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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逖安·扎佛兹怎么办?”卡拉汉问,“实际上一切都是由逖安开始的。在结尾部分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罗兰点头。“我给他安排了任务,一项他要和埃蒂一起完成的任务。神父,在下面罗莎丽塔的小屋底下有一个不错的厕所,高大,牢固。”
卡拉汉皱起眉头。“嗯,说谢啦。那是逖安和他的邻居休·安塞姆盖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你能从外面把它锁上吗?”
“我可以但是——”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就无需上锁,可是没人能完全肯定。”
“是的,”卡拉汉说,“我想没有人能够。我可以按你说的办。”
“你有什么计划,甜心?”苏珊娜问。她讲话的语气很平静,温柔得有些奇怪。
“有个小小的计划。多数时候都奏效。我能告诉你们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我们从这里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重新和村民们在一起时,就不要相信我说的任何话,尤其是我手里拿着羽毛站在大会上讲的任何话。其中绝大多数都会是谎言。”他冲他们笑了笑。笑容上面,他暗淡的蓝眼睛的神情像岩石一样坚硬。“我老爸和库斯伯特的老爸过去曾有个规矩:先是微笑,接着撒谎,最后开火。”
“我们也差不多,不是吗?”苏珊娜问,“几乎要开枪了。”
罗兰点点头。“开枪会速战速决,你们会感到好奇,所有的计划和闲聊有什么用,问题的解决总是毫不例外地取决于最后五分钟的流血、疼痛和愚蠢。”他停了停,接着说,“我事后总是感到恶心,就像伯特和我去看绞死人的时候那样。”
“我有个问题。”杰克说。
“问吧。”罗兰回答。
“我们会赢吗?”
罗兰沉默不语了很久,以至于苏珊娜开始担心。然后他说:“我们知道的比他们想象的多。他们在自以为是。如果安迪和斯莱特曼是木料堆里惟一的老鼠,如果狼群的数目不是太多——如果我们的盘子和枪弹没有用光——那么是的,杰克,艾默之子。我们会赢。”
“太多是多少?”
罗兰思忖着,他暗淡的蓝眼睛看着东方。“比你以为的多,”他最后说,“而且,我想,比他们以为的多。”
5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唐纳德·卡拉汉站在找不到的门前面,集中精力回想着一九七七年的第二大道。他全神贯注于“嚼嚼老妈店”,想着他、乔治还有鲁普·德尔伽朵有时会到那里吃午饭。
“只要有得卖,我总是吃牛腩,”卡拉汉说,并尽力不去理会从洞穴的幽深之处传来的他母亲尖厉的声音。刚开始和罗兰一起进来时,他的目光被凯文·塔尔送过来的书吸引住了。那么多的书!一看到它们,卡拉汉素来宽广大度的心变得贪婪起来(还有点变小)。然而,他的兴趣并没持续很久——只维持到让他随手拉出一本,看到是欧文·威斯特①『注:欧文·威斯特(Owen Wister,1860—1938),美国作家,其成名作《弗吉尼亚人》通常被视为第一部西部小说。』的《弗吉尼亚人》时。在你死去的朋友和亲爱的人在冲你尖叫并喊你的名字时,你很难尽情浏览。
他母亲此刻在问他为什么让一个吸血鬼,一个肮脏的吸血生物把她给他的十字架摔碎。“你的信仰总是不坚定,”她忧伤地说,“信仰不坚定,对酒精却很执著。我打赌你现在就想来一杯,对吗?”
亲爱的上帝,他想极了。威士忌。陈年的。卡拉汉感到额头汗涔涔的。他心跳在成倍加速。不,三倍。
“牛腩,”他嘟囔着,“上面撒点黑芥。”他甚至能听到装黑芥的塑料挤瓶的声音,而且记得商标名。普罗士曼牌。
“什么?”罗兰在后面问他。
“我说我准备好了,”卡拉汉说,“如果你准备行动,上帝保佑现在就开始吧。”
罗兰把盒子打开。敲钟声立刻在卡拉汉耳边回响,让他想起噪音隆隆的汽车里的低等人。他肚子里的肠胃开始蜷缩,愤怒的泪水夺眶而出。
但是门咔哒一声开了,一道灿烂的阳光斜射进来,驱走洞口的黑暗。
卡拉汉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啊玛丽,孕育无罪,保佑信奉你的人吧。然后就踏进了一九七七年的夏天。
6
当然是晌午,午饭时间,而且当然他正站在“嚼嚼老妈店”门口。看上去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餐厅门口的黑板架上用粉笔写着特色菜:
嘿,你好,欢迎到嚼嚼!
六月二十四日特色菜
蘑菇酸奶油炒牛肉
牛腩(配卷心菜)
大农场玉米面卷
鸡汤
试试我们的荷兰苹果派
好,一个问题解决了。这是埃蒂来这里的第二天。至于下一个……
卡拉汉把第四十六街暂时搁在一边,朝第二大道走去。他往身后看时,看到洞穴的入口紧紧地跟随着他,就像貉獭老老实实地跟着男孩杰克一样。他能看到罗兰坐在那里,把什么东西放到耳朵里阻挡让人发疯的丁丁当当的敲钟声。
他走了足足两个街区才停下,此刻他目瞪口呆。他们已经说过会是这幅情景,罗兰还有埃蒂,可是卡拉汉心里并不相信。他以为自己会发现“曼哈顿心灵餐厅”在这个完美的夏日完好无缺,这里的天气和他离开时卡拉灰蒙蒙的秋天非常不同。嗯,也许窗户里会有一块牌子写着:休假,八月份前停止营业——类似那样——但是店还会在那里。嗯,是的。
然而它不在。至少没留下多少。店面只留下烧坏的支架,还缠着黄色的带子,上面写着:警方在调查。当他走近一点时,他能闻到烧焦的木头、燃烧的纸张、还有……很淡的……汽油的味道。
一个擦皮鞋的老头儿在附近一家“鞋靴站”前摆起了摊儿。这会儿他跟卡拉汉说:“很可惜,对吗?感谢上帝房子里当时一无所有。”
“哎,说谢啦。什么时候发生的?”
“半夜三更嘛,还能有什么时候?你以为那些暴徒们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放火?他们不是天才,可他们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会不会是电线着火了?或者也许是什么东西自燃了?”
擦鞋老头儿嘲讽地看了卡拉汉一眼。那眼光像是在说,哦,拜托。他用沾满上光剂的拇指指着仍在闷烧的废墟。“看到那条黄带子了吗?你认为他们会在一个因自燃引发火灾的地方缠上黄带子,说警方正在调查吗?不可能,我的朋友。不可能约瑟。凯文·塔尔得罪了什么坏家伙,他深陷其中。街区上每个人都知道。”擦皮鞋的动了动自己的眉毛,两根白眉浓密而且杂乱。“我真为他的损失可惜。他店铺后面有一些非常珍贵的书。非常非常珍贵。”
卡拉汉谢过擦皮鞋老头儿的高见,然后转身往第二大道走去。他一直在偷偷地触摸自己,想证实这一切是真的。他不停地大口呼吸着混合着碳氢化合物的城市空气,并享受着城市的每一个声音,从公共汽车的咣当声(有些车子上面还有《霹雳娇娃》的海报)到手提钻的敲打声和没完没了的喇叭声。他走近“力量之塔”唱片店时,驻足片刻,他被门前扬声器传出的音乐惊住了。那是一曲他好多年没有听过的老歌,他老早还在洛厄尔①『注:洛厄尔(Lowell),马萨诸塞州东北一城市,位于波士顿西北部,梅里马克河上。建立于一六五三年,曾经是主要的纺织中心,现在有多种不同的工业。』的时候这首歌非常流行,是关于追随仙笛神童的内容。
“克里斯皮安,”他嘟囔道,“那是歌手的名字。感谢上帝,圣人耶稣。我真的在这里。我真的在纽约。”
就好像要证实这一点似的,一个听上去没好气的女人说:“也许有些人可以整天站在这里,可我们却要在这里走来走去。你也该移动一下吧,或者至少站到边上?”
卡拉汉说了声抱歉,不过他怀疑她有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也不在乎),然后往前走。直到他走近第四十六街之前,那种在梦中的感觉——一个极其生动的梦——始终存在。接着他开始听到玫瑰的声音,他的生活随之彻底改变了。
7
最初只是一个小小的嘀咕声,可是当他走近时,他感觉听到了很多声音,天使般的声音,是在唱歌。向神唱着他们自信、欢快的赞美诗。他从没听到过那么甜美的歌声,就跑上前去。他来到栅栏边,把手放在上面。他开始哭泣,实在情不自禁。他觉得人们在看他,但是他不在乎。他一下子充分理解了罗兰和他的朋友们,而且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分子。难怪他们拼命要活下去,要坚持下去!难怪,因为这个危在旦夕!挂着破烂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