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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样,皆是让人一夜安稳的怀念。并非如此惊心动魄。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翻了个身,点开壁灯,柔柔的灯光打下来,他看着床头柜上几个药瓶,极清淡的蹙了蹙眉。最终将它们丢进了垃圾桶。
算了,他想。
原本是为了排解消遣,可如果真的把脑子吃坏了可就不值当了。
或许……他是该抽个时间认真来一次心理疏导。起码得知道原因。
安瑞像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决定了什么事情便很少拖延。所以翌日在去接绵绵放学之前就腾出了点时间去拜访墨玉。
“你认为,通常在什么情况下……人会出现幻觉?”
彼时墨玉正专心的拾掇着新鲜的插花,回答的也就漫不经心,“高烧,极度疲惫,压力过大,还有……”几乎没过脑子的脱口而出这些专业名词,却在想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突然来了兴致,止住话头,转身轻笑,泯了口茶,“唉,你出现什么幻觉了?”
安瑞若无其事的避开她的目光,只随意诌了个,“冤魂索命。”
墨玉半口红茶噎在嗓子眼,呛住,“挺可怕的,你天天都琢磨什么呢?出现这种幻觉……也不怕做噩梦?”
然而看见他的神态,她心下却又大致有了谱,“已经做了?”
安瑞没有回答,而是转而问道,“你刚刚说的……还有什么原因?”
墨玉摇头,“你这种幻觉,跟剩下那些肯定没关系的。”
安瑞眉头微蹙,还想追问,可手机闹铃响了起来,是该接绵绵去摄影展的时候了。
本来因为临时起意,墨玉的预约档期没排开,还有别的病人。他就在门口等了会儿,等轮到他时,时间已经比预计的过了太多。这会子,更是耽搁不得。
心下略一挣扎,还是作罢,只约了另外时间便匆匆起身告辞。
“就算再难受,以你的情况……还是尽量少服用精神类药物了,过量了反而起反作用。看看你现在又是出幻觉又是做噩梦,心里也该有点数。怎么说你都不听。”嘱咐完了,墨玉又问了句,“对了,你梦的什么?也是冤魂索命?”
安瑞的表情僵了下。
墨玉又道,“不会更可怕吧?”
安瑞没说话,算是默认。
看见他那副样子,墨玉叹了口气,“放心,梦只能折射过去的心理波动,和未来没什么关系。说句通俗的话,梦和现实都是反的。”
他看起来略好了些,她却又忍不住好奇。
“不过……是什么呢?”比冤魂索命还要可怕?
安瑞起身离去,只淡淡丢了句,“白菜拱猪。”
****
“阿嚏——!”
“温小姐,怎么了?”林助理连忙出声发问。
“没,没事,这两天受了点凉。”锦年吸了吸鼻子,没空多管,脚下生风的最后一遍检查会场,确保每一幅展品没有偏差错损,一边面带焦色的同林助理吩咐,“再帮我打个电话,他人怎么还没到。一会儿开幕式怎么办?”
这里的“他”指的自然就是江悯,说来也怪,这场展出是他费尽心思,说是呕心沥血也绝不夸张的筹备着的,从第一张素材的采集,到最终落定筹备,前前后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年,可是这临到关头,他反倒不急了。
先是锦年一回国就玩失踪,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将收尾的事宜尽数抛给了她不说,整个人的联系就是时断时续的,到了最关键的今天,干脆直接找不到人了。知道他生性随意不羁,但是这样重要的日子总不好……
“温小姐,还是联系不上,电话关机。”
“知道了。”锦年点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当机立断自展厅折身,朝入口大步行进,“联系下报幕员,把当先说话的江悯换成我。”
这一期的展出名为“足迹”,大多是自然风光,多取雄浑壮丽之险地,其中大半的地方是她同江悯一起踏过的,虽然她不及江悯那般深入,但是替他圆过开场词还是能够的。离开场还剩下十五分钟,当下也就不再指望他能赶到,默默的已经开始打腹稿。
江悯本人才华横溢,少年成名,混这个圈子的就少有不敬慕他的,所以此次慕名而来的行内人来的很多,加之虽然江父早逝,但是江老爷子以及江悯的外祖家在上海都是有头脸的人物,来捧场的也很是不少。
“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感谢大家出席‘足迹’摄影展开幕仪式,本次展览由……”
已经开始报幕词了,投过帷幕略看了眼,锦年心底还是有点发慌。这样些年,虽然自江悯身边已经学的豁达了许多,然而这么多人一窝蜂聚在一处,一会儿又都盯着她……想想还是有点怵。
冷静,锦年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下面我们首先有请……”
锦年深吸一口气,刚刚踏出一步,聚光灯的沐浴还没有持续三秒……
“啪”的一声轻响,四下漆黑一片,人群骚动起来。
整套展厅是依照杜莎夫人蜡像馆的规格建的,是一个个半封闭的房间绕城环形,她们所在的房间正是入口,也是最大的一个,容纳下所有人也不嫌拥挤。只是此刻也不知是谁关上了大门,整个展厅一丝光亮也无,到叫人有些心里发慌了。
锦年反应还算顺当,刚准备出声叫安保,只听见一阵悠扬的《小夜曲》响起,一束微光自冉冉升起,根据台下观众的表情反应,锦年蓦然回首,惊诧的捂住了嘴。
是他们这回展出的部分相片,正通过幻灯片模式,自墙壁蜿蜒流淌。
“八岁的时候,我父亲带我去夏威夷,同他一起,我们乘直升机飞越火山,岩浆炽热,在周遭喷发,狂风自耳边呼啸,放眼当下似乎永远也飞不尽的绝地盛景,听见他长笑淹没在热风里,他问,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我说,我以后就要这样生活。”
江悯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不大,却清晰可闻,无处不在。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懒散模样,然而这次却格外认真,一字一句,都浸透了不容亵渎的庄严。周遭原本的窃窃私语也在此时尽数消散。
“我父亲走了,走的潇洒,畅快,只是有点遗憾。不是因为过早结束的生命,还是因为来不及包揽的河山。然而,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我办到了,您看见的没看见的,喜欢的可能喜欢的。儿子,都替您办到了。”
他声音依旧不大,然字字铿健。
台下人群又开始骚动,不过,这一回皆是低赞,赏识。接着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整个的人群音量骤然拔高,锦年好奇的再次回头,这回……连嘴巴也顾不得捂住了。只听他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另外……在途中,我还遇见了件更加,更加不可求的事情,我……遇见此生最绚烂的风景。”
墙壁上的幻灯片慢慢流淌,当先的展出相片已经放完了,此刻居然是并未列在展出计划的内的一组相片。摄影水准很是参差不齐,明显不是,起码不全是江悯手笔,只是,和先前那些相片相比,居然毫不逊色。
因为,正如江悯所言。胶片上最美的那处风景,个中最真实最丰满的情感流露,足以让人忽略所有人工的精巧。
一张张相片,有单人,有合影,无一例外的逃不过一个女孩儿的音容笑貌,或喜或忧,或嗔或怒,无比鲜活,尤其同另一个男子的合照,二人虽皆不是倾城色,然而挨在一起,只让人觉得光风霁月,珠联璧合。
“我同她之间,也经历了一遍父亲同我之间的对话,她说,她也想要这样的生活,同我一起。也正是她,陪着,帮助我走完了所有‘足迹’。我……三生有幸。”
随着这一句话音落,昏暗了许久的展厅终于露出一丝明亮。是锦年头顶的聚光灯,圆圆满满的打在她身上,有香槟玫瑰的花瓣自帷幕落下,江悯自台下来,款款其上,微笑,屈膝,
“锦年,可以嫁给我么?”
……
自礼台不远的地方,安瑞脸色铁青,几乎要抱不动绵绵,心里将墨玉“呵呵”了一万遍。
是谁说的,梦和现实都是反的?
☆、第71章 chapter71再相逢
重重帷幕,落英缤纷,漫天花雨中,她遗世独立。
呵,多像昨夜那一厢残梦。
璀璨光辉下,她的侧脸,一半是灯火,一半是泪光,唇畔的弧度有种甜蜜的哀伤,说不清是喜是忧。
他的心杂乱的跳跃着,期盼伴随着惴惴不安接踵而至。
七年未见,她真的长高了不少,也瘦了,脸上的婴儿肥都不见了。和照片中穿着滑雪服时鼓囊囊的身形不太一样。眼下的她,像模像样的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