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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沉默了。
“因为臻惜,他第一次不再掩藏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他苦涩的说,“他说他希望能靠自己的本事用自己钱迎娶,照顾自己的小新娘,那也是他第一次忤逆我的意愿,第二天……说走就走,你知道么,锦年,其实那一年,他只和你道过别。”
忆及当年,心下一颤,她努力平复着那份星浮地动,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他说,小锦年,要乖乖听大家的话,即使他不在,也不要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他说,对他而言,小锦年永远都是很重要的人。他舍不得丢掉她的,他一定会带着她一起走。
说完所有的童话,他摸摸她的脑袋,转身离开。
她一直都记得那一幕,却没想过,与她而言,居然,也曾拥有过他的唯一。
他只和你道过别。
此时此刻,竟不知心下是何滋味。
“不想让他走,不敢让他走,因为那种时候,谁都明白,他这时候离开意味什么,可是,即使明白,还是会踏错,这就是人生。”他的表情忽明忽暗,看不清究竟是懊悔还是洒脱,这时候,他忽然又低头看她,温柔道,“锦年,其实在你的印象中,他再没有回来,错了。”
“他回来过,在离开三年后,只不过我们支你去了澳洲游学,所以……那半年你什么也不知道。事实上,也正是那半年,这一生的情分都尽了。”
所以,那个半年之后,小阿姨开始神智错乱,真正的精神紊乱。所以,也正是从那时起,他们才真正的断了联系……一直以来没想通的最后几处终于也明朗了起来。
她终于想明白了,最初他离开,他们确实还一直在互通往来,并不是突然断了的,而是,那半年之后才……
“这些年,默许,甚至支持你去找他,其实是我还不死心,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只待你是不同的,我只知道他最疼爱你,也没有迁怒你。后来,还是臻惜清醒时想起同我说,你对他……”他万分愧疚的抚摸她的发,“锦年,你会觉得我卑劣么?”
锦年只是摇头,哽咽的根本说不出话。
“我好像……始终无法照顾好身边的人。”得到原谅,calvin却并没有轻松多少,笑容愈发寥落,“从你母亲开始,当年,娶她时,也答应照料她一生一世,可……我却连同她的,我们的女儿也保护不好,就那样……走了。当年她选择离开,真的是十分明智。”
“再后来,瑞瑞,臻惜……每一个,我都很想用心照料,好好爱护,可最后还是……就连你,我也……”他微红了眼眶,“锦年,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
锦年看见他神情似乎愈发寥落,很想出言安慰,可甫一开口,却又拙于应付——她连自己也很难宽慰呵。
心中酸胀,她抽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又笨拙的踮脚递给他。calvin接过湿漉漉的手帕,也不说话,只若有所思的俯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有某种雾气迅速在眸中氤氲。
“锦年,你知道么……”calvin沙哑开口,“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里。那天,是你姐姐的忌日,我坐在这里,正发呆,淋雨。”
随着他注意力的偏移,锦年也将目光移向臻惜墓边儿另一个雪白的小碑——她从未谋面的,同母异父的姐姐。那个姐姐,据说命运短暂且坎坷,两岁不到便走了,生前被calvin的仇家绑架,生生虐杀,去的很痛苦。
“那一天,伦敦下了很大的雾,很小的雨。她软软小小的一个孩子,却打着一把大伞。远远的,我看着她从云雾那端走近,来到我面前,不由分说的,硬是塞给我一个手帕,不准我哭,我竟然……就那样被她唬住了,真没用。“
☆、第62章 chapter62伤离别
锦年看到他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哀伤得让她不忍多看。
“那架势……真像你现在的模样。”calvin轻轻抚摸了下她卷卷的发梢,合上眼睛,眉间的褶痕又深了许多。
锦年眼圈一红,脑袋埋的更低,双肩也开始轻微的抽动。
“锦年,有时候,你其实有点像她。”他复又睁开眼,温柔的凝视她的脸庞,可深碧色的眸中,却全然是另一人的倒影,连带着声音也像是梦呓,“比如……发脾气,使小性子,特别是……笑。锦年,你笑着的时候,几乎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
有温暖轻柔的力道在头顶摩挲,锦年不敢抬头,不敢再去直面养父哀伤到叫人落泪的微笑。
“我从不知道小阿姨有这样的病。”她低低啜泣,“如果我早知道,我就不会总闹腾她,惹她不开心,也不会总是到处乱跑,不陪在她身边……我,我最后还同她说了那样的话。”
情到伤心处,除了自责再无其他,锦年未经思索,嘶哑着嗓子的脱口而出,“是我推的那一把,不然她不会走的,她会长命百岁,活的比谁都久。”
calvin沉默地拥她入怀,没有说话,只是搂着她,静静地聆听。末了,才轻轻叹气,“你在说傻话。”却还是耐心的一下下轻抚她的卷发,像足了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很久之前,我们就知道,今日之局早已注定。不过是时间早晚。锦年,不要内疚。这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她几乎喘不过气,话也说不利索,“为什么……”
他却明白,“瞒着你,就是担心你会难过。从遣开你,我们单独赴美去看病,到最后她独自回来看你……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的主意。她又怎会怪你。”
锦年却哭的更凶了。calvin只好不停地轻拍她后背,“锦年,小锦年。你这样不听话,是要你小阿姨在天上不安么?”
锦年只好摇头,通红着双眼,硬是憋住泪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这才对。”他用她方才塞给他的帕子,细细替她拂去眼泪,似是有些欣慰的笑道,“我们……都喜欢开开心心的小锦年啊,不要哭,要笑。”
锦年望着他,想起同样也很爱看她欢喜笑闹的那个男人,蓦然无比心酸。
要笑,都要她笑。
当她想哭的时候,他们都要她笑。
因为他们都喜欢笑着的锦年,因为笑着的温锦年……最像臻惜。
“瑞瑞那儿……”权衡片刻,却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句,calvin只好含糊道,“你怎么说呢?”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呢?
锦年笑,“该说的,好像都说完了。”低头,忽然又想起些什么,“对了,我还要送个东西回去。”
“然后呢?”calvin问。
锦年摇头,再不吭声。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他什么也没再问。
“也好。”他拍拍她肩头,替她下了决定,“那就留在伦敦。你父母给你留下的产业,我早先替你收了回来,如今你大了,也该学着打理。”
锦年点点头,又摇头,抬眼,看着接连长空一片的灰白,没有一丝光亮,心下一片惘然。
远方的天际,依旧是沉甸甸的铅灰,已经三月底了,可这一年的冬天,却似乎怎么也到不了尽头。
她用了十年的时间去想他,爱他,憧憬彼此相爱的可能,却不知道,他和另一个女人……早已彼此牵绊了半生,也注定会牵绊余生。她终于发觉……原来年龄,原来时间,真的是一道很难逾越的鸿沟。
十八岁的人生,她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助,这样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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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轩窗,嘈杂喧闹的声响在黑夜中被放大无数,迷惑了他的听觉,直至……那刻意放低的脚步声从蔓延到他卧室的门口时,他才发觉。
安瑞猛地抬首,盯着那扇门,屏息。
门被打开的时候,他合上眼,着急躺回去的姿势僵硬到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有人在他床边坐了下来,没有开灯。黑暗中,有淡淡的糖果香味儿裹挟着寒气朝他迫近,她光洁的额头贴上他的,湿漉漉,冷冰冰,连带着扫过他颊边的发也是潮湿的。
怎么了?她是淋雨了么?临行之前,她大病一场,这才高烧刚退,怎么又不记得打伞,怎么还是那样笨——很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总是丢三落四,叫人不放心,问她,骂她,她起初也是软软的抓头撒娇表示下回一定记得,到后来,却修成了一副无赖脾气,反倒变得理直气壮外加没心没肺。
“反正有你啊,叔叔肯定会来找我的嘛!”
“你睡着了么?”沙哑的声音忽然间响起,惊醒了他不着边际的神游——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她甜软的嗓音竟变成了这样?
他没有出声,她不知是信了还是懒怠计较