那仿佛拖拉机一样突突突突的刺耳声音划破了野外闲适的空气,槐树上大批的小鸟被惊得飞了起来。柴油的味道弥漫四周,将人仅剩的好心情完全破坏殆尽了。
温乐源看看天:“没星星,连月亮也不是一整只,这照什么啊?”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王先生摆弄着手里的相机说道,“好了,让你弟弟过来,该拍了。”
温乐沣听见他们这边的呼唤,虽然心里很不想到那槐树下面,但却不得不迈开脚步,慢慢地走过去。
刚走到槐树范围内,温乐源对他喊了一句什么,却被发电机的声音盖过了。温乐沣抬起头来,正想让他重新说一遍,脚上却突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一绊,他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
双手和脸都伏在了柔软的地毯草上,他白天昏过去一回之后就再没有感觉到的强烈的意念再次冲了上来。
--我只是……我想……只是想……如此而已……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我……--
温乐源狂奔而来,将他从地上拎起,小心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温乐沣看一眼刚才绊倒自己的地方,那里没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只有柔软的地毯草。
他看着赶来的王先生,表情稍微有点怪异:“王先生……您是不是和谁外遇过啊?”
“啊?”王先生一愣,“外遇?我?和谁?除了我老婆之外我哪个女人都不爱!”
“那就是男人?”温乐源大惊。
“胡说八道!”王先生大怒。
“哥你别在那里胡说……”温乐沣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有温乐源在,他总觉得很累。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服装师在一边插嘴问。
如果现在告诉大家→发生恐慌→不能继续拍摄→不能夺得大奖→杂志社倒闭……
“没什么。”温乐沣决定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他的脚踏上草地刚准备站起,一双冰凉的手却从地底下钻出,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脚腕。
又来了……温乐沣有些疲劳地叹气,却在视线扩散开去的时候大吃一惊。
整个老槐树下的范围内,无数只苍白的手从地底钻了出来,随着风轻轻摇摆,就好像修长的草叶一样。那些手并没有像照片上那只一样充满伤痕,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暇的,皮肤晶莹透亮,连指甲也修剪得异常完美,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会保养的年轻女人的手。
--但,只有左手。
抓住温乐沣脚腕的那两只手也全部都是左手。
对了……温乐沣忽然想起那张照片上残破的手--那是一只右手。而拦住小女孩脖子的那只手臂上没有手,还有那半颗头……
“难道说--!”他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难道说,那个女孩是被人杀了以后分尸,然后每一块尸骨都藏在这些外景的和摄影棚!?那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每张照片上只出现尸体执拗的一部分,其他的部分却决不会同时出现。
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部看到了这种情景,亦同时发现那些左手抓住了另外一些人的脚踝,顿时大乱。男人们大叫出声,女人们发疯地尖叫,拼命跺脚想甩脱那些美丽的手,可是那些手执着地抓着,除了一发现便立即跳到槐树范围外的人之外,所有人的脚踝都被抓住了。
--对了,还有一个人。王先生。他既没有看见那些手,更没有跳出槐树范围,却也没有被抓住。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他的下属都在惨叫并且拼命地跳,可是他却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跳。
“小周!怎么回事?小刘!别跳了!你在干什么!小吴!那里是电线!不要踩到--你们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乐源和温乐沣没有跳,他们好像已经认命一样,既然那手抓着,那他们就站在原地,看着周围像在拍恐怖片的人。
“这位王先生是迟钝吗?”
“不是吧?哪有这么迟钝的人?其他人都看见了,没理由他看不见。”
“哦,”温乐沣似乎发现了什么,稍微一愣,伸手指了一下王先生的身体,“看来是有理由的,你看。”
王先生身上又出现了那种白色的气,袅袅环绕在他的周身之外。然而这次和之前有些不同,白气流转了片刻之后,忽然变得非常浓烈,就好像他的身体内有产生白气的物质一样,白色的烟雾蒸腾着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几乎遮掩了他的身体。但那些白气并不像以前那样始终围绕在他的身边,而是在他周围翻滚,自动凝结成一条烟雾的细线之后向老槐树飞去,钻入槐树树干之内。
白气如抽丝剥茧般逐渐离他而去,终于完全抽离,一丝不剩。
在白气完全消失的同时,那些手抓住了王先生的脚,王先生也看到了它们。他大叫了一声--
“谁在这里恶作剧!”
温乐源和温乐沣无言。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这一看就知道绝对是鬼,他居然还不承认,非要自欺欺人。
那些手在找的人似乎就是王先生,一发现他的所在,纠缠在别人身上的手便都顺势放开,断腕从泥土里露出来,用修长的手指利落地向他爬去。
被松解的人们连滚带爬地逃出槐树下,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几百只手爬向王先生,爬上他的身体,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的情景,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去救。
“那些是什么……”
“鬼……”
“好恐怖……”
“要不要用照相机拍回去……”
“不要!你想死吗!据说这样会把鬼带回家的!”
大家一边腿肚子转筋一边颤抖地讨论,有人已经打算弄断发电机发动汽车逃走了。
温乐源和温乐沣依然站在原地,这种壮观的情景不算什么,反正又不威胁到他们。不过很奇怪,虽然温乐沣一直觉得恶心,但是他们两人却没有感觉到那些手的恶意,只是觉得那些手苍白而美丽,充满哀愁的感觉。
王先生已经被那些手完全固定住了双腿,一动也不能动了。但是他倒很镇定,望着逃得远远的下属们用领导性的语气道:“这到底是谁干的?要是让我查出来究竟是谁的恶作剧,我绝对不会轻饶他!”
温乐沣无力地低头。为什么这个人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这已经不是“证据”摆在面前了,而是活生生--也许不该说“活生生”?--的“事实”就抓着他的裤子,他居然还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